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今晚月色这么美的份上,苏师傅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唐池听着怀中女人心跳逐渐加快,一点也不比自己好多少。
苏师傅也会因女子间的近距离接触而乱了心神吗?
“好。”
苏师傅的声音比之今晚的月色更美,唐池心神恍忽。
苏禾温暖的手掌覆在唐池微凉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唐池不舍地松开了手,退开半步,结束这难得的温存。
苏禾揽着她的腰,在烈烈寒风中踏空而行,没人再打破夜的寂静。
“我们不回客栈吗?”苏禾带着唐池来到了济世堂内院。
“那里已经不安全了。”苏禾摇头,走到一间屋子前,“先在这里对付一夜,明日一早我带你去蝴蝶谷。”
“…真的吗?”唐池的眼睛亮晶晶的。
苏禾推门而入,掏出一支火折子把桌上的油灯点着,屋内顿时亮堂许多,打眼看去房屋虽小却干净整洁。
“小池不怕受我拖累就好。”苏禾径直走到床边,调笑道,“这床比不上云来客栈的大,小池可还会害羞?”
“当然不会!”唐池老脸一红,随手把门关上,上了杠。转身看到苏禾已在宽衣解带,只觉喉间干涩吞咽两下空气,苏禾去了鞋子躺在里侧,抬头打量着没有动作的唐池,眉眼含笑。
却见那人初时呆呆站着,而后竟手脚麻利地把自己剥得只剩一层里衣,顶着那张明显发烫的面皮,目不斜视、目标明确地一头钻进了被子里,留给苏禾一个后脑勺。
清清浅浅的笑声在唐池耳边响起,让她不由得也勾起了唇角,其实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不是么?
苏禾指尖轻弹,油灯应声而灭,屋内被黑暗笼罩着,只窗缝间透过的缕缕月光,在木桌上映出一道浅浅的白。
旁边那人的呼吸渐趋平稳,身体不自觉地往热源的方向靠去,最终乖巧地窝在苏禾的怀里。
于是,在唐池不知道的时候,苏师傅的手臂缓缓地穿过唐池纤瘦的腰,小心地将人环在怀里。那盈盈碧瞳在夜色中越发地看不真切,只近乎贪婪地感受着身边人的气息。
她曾经压抑着自己的渴求,而今终算得上得偿所愿。可苏禾啊苏禾,你当真是卑鄙无耻!
苏禾闭上双眼,将下巴抵在唐池的发顶,任由这夜色渐消,东方既白。
天刚蒙蒙亮,唐池就被苏禾叫醒,一回生二回熟,唐池对于自己仍缩在苏禾怀里这事已不再大惊小怪,毕竟外表冷清的苏禾是个难得的暖手宝,又暖又软,唐池的心里泛着甜,心底那份妄想像春日甘霖滋润着曾经难以割舍的煎熬。
“你眼睛好了?”唐池见苏禾眼睛清亮,那曾覆着其上的一层白纱已消逝殆尽。
“嗯。”
“真好。”唐池的心咚咚跳着,顺手把床铺收拾妥当,两人悄悄地来又安静地走。到了云来客栈,红日方升,唐池牵了马车,把行李放到马车里,手中仍拿着那把剑,眉目清朗,笑而不语,瞧着颇有几分高深莫测。
“苏师傅请。”唐池作了个请的手势,神情少见地含着几分油滑。
“小心!”苏禾猛地抓着唐池的胳膊,纵身飞跃数十米,躲过暗中偷袭的箭矢。
唐池伸出的手僵在原处,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了,这是有人想要她的命呀!
“别怕。”苏禾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确定并无异常才道,“你可还记得数月前是谁伤的你?”
“不记得了,那件事之后,我、我忘记了许多事情。”唐池摇头,低头心虚地扯谎。
“敌在暗我在明,日后必不安宁,一切小心。”苏禾牵着唐池的手,触手冰凉,安慰道,“别怕,先回蝴蝶谷。”
“嗯。”
原主的仇人找来了吧,那些旧识也要找来了吧,苏禾是原主旧识吗?
可最近的日子太过美好,唐池放下心中的道德,在这随时都会终结的温存中沉溺,唐池不忍想、不愿想。
唐池情绪低沉,苏禾只当她害怕性命不保,抓住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因着有人惦记唐池小命,两人日夜兼程,唐池再没了游山玩水的心,整个人精神高度紧崩,睡觉都闭不上眼,常常莫名惊醒。才几天时间,眼底一片乌青。
十天过去,马车一路向北行驶,过益州、敛州均无事发生,可越是如此,唐池的心里就越是没底,她倒是希望这杀人的痛快点,别老是像毒蛇似的冷不防就要咬她一口。
马车疾速地转着,在路口处不得不停了下来,唐池望着面前仅容两人并肩而过的小道,犯了难。
窄道两侧山壁若被巨剑劈开,直插云霄,其上青雾弥漫,常年不散。此处便是敛州与云州的交界之地,必经之路,若要绕道,又要月余。
唉,马车是行不通了,她翻身而下,抬手把苏禾接下。
“苏师傅可会骑马?”唐池顶着两个黑眼圈问道。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唐池脸皮渐厚,苏禾并未像她以为的那样低触她的接触,相反,唐池甚至觉得苏禾对她至少是有好感的,只是尚不确定这好感属于哪一种。
“自然是会的。”苏禾眸中带笑,“日后教小池骑马如何。”
“好呀!不过今日就有劳苏师傅带小池一程了。”唐池高高兴兴地把马车从马上分开,拿了两人的随身物品,将这车驾在附近找了个地方掩起来,这毕竟是齐兆安送予她的一番心意,她不想随意丢弃。
片刻后,唐池苏禾共乘一骑,唐池缩在苏禾怀里,心里美滋滋。
小道狭窄,并不方便纵马疾驰,苏禾只打马慢跑,直至路程过半都并无异常。
“唉,此处地形也太方便截杀了。”唐池心累,拔了怀里抱着的剑,等着暗处宵小的发难。别说,他们来了唐池反而松了口气。
“很好。”苏禾夸人都是淡淡的,但唐池就是能从那看似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里听出欣赏与认可。
鉴于小命受到威胁,唐池练功更加卖力,如果deadline是提高效率的不二法门,那dead直接叫人化身天才。
不变强,就得死。小天才唐池不想死,是以日日用功。
“苏师傅,今日就让我试试成果。”
苏禾并未阻止,没有实战,再好的招式也只是花架子。她虽能与唐池对招,却没法让她明白何为真正的险象环生。
前方破空之声疾驰而来,唐池拍马而起,手中长剑挥出残影,十数短箭被打落在地,只瞬息之间唐池又回落马上。
“你受伤了。”
唐池的手臂被划了道口子,经苏禾一提醒顿觉火辣辣的疼。
“我没事,还死不了。”唐池锐利的目光注视前方,有两人正在不远处候着,其中一人方才收起手中的袖箭。
“有毒。”苏禾见唐池手臂处的血发黑,沉了脸色摸出一颗药丸,“吃下去。”
唐池心里骂娘,接过苏禾给的药丸子一口吞下。
待走得近些,才见这两人一独眼,一断臂。
独眼者持剑,书生面相被一只黑色眼罩破坏殆尽,嘴角浸着抹邪笑,阴森恐怖,瞧着就不像好人。
断臂的手持一串佛珠,光头大脑袋,铜铃大眼中含着慈悲,倒真像个和尚。
“小谷主别来无恙啊。”独眼的阴笑,话是对苏禾说的,可眼睛却死死地咬住唐池不放。
唐池心里一阵恶寒,总觉着一条毒蛇正对着她咝咝吐气。
“独眼书生曹枭,血手残佛屠岳。”苏禾打量着两人,问道,“二位前辈为何拦我?”
“阿弥陀佛,小僧前来只为向小谷主借两样东西。”血手残佛屠岳态度谦和地行了个佛礼。
“哦?”苏禾冷声道,“不知何物惹了前辈惦记?”
“这小兄弟的一只眼睛。”曹枭笑得阴险。
“这小兄弟的一条手臂。”屠岳的圆眼中闪过暴虐的快感。
唐池听完如坠冰窟,又恨又怒又惧,这是根本没把她当人呐!
“等会儿若是出手,你躲远一点,趁机出了这狭道。”苏禾俯在唐池耳边轻声说道。
“不!”唐池果断拒绝。
“听话,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苏禾握住唐池的手紧了又紧,往日温暖干燥的掌心此时生出一层薄汗,苏禾的侧脸近乎贴着唐池的耳朵,“他们杀不了我,你跑了,我们才能安全。”
“怎么样,小谷主,可考虑清楚了?”曹枭拔出手中细剑,此剑名为“蛇信”,剑头淬毒,阴损非常。
“冤有头,债有主。我二人与两位前辈素无恩怨,前辈缘何要下此毒手?”苏禾扬声道,同时抱紧怀中之人复又松下,轻声道,“好不好?”
“不好!”唐池仍闷声拒绝,“我绝不会留下你一个人,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会碍着你。”
“生意而已,小谷主何必介意这等小事。”屠岳又念起了声佛号,慈眉善目道,“小谷主只要不碍着我二人的事儿,我二人看在苏谷主的面上,自不会为难小谷主。”
“若是小谷主执迷不悟,那我二人也只能得罪苏谷主了。”曹枭脸上浮起诡异的笑,“你这双眼睛可比我见过的都要特别,哈哈哈哈。”
“狗东西你也配!”唐池口吐芬芳,苏禾眼皮一抖,当日都要被贾安仁打死都没见唐池骂得这么脏。
“哼,乳臭未干的小子,今晚就拿你身上的零件下酒!”屠岳铜铃般的圆眼慈悲不再,一想到这小子可能的惨相,屠岳就兴奋至极,眼里冒出恶鬼般的残忍之火。
曹枭持剑杀将而来,苏禾轻喝一声“退”,唐池心领神会,以马背借力退出数十米远,抱着那无锋剑,提心吊担地观察与那两人拼杀的苏禾。
苏禾拔剑出鞘,叮地一声将那细剑挡去,同时上身向后侧躲过屠岳一掌,那掌风顺势打在一旁的崖壁上,印上一个深深的掌印。这要是打在人身上,不死也得断几根骨头。
数招之后,这两人再无意与苏禾缠斗,前面那小子才值钱,两人越过苏禾就要往唐池那里飞去。
可狭道窄小,不好脱身,两人尝试了几次均被苏禾拦住,当即发了狠。
“那就只能对不起苏谷主了。”假和尚假惺惺道,掌风一招强似一招,只盯着苏禾的手臂打。
“你这双眼睛在下便笑纳了。”独眼书生出手刁钻,手中蛇信招招刺向苏禾面门。
苏禾且战且退躲避血手残佛屠岳的大掌,剑光如影,细细密密织就天罗地网,任那独眼书生如何费尽心思也伤不了苏禾分毫。
“没想到小谷主竟有这般功夫!”独眼书生曹枭笑得更加阴险。
“阿弥陀佛。”屠岳一声悲叹,拔地跃出两丈高,越过苏禾,反手一掌凝聚八成功力,与曹枭呈夹击之势直逼苏禾而去。
“小心!”唐池心里着急,大声提醒着,她想上前,却怕苏禾分心,又不肯留下苏禾一人,一时之间心被撕扯成几瓣。
苏禾挥剑横扫格挡曹枭细剑,身后掌风逼近,苏禾提气一脚踹向曹枭,曹枭一掌击出,苏禾借力跃出数丈高,双脚脚尖于岩壁之上滑行数十步,方才落地。
与此同时,曹枭屠岳紧随而至,还未待苏禾喘口气曹枭的剑便斜刺而来,直逼她的眼睛,屠岳出掌招招致命,苏禾疲于应对,一个失手便被屠岳掌风波及,当即口吐鲜血,而那阴毒的短剑已经刺向面门……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碧色瞳眸忽显妖冶之色,苏禾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
“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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