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远率军南征让南境的百姓欢呼雀跃,但南境军里却有一部分人忧心忡忡。
南境军先锋营统领杜国安此刻正在营房里来回踱步,地上杂乱的脚印如同他的心思一般烦乱。
杜国安的心腹李武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你站在旁边跟个木头桩子一样有什么用?还不快想想办法,叶行远来肯定要彻查南境军,到时候咱们都得死!”
杜国安所言不假,以叶行远铁面无私的行事风格,他们这些年勾结南麓人,在南境烧杀掳掠疯狂敛财的事一旦败露,自己小命难保。
李武咬咬牙,说:“统领,为今之计只有放手一搏了!”
“你什么意思?我们还能打得过叶行远不成?”杜国安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李武。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干一票大的,趁叶行远来之前远走高飞,东安那么大,他还能找到我们不成?”
杜国安斜眼瞥向李武,半晌露出一个难看的笑:“你小子......说狠毒还得是你啊!”
李武也笑了,他跟在杜国安身后多年,当然明白自己的上峰是同意他的说法了。
“具体怎么做,你有什么想法吗?”杜国安问。
“属下都打探过了,这河谷镇咱们是碰不得,但河谷镇旁的两个村子,一个樟山村一个樟木村,咱们把这两个村子走一遍,足够您找个地方置几亩良田寻两房美妾了。”
杜国安咂咂嘴,问:“咱们先锋营几十个弟兄呢,两个村子够吗?”
“弟兄们能有今天全仰仗统领您,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怨言,我只要跟着统领您身后喝点汤,这辈子都心满意足了。”
李武说的谄媚,杜国安却十分受用,他不在乎先锋营的其他人未来如何,他只要把自己的性命和未来保住就够了。
樟木村许家
许严坐在屋中,一脸严肃,桑林坐在他对面,神情认真又坚定。
许严做梦也没想到,桑林居然会上门提亲。诚然他也觉得小桑大夫是个好的,可要再次把妹妹嫁出去,他心里总觉得发怵。
妹妹嫁给叶行远落得如此下场,再嫁人会不会让她回忆起从前的痛苦?许严不敢想象,也不愿想象。
“小桑大夫,你是知道我妹妹从前嫁过人的。”许严开口,他想或许对方会介意此事呢?
谁知桑林一点儿也不介意,回道:“我知道。阿清的过往如何我都不在意,我只是喜欢阿清这个人。”
“她受过很重的伤,谷主为了保住她的性命封住了她的记忆,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有一天她恢复了从前的记忆,你该当如何?”
“我自会加倍爱惜她,从前的痛苦皆为云烟,往后的日子我不会让她受到一点委屈。”
桑林说得极为认真,让许严也忍不住动摇。
他想,若妹妹真的有桑林、有灵药谷的照料,或许下半辈子都可以无忧无虑。
许严叹了口气,说:“此事我还需要同阿清自己商议,恕我今日不能直接替她做主。”
桑林颔首:“这是应当的,如果阿清不愿嫁我,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一辈子还很长,我可以慢慢等她。”
送走了桑林,许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许玉回来点上灯,他才发现自己从晌午坐到了天黑。
“大哥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阿姐呢?不在家吗?”许玉似乎是跑回来的,说话也上气不接下气,捞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往嘴里倒水。
“阿清去胡阿姐家晒菌子去了。你怎么搞成这幅狼狈样子?”许严皱眉。
许玉喝完水喘了口气,说道:“朝廷派叶行远率军南征,已经到了三十里外的虚山镇。”
许严转过脸,喃喃道:“三年了,朝廷终于有动静了。”
“想来新帝继位后有许多事要料理,清算废太子余党就够他喝一壶的了。南征一事人财物哪一项不是消耗巨大,三年,朝廷动作也算快了。只是我担心......”
“你担心阿清会被叶行远的人碰上?”许严一语道破弟弟的担忧。
许玉点点头。许南清的身份已经死亡,听说叶行远还为亡妻修了一座坟,隔三差五会去祭拜。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没死,他会不会因为遭受欺骗而迁怒于阿清呢?
许严也有同样的担忧,可如此一来,或许和桑林成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谁会特别在意别人的妻子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许严把今日桑林来提亲的事告诉了许玉。
许玉第一反应是这个小桑大夫果然居心叵测,可冷静下来却也觉得他是个良人。
兄弟二人一直等到明月高悬,才把阿清等回来。
“嫁给桑林?”阿清听完许严的话,一时间有些惊讶。
“是的,小桑大夫今日来提亲了,可婚姻大事,总要听听你自己的意见。”
许严说话的语气极为温和,大大缓解了阿清迷茫又有些恐慌地情绪。
她想起今日在胡阿姐家,胡阿姐和村里的牛婶子似乎也说过她和桑林适不适合成婚的问题。
“为什么要嫁人呢?”阿清记得自己问了这样的问题。
胡阿姐和牛婶子被阿清的话逗笑了:“傻丫头,当然要嫁人啦!你就说说,你觉得小桑大夫人好不好?”
“好的。”阿清点点头。
“那你喜欢和小桑大夫呆在一起吗?”
“喜欢呀!桑林每次都会教我很多新东西呢!”
胡阿姐和牛婶子对视了一眼,笑得极为暧昧。
“这就对了,你看,这成婚了你就能天天和小桑大夫在一起啦,不用每次见到你大哥,你们就得分开了。”
“那我也能在灵药谷小住了吗?”灵药谷有规矩,除了谷里的人和需要医治的病人,不允许外人在谷里过夜。
“你这孩子,当然可以!而且你不总是担心你大哥和小弟为了家里的吃穿过于操劳吗?你嫁给小桑大夫,还能帮他们减轻些负担呢!”
牛婶子也在一旁说:“可不,嫁人嘛不就那回事,搭伙过日子,你和小桑大夫知己知彼,想来过得也舒心呢!”
阿清眉头舒展,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原来嫁人、成婚就是搭伙过日子的意思啊!那自己没事就去寻桑林,一起进山里采菌子,一起分享吃食,也算是搭伙过日子了吧!
“阿姐......阿姐......我在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
许玉的声音将阿清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眨眨眼,问:“什么?”
“我问你对小桑大夫是什么看法。”许玉说。
“我可以嫁给他吗?”
阿清的眼睛亮晶晶的,丝毫没有被人强迫的隐忍和忧伤。
许严点点头:“只要你想,当然可以。”
“那我可以嫁给他,这样我就能天天在灵药谷和谷主一起种菜种药草了,谷主可会种菜了,我一直想要和她老人家讨教呢!”阿清脸上写满了憧憬,无忧无虑地和兄弟畅想着未来的生活。
许严皱眉,问:“阿清,你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吗?”
阿清点头如捣蒜:“知道啊,胡阿姐和牛婶子说了,就是搭伙一起过日子呀!”
许严扶额,他觉得阿清根本不明白嫁人意味着什么。他欲开口同她多解释几句,却被弟弟拉住,眼神示意他莫要再多说。
曾经许严也在官场里摸爬滚打,自然练得一手察言观色的好功夫,对自己弟弟的心思更是洞若观火。
许玉担心再多说下去,会引起阿清探索上一次婚嫁的好奇心,从而让她封存的记忆被打开。
彼时她便失去求生**,若是再看见如今生活的窘迫、得知家破人亡的惨状,难保她不会自寻短见。
许家就剩他们兄弟妹三人相依为命,少了谁都不行。
许严深吸一口气,终是下定了决心:“你愿意就好,若你不愿意也不要勉强,我和阿玉永远是你最亲密的家人。”
许家兄弟妹早已不再过曾经钟鸣鼎食之家的生活,加之南境战事将起,许严和许玉自然也不在意从前那些繁琐的礼节。
大舅哥们不在意,可桑林却不能不在意,三书六聘虽然简陋,但这都是在短时间内他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了。
阿清猛然见到那么些聘礼吓了一跳,拉过桑林嗔道:“你怎么送给我家这么多东西呀?我们互相之间搭伙过日子,你这也太夸张了!我得采多少菌子才能还给你啊!”
桑林笑地宠溺,温声道:“这是我给你的聘礼,不需要你还,你就安心等着嫁给我就好了。我知道你不善女红,嫁衣我也为你准备好了,只需要你象征性的绣上几针就好了。”
绣嫁衣?
电光火石之间,阿清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副熟悉的画面,自己穿着绫罗绸缎,坐在一间华丽有雅致的房子里绣着嫁衣。
一个圆脸的女孩子走到自己身旁,唤自己小姐。
“小姐绣的鸳鸯真好看,想来叶将军看见小姐穿着这么好看的嫁衣,肯定挪不开眼呢!”
叶将军?是谁?
这个圆脸的女孩子又是谁?她叫什么名字?
“鸿雁?”阿清喃喃自语。
桑林不明所以,以为她是在怪自己没有以大雁作聘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去找了猎户,可大雁着实难猎,我没能弄到,是我不好,我以后补给你可好?”
阿清回过神,猛然摇摇头,脑子里那些画面顿时烟消云散,寻不得一点踪迹。
阿清和桑林的大日子定在了清明后,南境的春日温暖,成婚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整个樟木村的人都喜气洋洋的,朝不保夕的日子里难得有喜事。
而同一天,叶行远率领的南征军也终于到达河谷镇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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