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ega的高热已经退下了,正窝在休息室里头酣眠。
随云将视线停留在办公室落地窗外的灯红酒绿之中,她方才确实有些失控,要的太狠。可若说她没有感觉出他予取予求底下藏的什么心思,未免太过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了。
随云有几分失神。
诚然,许天冬的脾性、身体和长相无一不合她胃口,就算协议提前结束,依照许天冬的性格也只会乖乖走开,甚至不懂得再为自己恳求什么多的利益。
想到这里,她将手里的香烟摁进烟灰缸里。
随云当初烟瘾是挺大的,烦闷的时候会有些收束不住,后来却是点了也不吸,闻闻烟味就罢了。这烟……其实正是这三年来许天冬伴在她身边,无意之中让她戒掉的。
随云当初愿意帮他确实出于交易。
她不算是洁身自好的人,只是对露水情缘颇有些挑剔,偶尔易感期上来不断换人解决实在麻烦,碰巧遇上许天冬,当时恻隐之心渐起,觉得许天冬收了做个情人也不算坏事。
后来,身边就只有他了。
一开始还是图新鲜,这两年自己也逐渐开始觉得某种情绪有些收势不住,除了易感期之外,去他那儿也少了。可许天冬还是那样,她来就敞开,她不来就应好,很听话。
随云无数次想过结束协议,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日期由她来决定的。
但是她——舍不得了。
身后传来敲门声,随云收回心神,轻声道:“进来。”
是容臻,他手提了两袋男士omega的新衣和医用omega专用的信息素阻隔贴,还有一份暖胃的粥和小菜,那是随云的嘱咐。
“随总,这是给许先生的,我带过来了。”他毕恭毕敬,半点不出错。
随云揉揉眉心,“私底下叫学姐就好了,以前那么熟悉,毕业后怎么还生分了。麻烦你了,今天当加班,补助自己到时候去办一下吧。”
容臻动动唇角,温润的面庞有一瞬间的龟裂,半晌才道:“行,谢谢学姐了……”
随云还来不及回他,里头休息室的木门传来轻微的响动,但是许天冬没有开门。
容臻立时道:“那学姐我先回去了。”
随云点点头,直至容臻离去,室内寂静无声,休息室的门才打开。
许天冬正套着她的衬衫,扶着木门看她,有几分期期艾艾的,不用他走出来,随云都能猜到脖颈处有wen/痕,大腿gen部有靡/乱的指痕,难怪刚刚他听到谈话声没敢出来。
她叹口气,坐在茶几旁向许天冬招招手:“杵在那儿做什么?”
许天冬的脸红透了,他走过来,没坐在沙发上,倒是投入随云敞开的怀抱,听话地和她碰了碰嘴唇。
随云凝视着他扑闪而驯顺的瞳仁,良久才哑声道:“烧退了吗?”
“退了。”许天冬委实羞愤欲死,实在不敢多言。他醒来后闪回的自己主动求huan的片段太过香/yan,何况还是在公司,得知容臻又送来了这些东西,更是红了个彻底。
一直到东西吃了小一半,许天冬才敢把请求说出口:“床单、床单和被套打包回去我洗吧……”
这什么操作?随云沉默下来,没好意思说当时她被许天冬勾着在里头标记的时候这层楼就被封住了,该有的流言只多不少,不差那一套床单被罩的了。
“随你,等你吃完饭去趟医院吧。”
许天冬弱弱地抗议:“烧退了的。”
“说话还有感冒音。”
一锤定音,快九点了,随云看不过去竟也陪着许天冬哼哧哼哧把床单被罩弄下来,用装衣服的袋子装上,扔进后备箱里。这在她过去的人生里,是十分新奇的体验。
*
“没什么大事儿,不是病毒感染引起的发热,就是扁桃体发炎比较厉害。”裴恒看了看检查数据,“一会儿开点药回去吃一下就成。”
听到这话,许天冬点点头:“谢谢医生。”
裴恒将单子打好,让许天冬去药物科那头拿药:“不用客气,你家随云对我倒没客气过。”
直至这时,许天冬才隐约想起为什么觉得裴恒眼熟,他是随云自幼长大的几个朋友之一,先前随云易感期突发的时候,有一次是裴恒送过来的。
那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
随云道:“改天出来吃饭。”
她的手垂在一旁,被许天冬寻过来握住,许天冬只是用指尖缠住她手腕,但随云却松开他的手,转而十指相扣。
裴恒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笑眯眯道:“行啊。”
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已经将近十点,他们二人启程回去,到家也已十点半左右。
许天冬站在玄关处,这才发现随云没有进来的意思,一双热且而明亮的眼睛一下就有点黯淡下去,问道:“随总,这么晚了,还要回去吗?”
随云“嗯”了声,嘱咐他:“好好休息,记得吃药。”
她直视着因为刚刚标记过,显然还很黏人的onega,一点一点的将门关上,那双眼睛仿佛只要关上,就可以看不到里面的所有感情。
一双手抵住了,许天冬握着里面那个门把手往外推,露出半张脸,这下又是笑的:“您按电梯吧,我送您。”
*
阴沉几日的天气终于过去。
许天冬从咖啡店辞职了,店长问缘由,许天冬只笑说家里有事。
许天冬没说他在网上的条漫渐渐火了,还签约了,算下来月收入和咖啡店持平,而时间更自由,倘若……倘若有时随云有事,他想更方便地配合。
许天冬偶尔会觉得随云是他生活的圆心,他只能笨拙地、日复一日在环绕原因的圆周上奔跑,总以为到下一个弧点就可以靠近一些,但半径是不变的。
但这是他能给出的全部了。
幸好店里人手够,店长干脆利落地算好了薪水,甚至给许天冬封了一点红包。
许天冬当天就能走。
这件事同事们并不知道,只以为是许天冬的又一次告假。但店长将他送到了门口,这个温柔的女性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有事再回来就好。
走出咖啡店,许天冬有些恍惚,冬天的太阳晒得他浑身发暖。
他将心头那点难过收起来,露出一个笑容——今天他要去看妈妈。
他的妈妈长眠于南村港路332号的永园福陵,依山傍水,风景宜人,是随云安排的地方。
许天冬坐上地铁,他要转线3趟,全程3个半小时。每个月天晴的日子,许天冬都会在上午预订好花束,在中午十二点左右出永枫路D口,再步行15分钟至花店去拿花。
下午两点,准时出现在墓园。
这是他母亲去世后许天冬的习惯。有时候天晴,但随云来了,许天冬会在隔天补上。后来随云知道了,偶尔也会陪他一起去。
“……妈妈,我最近过得还可以,稍微胖了点儿……”他絮絮叨叨,断断续续说着自己的日常,“随云对我也很好,可是妈妈,我们不一定可以走到最后……”
桔梗花在风里飘乎,许天冬忽然有一点难过。
在妈妈去世之后,他经常可以感觉到天地空旷的落寞,而倘若……协议结束的那一天,这份落寞会变成一种更加恒久的孤独与他共存。
他捂住小腹,小声地把心事告诉母亲:“我好想要一个她的孩子,这样做是不是很自私呢,妈妈?”
回答许天冬的,仍然是那几朵风中飘摇的桔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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