魔法师担任了国师以后便向国王请命撤掉了赫律身边的所有仆从，只留下了为他清洗衣物的女佣
身边少了佣人的监视，虽然少了照顾，但律乐得自在，开心地接受了安排
魔法师既教了赫律如何使用魔法，也嘱咐他不要过度依赖魔力，虽然平时的练习并不会强化他的魔法，但这被加大强度的剑术课程是一节都没被落下，国王对此不甚欣慰，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律平日里除了接受魔法师的单独辅导以外，有时间也会去魔法学院旁听
就这样过去了五年
赫律已经年满十一岁，随着个子长高，生长期的抽调让他看起来显得比较单薄，长时间的训练也似乎没有为他带来健硕的体格。事实却不是那样，如今的赫律被皇家学院誉为年轻的战斗天才，单论天赋甚至能排到最顶级的那一批，更何况还有勤奋与赐福的加持。二皇子殿下前途无量，这并不是基于二皇子身份的谬赞，而是对他硬实力的认可
几年的时间让赫律精致的面容也长开了许多，眉眼间平添了几分专属于少年的明媚又并未褪去青涩。如今的律看起来也比从前已经自信了许多。他在保持整洁的情况下从不刻意地花大量心思打扮自己，贵族们总是把头发梳地油光水滑，不允许一根顽皮的发丝探出头，对此他没有这个精力也不喜欢做，任发丝自由地散落
穿着还是那样简单得体，但他不再选择佩戴着宝石的华服，而是转为更加干练清爽的风格，这样的衣物更方便做大幅度的动作，他的一举一动也不像从前一样谨小慎微
他可以说是所有贵族里最另类的一个，思维非常活跃，与之对应的行动也极为迅速，就算这一行动并不在被允许的范围内
但国王绝对不会允许他为了实践想法的冒险，即使将律的管教权交给了魔法师，即使他知道有护身符的保护，赫律的身边时而还是存在着监视他的人
为了赢得国王的信任，魔法师私下教导律，以至于他从小就养成了八面玲珑的性格，做事周全得体，能灵活多变地应对复杂的人际关系。观察身边人的眼色，将真正的想法深藏，将自己的锋芒隐匿，在国王面前，他是一个令人放心的懂事孩子。在众人面前，他是温柔强大的二皇子殿下
在王宫的眼睛不再看向自己的时候，便可以放开手脚做事
以至于
赫律在大多数时候看起来都是冷静得体的，像一个老成的小大人，却又算不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在心情愉悦时会展露微笑，又带有一点幽默风趣的气质，似乎对所有事都游刃有余。平时也没有皇室的贵族架子，从来不苛责下人，再加上语言得体，行为大方，问候时总是戴上恰当好处的礼貌微笑，这种被尊重的感觉使人如沐春风
好脾气似乎也成为了二皇子殿下的代言词，但真正了解赫律的人才知道他到底有多难缠
笑容只是他的保护色，他骄傲，自信，善于打破常规，对待对手绝不手软，对触及到自己底线的家伙更是会在心中记下，毫不犹豫地展开报复
对此，国王毫不知情且越发信任起他来，又因为公主的长大分走了国王一部分的注意力才逐渐真正地减少了对赫律的管束
皇宫里没有一个人不敬爱二皇子殿下，发自真心的也好，浮于表面的也罢
赫律对于别人如何看待他这件事并不在乎
他的目标只有想方法在短时间内尽可能地拓展认知，以此来达到增进魔力的目的
律对每个人的尊重并不是伪装出的，这一点发自他的内心。比起温室里的贵族少爷，赫律也更愿意走出城堡看外面的世界
为了不暴露身份，他经常会用磨损的纱布蒙住自己那只独特的眼睛来伪装失明，褪下贵族皇室的身份，穿上粗麻衣，装扮成某个佣人的小孩，出现在皇宫附近的普通小镇，以平民的身份和普通人接触。有时和同龄人玩游戏，有时帮忙送送信，有时会听老年人讲关于自己和孩子喜悦亦或是悲伤的故事......随着与这群质朴的村民的接触变得越来越多，律越来越能体会到生命的平等与可贵。爱与尊重——是他在探索中学到的相当重要的一课
今天也是寻常的一天
结束了上午的理论授课，下午去皇家学院参加了剑术实战对打
以往他总是先学习理论，然后在和魔法师的对打中实践某些技巧的实际操作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与其他人的实战对抗
当他推开魔法师阁楼的木门时，对方正坐在靠窗的藤椅上，指尖轻轻擦过封面早已泛黄的古书籍，语调带着几分上扬的兴致饶有趣味地询问着他
“今天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收获想要和我分享的？”
这座木阁楼担得起“皇宫里的神奇建筑”这一名号，每一层的房间并不算大，都被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有一种很紧凑很充实的感觉，充斥着古朴的气息
魔法师的整个小屋由五个一模一样的圆环形小间垂直叠砌组成，每一层的中间都留有一个圆洞，圆洞的边缘是一圈木质扶手，只靠着一个极其长的木梯子供人上下攀爬，从而在不同的楼层穿梭，梯子并不固定而是会自己灵活地跑动，对于不会魔法的人来说来这里一趟可不是一点点的受罪，又要提防楼梯的晃动，一不小心又有从高空坠落的风险，这劝退了不少想来着观摩的家伙
后面应国王探访的强烈反应，为了照顾恐高人士的感受，保证人员的安全，迫于压力，魔法师才为阁楼的外侧安排上了固定的螺旋式阶梯
整个房间从远处看就像一根竖直的柱子，带着一个尖尖的顶，国王也搞不懂他为什么不住大房间反而缩在这种逼仄的地方，魔法师还总是以住不习惯平房的说辞来拒绝换房间的提议，见说不动他，国王索性也不再强求，只有在偶尔的探访时仍然执着地念叨几句“憋得慌”
五层房间各有作用，各自分工
一层是藏书阁，书架从地板顶到天花板，那些无人翻阅的书籍经常爬下书架，在阁楼上飞来飞去追逐打闹，或者是直接悬浮在空中自由开合
一层是魔药房，摆满了奇奇怪怪的魔药和大大小小的坩埚，药瓶，还有存放药材的柜子
一层摆上了炼金台和锻造台，用来拆解研究物品成分和方便锻造武器
一层是练习室，用来放置武器供人切磋的地方
最后一层就是魔法师的私人办公室了，所有房间里就这一间带有窗子，平时不对外人开放
楼层的顺序并不固定，会随着每次开门发生改变，也会故意捉弄人地随时变换位置
它们都依靠着魔法师的魔力运转
但这真实的一面只会展现给特定的人，如果是普通人打开门，这里只是一个死气沉沉甚至有点阴森，随时可能会闹鬼的阁楼罢了
办公室里紧凑地堆满了很多东西，最显眼的莫过于那个漂浮在空中的星盘，但是并不杂乱，可活动的地方被收拾地干净整洁，他不喜欢强光，就算是白天，羽也习惯性地拉上窗帘或者只留一个小小的缝让阳光透进来。屋内常点着蜡烛，但从来没见他换过，房间中暖暖的光照得人安心
“虽然比较累，但是可能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律转身把门关上以后，自然地走近坐到了魔法师面前专门为他准备的椅子上淡淡地说道
赫律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在陈述一件和他并不相关的事
他的心里肯定有事
魔法师笑了笑，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律看起来并没有平时训练过后的疲惫感，甚至连一半都没有，毫无疑问他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在没有使出全力的情况下
但他还是抛出了疑问
既然心里有事的话，那就说出来让我听听吧
“为什么这么说呢？”
“和他们对打的过程中，虽然，确实感受到了挑战性，上场的每一个人都拼尽全力想要战胜我，但是这些说到底都是与人类对抗的经验，不是和魔物的”赫律接过了魔法师为他温的牛奶，喝了一口继续说道“魔物只会更加强悍，就算我天天和老师对练，和皇家学院的学生对练，可能也比不上与魔物的一次实打实的较量”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词措
“感觉就像是，踩在轻飘飘的棉花上，没有脚踏实地来得安心”
就这样说出来会不会，伤到老师的心呢，毕竟每天和我陪练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就这样一句话否定了这件事的效果
但是面对眼前的这个人，赫律还是决定不加隐瞒，坦白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
“我对你的进步感到很高兴”魔法师依然像那样笑着，为律捋了捋几簇刚刚因为战斗而翘起的发丝
“以前老是觉得你的年龄太小，不适合马上开展实践，不过现在，我觉得你已经做好准备了”魔法师解释着自己这样做的理由，看向律，征询着他的意见
“是吗，真的可以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忍不住低下头假装喝牛奶来掩饰尴尬，脸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
“哈哈哈，在我这里你可以不用那么紧张，慢点喝......我不会笑话你的“
魔法师还是太了解他了，不出所料，赫律喝的太急，一口呛住，差点喷出来
不行，太丢人了，他强忍着不适把那口牛奶咽下去，然后接过魔法师递过来的手帕咳了起来
啊......救命......
魔法师对此能做的只有嘲笑
“天哪，有这么好喝吗，难道在温牛奶领域我也成为权威了吗“
“喝的这么急做什么，我可没有抢别人杯子里的牛奶的习惯，不用这么专门防备我“
“哎呦，你真得把这条手帕赔给我，这条手帕和我可是过过命的交情，以前我做魔药失败了，想不开要用这条手帕上吊的时候因为它太短了，救了我一命”魔法师抬起头擦笑出来的眼泪接着演了起来“不是说好了这辈子只会为我一个人擦眼泪吗，为什么你......”
哈......？夸张
听着魔法师笑得越来越猖狂，一边哭一边笑地悼念起他情同手足的手帕兄弟，回味着他们珍贵的回忆，赫律终于受不了加速缓过来了
“还不是担心你笑话我”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结果还是没变化就是了......”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但是言归正传“ 看了一下眼前并没有缓过来的人 ”不准笑了“
”咳！”
“好的，你说”魔法师一秒钟就调整过来了，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又重新回到了半永久假笑的模式
“去哪里找魔物呢，皇宫里肯定没有，这种东西要在皇宫附近专门找应该挺麻烦的，上次圣光以后人类世界的魔物变少了很多，还只在边境活动“ 赫律没好气地补了后面半句”难道说你会变魔物吗，那你会被父皇架在火上烧死的，只有巫师会干这种事”
“这个你拿着”魔法师只是笑笑，给他递了一块石头
“这是什么？”
“能帮你找到魔物的东西”
“什么？皇城真的溜进魔物了”赫律大惊，但还是压低声音
“嘘，你小声点”魔法师面带惊恐，慌忙地捂住他的嘴巴，把声音尽量压到最小，凑到赫律耳边说悄悄话“不是皇城附近，我昨晚上夜观天象，在皇宫的东北方向感知到了魔物的存在，而那个方向有一个靠近边境的小镇，水晶球的亮光不算大，应该是只有一只的样子”
“可是......”可是皇兄严格镇守的边境，怎么会有魔物出现在离皇宫这么近的地方
赫律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出于对赫迪的关心，律连忙改口
皇兄......我必须要快点成长才行
“我该怎么做，老师”
“我会借着外出学习的名义把你带出皇宫五天，但我的魔法坩埚刚刚炸了，这个东西的制作材料要雪山的玄铁，这五天的时间里我没法陪你一起去，你需要自己靠着这块石头的指引找到魔物然后击杀他，五天以后我会来接你，别人我可能不放心，不过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魔法师说着还顺手指了指旁边炸开的埚子
其实就是你想出去了但是不想上报对吧......律无语地望着他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一个人吗，倒也不是不行
“这块石头在找到魔物踪迹的时候会微微发光，在魔物最近出没的地方光会比其他地方的要亮，如果魔物就在你身边，这块魔法石会以最大光芒闪烁起来”在教会赫律如何操作以后，魔法师深沉地望着他语重心长地说
“第一次遇到魔物千万不要轻敌，要打起一百万点精神，我相信你”
“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一定”
看着他这副关切的样子
“嗯，一定”赫律微微笑了起来，发自内心的
“还有一件事，掩藏好自己的身份”
“好”
第二天，门上别了一封装有一条做工精美的新手帕的信封的魔法师两眼放光：
哇噻，这个花纹真好看
有钱真好
呵呵呵，凭本事骗过来的，我要好好收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