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八点档播出中》
莱茵哈鲁特的阴影完全笼罩尤里乌斯——
金黄色的瞳孔锁住晴空。莱茵哈鲁特下颌线紧绷。蓝眼里,决意摇摇欲坠。
这个被迫举起屠刀的骑士,比他这个将死之人更像个破碎的囚徒。
心很痛,喘不过气。
伤入内脏了吧。
..........。
香甜的气息。
很甜。
我与他之间....
彼此的呼吸之间....
血的香味,很甜——
想到了久远的往事,“你还是这么自来熟啊。”尤里乌斯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手臂垂落,他闭上了眼睛——白色印记灼热剧痛注入血管。
尤里乌斯睁眼的瞬间,视野中的莱茵哈鲁特扭曲重叠。惊人的狂气威压从尤里乌斯身上向四周爆发。
莱茵哈鲁特腰间的龙剑雷伊德发出鸣响,剑身在剑鞘里剧烈震颤。
"——!"奇异共振穿透尤里乌斯脑海。
白色印记光芒迸发,尤里乌斯眼中,黄昏之色顷刻蚕食染尽。
高远不可触及的天空出现。
“?”莱茵哈鲁特的杀招悬停在尤里乌斯面前。血泊中的身影消失。本能察觉危险,他立刻转身——
高大的虚影傲然挺立。
赤红长发如烈焰翻涌。
冰蓝眼眸带着孩童般的残忍。
嘴角扬起狂气的冷笑。
天剑雷伊德,降临。
“什……?!”莱茵哈鲁特瞳孔剧震。
龙剑雷伊德高亢嗡鸣,剑身狂颤。
尤里乌斯,不,是雷伊德气息主导的尤里乌斯。他无视剧痛断腕,手腕一翻。
啪。
在莱茵哈鲁特难以置信目光中,龙剑雷伊德挣脱他腰间束具,雀跃落入尤里乌斯的掌心。
剑柄入手温润,似血脉相连。天剑之力涌入身体。
“哈。”狂气的低笑响彻耳畔。
莱茵哈鲁特的皮肤骤然绷紧。他反手抽出龙剑剑鞘。比声音更快,余光捕捉到灼热的白光剑击。
龙剑雷伊德在尤里乌斯手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威能。剑锋划破空气,炽白剑光如天罚降临,所过之处连尘埃都被蒸发殆尽。莱茵哈鲁特瞳孔骤缩,本能地横举剑鞘格挡——
锵——!!!
金铁交击的刹那,冲击波如核爆般炸开。地面崩裂,碎石浮空,方圆百米的建筑残骸被瞬间碾成齑粉。烟尘冲天而起,形成一道连接天地的灰黑龙卷,狂暴气流席卷整个战场。
远处,阿尔迪巴兰的龙翼被气浪掀得歪斜,他低吼一声,勉强稳住身形。海因克尔被余波掀翻,菲鲁特却因被他下意识压在身下而幸免于难——红发男人的身体如钢铁般坚韧,硬生生扛住了冲击。
两道身影从烟尘中倒飞而出。莱茵哈鲁特的白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冰蓝眼瞳仍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尤里乌斯手中的龙剑脱手飞出,雷伊德的虚影从他身上消散,只余下茫然与脱力。
两人重重砸进废墟。
不同的是——莱茵哈鲁特咳出一口鲜血。
静了片刻。
尤里乌斯爬到龙剑身边,抓在手中,以剑撑身体单膝跪地。他剧烈喘息,一丝剑气缠在右手断腕上,如同操纵牵线木偶,虽能行动,疼痛却无法消失。
左眼下方的白色印记还在发热,但是没有刚才那么灼痛。
尤里乌斯看不到的是,他眼中还残留着天剑雷伊德的狂气。
莱茵哈鲁特撑地起身,指节在碎石上擦出血痕。白衣沾满尘土,红发凌乱地贴在渗血的额角——这副狼狈模样,在他二十年的人生中还是头一遭。
开什么玩笑!
他吐掉嘴里的血沫,冰蓝色瞳孔深处燃起不服输的斗志。什么优雅假面、什么完美骑士、什么剑圣,此刻全都抛到脑后——
他怎么能在尤里乌斯面前输!
雷伊德!
区区一把剑!
视线掠过不远处孤零零躺着的剑鞘——
那柄任性的龙剑从来不肯乖乖听话,出鞘与否全凭自己心情。
此刻它正被尤里乌斯握在手中,简直是在嗤笑:"你配不上我。"
凭什么?
想起他曾因心底莫名的在意而擅自调阅尤里乌斯的档案——
精通全属性精灵术、凡人剑术极限、王国第二战力....诸如此类的评语,不甚繁多。
这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值一提。
失忆前的自己为什么会与这种弱者深交?
那时的莱茵哈鲁特,究竟在想什么?
不知道。
没兴趣。
无聊。
莱茵哈鲁特甩了甩发麻的手臂,突然疾冲向前。这一次,没有优雅的剑招,没有从容的步伐,只有最原始的进攻姿态。
莱茵哈鲁特的攻势凌厉如暴风骤雨。
杀伤力比刚才可要高太多。对此尤里乌斯并不意外。
手刀劈开空气发出尖啸,右腿化作白色残影横扫。此刻莱茵哈鲁特活像个赌气要赢回玩具的倔强孩童。他的身形化作一道白光突刺,直逼尤里乌斯面门,佯攻。同时脚尖踢向龙剑剑柄。
"锵——!"
尤里乌斯体内残存的天剑之力骤然沸腾。龙剑雷伊德感应到威胁,剑身迸发耀眼白芒,截住莱茵哈鲁特的踢击。两股力量相撞的瞬间,冲击波呈环形炸裂,尤里乌斯脚下地面犁出两道深沟,硬生生被震退数米。
莱茵哈鲁特攻势不减。他借着反冲力旋身,左腿如钢鞭般甩向尤里乌斯持剑的右臂。尤里乌斯急仰身,剑柄在千钧一发之际反敲莱茵哈鲁特肋下。
"咔!"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莱茵哈鲁特连呼吸都没有变,一声不发。他左手紧扣尤里乌斯手腕,右手格挡对方的反击。
尤里乌斯膝盖猛然上顶,重重撞击莱茵哈鲁特大腿痛觉集中带。
两人同时失去平衡,踉跄着拉开距离。
尤里乌斯足尖点地,身形如离弦之箭腾空而起。龙剑在他手中绽放出耀眼的银芒,剑刃划破长空发出清越吟鸣——这一击只为击晕,而非夺命。
"砰!"
莱茵哈鲁特双臂交叉格挡,硬接这记重砸。恐怖的冲击力让他足下地面塌陷,方圆数米的地表瞬间龟裂下陷。细密的骨裂声从臂骨传来,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尤里乌斯借着反震之力凌空旋身,龙剑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圆弧,第二击接踵而至。这一次剑身裹挟着刺耳的破空声,直取莱茵哈鲁特左肩。
莱茵哈鲁特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闪避,剑刃擦着他的肩胛贯入地面。坚硬的岩层如同豆腐般被切开,碎石如暴雨般四溅。
"唔...!"
龙剑再次从尤里乌斯手中脱手。这本就是强弩之末的一击——他的右手腕已折断,左手掌指骨断裂,能坚持到现在全凭惊人的意志力。此刻终于力竭,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莱茵哈鲁特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快速突进,右手扣住尤里乌斯纤细的脖颈,五指收紧的瞬间,尤里乌斯金色的瞳孔微微扩大,缺氧的痛苦让他的面容扭曲。那双眼睛,依然倔强地直视着莱茵哈鲁特。
"呃......"
尤里乌斯喉间溢出的痛呼让莱茵哈鲁特浑身一颤。沸腾的热血突然冷却,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为陌生的情绪在胸腔翻搅——那是嫉妒,纯粹的、灼人的嫉妒。
嫉妒?
我嫉妒尤里乌斯?
嫉妒精通全属性精灵术?嫉妒凡人剑术极限?嫉妒王国第二战力?掌控绝对力量的我,嫉妒不值一提的弱者?
可笑至极。
我绝不可能嫉妒尤里乌斯。
那为什么嫉妒?
因为龙剑。龙剑的暴走,龙剑的失控,龙剑的嗤笑,龙剑的选择。
我为什么要嫉妒一把剑?区区道具而已。
——不是道具。
龙剑不是道具。
龙剑雷伊德不是道具。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过去的莱茵哈鲁特,究竟在想什么?失忆前的自己为什么会与这种弱者深交?
因为过去的莱茵哈鲁特想要——
尤里乌斯的目光必须只追随莱茵哈鲁特。
尤里乌斯的信仰必须只属于莱茵哈鲁特。
尤里乌斯的心里不许有比莱茵哈鲁特更重要的存在。
然而.....
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尤里乌斯的唇角突然扬起狂气的弧度,残存的天剑之力在他眼中流转。那双看透一切的蓝瞳直视着莱茵哈鲁特,仿佛在说:"我全都知道。"
左手闪电般袭向莱茵哈鲁特额头。
太近了!
莱茵哈鲁特仓促后撤,却还是被拳风擦过眉骨。
这一击后,天剑的力量完全用尽。左眼下方的白色印记余热消散,回归常温。它又是一道美观小巧到令人容易忽视的白色疤痕了。
"可恶!"
莱茵哈鲁特踉跄着后退数步,稳住身形后,他狠狠踢飞脚下的碎石。
这个瞬间,尤里乌斯旋身咬牙拾起龙剑,强行用双手握住。
手中龙剑如有意识,轻的不可思议,就像理解了他的思想一样,十分顺手。
尤里乌斯借着回旋的力道,用力砸在莱茵哈鲁特胸口。
"咚!"
鲜血从莱茵哈鲁特口中喷涌而出。他的身体倒飞出去,再次栽进碎石堆中。砖瓦倾泻而下,莱茵哈鲁特第二次掩埋。狼狈不堪。
"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海因克尔拽着昏迷的菲鲁特踉跄起身。
海因克尔的目光在废墟中扫视。碎石堆里生死不明的莱茵哈鲁特,持剑而立的尤里乌斯,最后是彻底摧毁的战场。一抹前所未有的恐惧爬上他的脊背。
苍穹之上,雷伊德斩击的余波仍在肆虐。厚重的云层被生生撕开一道裂痕,漩涡状的乌云急速旋转。闪电在云间流窜,豆大的雨滴砸落。
一滴、两滴,转眼间便化作倾盆暴雨。
阿尔迪巴兰眯起眼睛,这个状态下的尤里乌斯...是否还藏着杀招?
犯不着冒险,节外生枝。杀人也不是目的。
"海因克尔大人!该撤了!"龙翼掀起狂风,裹挟着昴和碧翠丝的球体顿时化作一道流光。"可别忘了我们尊贵的保险。"
雨幕中,海因克尔再次看了看莱茵哈鲁特倒下的方向。喉结滚动,他粗暴地把昏迷的菲鲁特甩上肩,谨慎撤退。
战场已不能称之为废墟。这里什么都不剩了。
建筑物被碾成齑粉,地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揉碎。暴雨冲刷着这片荒芜,将血迹与尘埃混成暗红的泥浆。
尤里乌斯用龙剑撑住身体立在原地。金色的瞳孔微微颤动,注视着不远处缓缓坐起的红发美青年。
血尘污染莱茵哈鲁特的白衣。
不远处。
海因克尔突然停住脚步,菲鲁特软绵绵地挂在他肩上。某种无形的力量迫使他回头——
海因克尔只看见莱茵哈鲁特正从碎石堆中缓缓支起身子。那个永远优雅完美的剑圣,此刻像个被丢弃的布偶。
有什么感觉刺痛心脏。
是长久存在、麻木的、不知道那是什么....
海因克尔猛地别过脸,像被烫伤,他仓皇转身,扛着菲鲁特冲进雨幕深处。很快就被暴雨吞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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