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逃亡

“去死吧!”

那清冽的声音森寒如冰,锐利似剑,左手寒芒乍现,指尖轻弹直向曹枭仅剩的右眼射去,右手长剑直直刺向曹枭心口。曹枭见状暗骂一声不好,不得不持剑挡去那刺向心口的剑,同时身体扭曲到一种诡异的弧度,堪堪躲过那几不可见的微芒,尖针自脸部皮肉滑过,割开一道浅浅的口子,鲜血凝成珠自曹枭的脸上坠落。

曹枭心中警铃大作,忙提气退出数余步,拄着蛇信单膝跪地。不多时,一股酥麻感自那伤处迅速袭来,曹枭蹲坐在地,面目狰狞,狠厉阴险尽现,扯出一个阴沉沉的笑,抬眼便见苏禾被屠岳一掌拍飞。

苏禾以剑住地,弯着腰吐出一大口血,血中伴着一些碎块,可见这一掌力道之大。这一掌本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必须先解决一人,拖延于她不利。如今曹枭已无反抗之力,也不必与这假和尚死磕,只要寻着机会跑路即可。

可当苏禾看着屠岳身后站着的人时,眸中的镇定碎成片片雪花。唐池终究还是来了,看到她宁愿豁出性命也不愿留她一人苏禾的心里是欢喜的,可是更多的是绝望。屠岳对得起他血手残佛的名号,这一掌让苏禾瞬间脱力,内腑撕裂般地痛。那药效发作还有段时间,这样的她,该如何救她啊!

“走啊!”苏禾嘶吼着,往日的冷静早已不在。

屠岳反手抓着尚未开锋的剑身,眼中因着让人颤栗的痛意而布满血丝,他捏着这剑,一点一点地将剑身自侧腰处拔出,剑尖有丝丝红色。

“阿弥陀佛,倒是小瞧你了。”

唐池拿着剑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但仍在不住地颤抖,眼睁睁看着那剑成为屠岳的掌中之物。

“是把好剑。”屠岳假慈悲地惋惜道,“可惜啊可惜。”故作高深,也不说可惜什么。

就是这样!唐池黑耀石般闪耀的眸子微暗,聚全身内力于一处,凝于剑身,在那屠岳还想再装上一装时那股力道自剑尖迅速激射而出,凛冽的剑气割得屠岳满手的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唐池。

只听啪地一声,长剑竟被屠岳曲指震断一寸有余。

因着这力道,唐池虎口裂开数道口子,却仍死死地握住剑柄,趁着这假和尚怔愣之时,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起跳飞跃,揽了地满目悲怆的苏禾踏风而去,所有动作不过一息之间。

屠岳毕竟是江湖老手,剑风袭来之时便已察觉不对,身体本能地运气抵御,但两人距离极近,即便他反应已经够快,却还是没能避免被这突然而来的剑气伤到。

屠岳丢掉手里那截废铁,手中佛珠散落一地,半截小指连着血肉极不自然地垂落下去,展开手掌,伤口深可见骨。

“小崽子,你找死!”屠岳目眦欲裂,凶狠至极,活像要把唐池撕碎。

屠岳拼着被反噬的功力一掌狠狠拍向已携苏禾离去的唐池,身后罡风已至,唐池却不管不顾,抱紧怀里的苏禾,生生挨了这吓人的掌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体陡然下坠,她强忍不适,起起落落消失在这冗长的狭道中。

屠岳提气欲追,方一运功突觉丹田一阵绞痛,痛得这大汉眼珠暴突,额角青筋突突地跳,当即往嘴里喂了一把药丸。

“这小妮子跟她那爹一个样,阴损至极。”屠岳运功压制腹中不适,压抑着内里的残暴因子,单手竖于胸前,颇为像样的行了个佛礼。

“想不到今日竟砸在个小辈手里,这要是传出去,‘悲欢无常’的名号算是完了。”独眼书生躺在地上,阴测测地笑着,那双狭长的眼睛里一点遗憾也无,反而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哈哈,独眼书生是栽了,血手残佛不也是栽了?总归都是栽了,皆大欢喜。

“下次见着,小僧要把那小崽子的手指头一段一段地砍下来。”屠岳目露慈悲,语调不疾不缓,说出的话却让人胆寒。

出了那狭道后,视野开阔了许多,但仍是一条崎岖的山路蜿蜒向前,直至消失在山体拐弯处,两侧山体虽不像那青冥山狭道处那般高耸入云,但也难以翻越。

唐池没有选择,只能紧紧地抱着苏禾沿着那路一直向前,不敢回头,随着视野逐渐开阔,唐池一头扎进山间密林,直到行至身体像是要暴裂来开才护着苏禾砸落在地。

“唔。”充当人肉垫子的唐池闷哼一声,嘴里不由得又溢出血来。

她连忙起身查看苏禾的情况,苏禾已经昏迷,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唐池慌乱地把耳朵贴在苏禾的心口,直至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在苏禾身上翻找着,找出一堆的瓶瓶罐罐,可唐池并不懂医,只能看着一堆药干着急。

苏禾重伤昏迷,唐池唤了几次都未将人唤醒,好在苏禾身上并无利器所伤的创口,至少不会中毒。

唐池右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流出红色血液,她扯了自己的内衫,把伤口简单处理了下,把那断剑和苏禾的佩剑别在腰间,背着苏禾继续往前走。

唐池的内力已经消耗殆尽,此时处于脱力状态,因而走得特别艰难。

山林枝叶繁茂,遮挡了大部分阳光,春风料峭,吹得人心生寒意。上天竟也跟唐池开起了玩笑,细密的雨珠顺着枝叶滑落,把两人浇了个透心凉。

唐池忍着眼睛的酸涩,一步一步朝着前方那山洞走去。说是山洞,不过是从岩壁上凹进去的一处空间,勉强能够遮风挡雨。

下雨路滑,唐池几个踉跄差点把苏禾摔下去,费尽周折终于到了那处地方,她小心地环顾四周,发现这地方比她想象的要大。

里面比唐池想像的要干净得多,堆着一些树枝干柴和一片杂乱的枯草,干柴旁边是几堆陈旧的黑色,应当是过路人发现此处歇脚用的。

唐池细致检查了四周,没有发现什么蛇虫鼠蚁的东西,才小心地把湿透的苏禾靠着岩壁半躺在地。

她捡起一部分干柴堆成小堆,再把那干草放在柴堆下,拿出胸口贴身藏着的火折子,拨出盖子吹了几下,一撮淡蓝火苗摇摇欲坠,好在还能用。

柴堆燃起来后总算有了些暖意。

三月份的天尚透着寒意,虽说习武之人抵御寒风酷暑的能力要强得多,但眼下两人身受重伤又全身湿透,如果不赶紧处理也是要遭殃的。

唐池就着树枝与干草搭了个简单的架子,把苏禾的衣衫褪得只剩一层单薄的里衣,湿衣服放在柴堆前烘烤,她则只脱了外衫,拧干水先放到一旁,把苏禾身上的水尽量擦干后抱着她在火边取暖。

山洞外雨珠打在树叶上啪啪作响,山洞里唯有树枝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安静极了。

间或有丝丝缕缕的风钻贴着岩壁钻进洞里,吹得火焰纷飞,吹得唐池止不住地哆嗦。

她面色苍白,唇瓣早已失了血色,明明浑身滚烫,唐池却冷得直发抖。

唐池往柴堆里又添了些柴,摸摸架子上的衣服将其翻个面继续烤,继而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额头,一个馊主意就出来了。

苏禾的里衣迎着火的那面已经烘烤得差不多了,唐池解开衣带,将人抱在怀里,贴着自己滚烫的肌肤,继续烘烤苏禾潮湿的背。她将苏禾的下巴贴在自己的肩上,两人相拥,一个极为暧昧的姿势,唐池的心思却比天山的雪还要干净。

我怎样才能救你啊!就是眼皮沉重的唐池最后的想法。

苏禾醒来时就发现面前的人紧紧地抱着她,她则以一种极为羞人的姿态靠在唐池的身前。苏禾内腑传来阵阵顿痛,忍不住闷咳两声,身前这人却丝毫没有动静。

苏禾双手抵着唐池的肩膀将两人的距离分开些,唐池便软棉棉地倒在她怀里,滚烫的呼吸灼烧着她的皮肤。

她将人翻个身躺在自己腿上,这才发现唐池衣襟大敞,竟是用自己在帮她取暖。她忙将唐池的衣带系好,脸上飞起一抹霞红。

这个傻子。

唐池烧得面颊浮上一层不正常的潮红,眼角含着泪花,嘴里呼出的气滚烫灼热,身体不自觉地蜷缩着,一直想往温暖的火堆处靠。

苏禾给唐池号脉,面色凝重,眉头紧锁。血手残佛的那一掌还是重了。

她翻出几颗丹药自己吃了几颗,又喂给唐池吃了几颗,给快要燃尽的柴堆再添上些,架上的衣服已经烘烤得差不多了。

苏禾把唐池半潮半湿的衣服褪下,把那烘干的衣服给她穿上,让人窝在怀里,手掌自她背心处传入款款暖意。

苏禾虽受那血手残佛一掌,伤了内腑,但她内力深厚,吃了她独门配制的疗伤圣药后只需调养两日即可无碍。可唐池就不一样了,她身体底子本来就薄,因血手残佛混厚的罡风又受了内伤,抱着她长时间逃命内力耗尽,如今又发高热,苏禾真怕唐池就这么睡过去。

苏禾把唐池搂在怀里,一旁的火焰在那双慑人心魄的眼睛里不停的跳跃着,似要照亮深潭碧波之下涌动的暗流。

苏禾的脸埋在唐池的颈窝里,亲昵地蹭了蹭。

唐池啊唐池,醒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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