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熙无法想象陆秉衡出去做零的画面。

但他不能回嘴，又浑身难受。

陆秉衡握住段熙的手，用哀怜的眼神看着他，沉默地央求段熙留下。

然而，段熙在想……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做零做一不如做三。

段熙：“你确实不适合做零，但看起来能熟练做三。”

一哭二闹三晕。献身又卖惨，手段一环接一环。

陆秉衡像被踩了尾巴，赶紧站起：“我也绝对不做三。”

音乐剧里演男小三能是绝妙主角。生活里当剧圈男小三，只会在网上被铺大字报，运气差点轮到线下挨打，彻底社死失业。

更何况他心里只有段熙，哪还会去插足别人的感情。如果不能追回段熙，他也考虑过了，一定就默默祝福。

陆秉衡着急起立，忘了受伤的脚踝，一用力又嗷一声，疼得跌坐回去。

“别演了。我留下来吃饭。”

段熙看不下去，叹了一口气。

陆秉衡以脸颊贴上段熙的手背，喜笑颜开：“好呀。”

油爆虾和可乐鸡翅都清盘了，西兰花还剩一半。

“我厨艺进步了吧？”陆秉衡殷切求夸，又问，“下次做些辣的。回锅肉？你还想吃什么？”

段熙偏甜口味，也喜欢吃点酸辣。但对辣度承受能力就是“又菜又爱吃”的水平。

还要有下次？

段熙没说话，收拾碗筷。

“你做什么？”陆秉衡一愣。

段熙又顺带拿走了陆秉衡的碗筷，放进厨房水池。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要去洗碗了？

那双娇贵的上千万保险的手怎么能被洗洁精玷污！

陆秉衡又一瘸一拐跟在段熙身后。

“我来吧。我这伤不要紧。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洗碗？”

“我是你爹。让开，别碍事。”

段熙无语地瞥了陆秉衡一眼，将两人的关系一锤定音。

“好的，Daddy。”

陆秉衡油盐不进，立刻歪成金主play。

他主动帮段熙的袖子向上挽起，轻柔地折三叠。

段熙：“……医生不是让你把嘴闭上吗？”

陆秉衡闭着嘴：“嗯嗯唔唔唔。”

我也没办法。看见你就控制不住话多。

段熙有点恨自己耳朵，怎么就听懂了。

陆秉衡被段熙赶去了客厅歇着。

他坐在沙发，拿出手机看微博上的情况。

果然，SLG官博已经干活了。

先转发赛事官方发的纪律处罚，表示已阅。Bright被禁赛三个月，罚款五万元。

又单独发送公告，处理了对Bright、Delete、Ask三位选手的造谣。营销号删帖，公开道歉。

评论区一片欢庆祥和。

【刀都抽出来了。一看禁赛时间计算从今年11月到明年1月，笑了。】

【SLG上次出公告怼营销号，还是在上次。好令人怀念。】

【营销号：Bright霸凌跨国队友 惊动大使馆】

【SLG澄清：Bright扭送Kiwi去洗头】

墨熙粉就是能见缝插针嗑一嘴。

到底谁问你们了？

陆秉衡忿忿不平，又去SLG词条看热闹。

乱七八糟的英文，像播不完的连续剧，路人终于忍不住提出疑问。

【刚认识选手id，SLG又是谁？人不红就不要打缩写。】

【SLG是帅老公，输了滚。】

【我们SLG全称Salute Gaming，是一家曾经连续三年获得世界冠军的华国电子竞技俱乐部。】

【怎么不讲最近几年的战绩？】

【靠外援拿的三连冠有什么含金量？】

【Bright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把Kiwi拐回来。总归是给咱们赛区争荣誉。】

【你究竟是赛区粉还是cp粉，我自有判断。】

行。算你们能嗑。

陆秉衡不想计较了，反正有些人快要和他一样笑不出来了。

晚上七点。SLG官博发送了赛后纪录片。

段熙洗完碗，甩着手走到客厅。

陆秉衡立刻抽了两张纸巾，又拿起备好的护手霜，递给段熙，问：“什么时候宣布？”

段熙没那么讲究，只接过纸巾，擦拭手指上余留的湿漉，说：“七点半。正好第一波人差不多看完视频。”

陆秉衡若有所思，把视频进度条拉到最后。

拍摄画面的时候似乎单纯为了训练室空镜，没想到会用在暗示离开。

这赛季，一个很平常的午后，段熙走进训练室，把队服搭在椅背上，镜头定格在外套背后印的Bright，渐暗结束。

就像人生里一场猝不及防的告别。

“……太狠了。”陆秉衡评价道。

“还好吧。”段熙平淡地说。

看起来是仓促退役，但他自己考虑了一年。遗憾也有，更多是尘埃落定的感觉。

医生劝他休息很久了，他身体也跟不上高强度训练和比赛。

段熙只告诉方经理，他要退役。瞒着是不想让粉丝们一整年都钝刀子割肉似的，看比赛就想“Bright打一场少一场”。

Ask和Delect在世界赛瞎胡闹，他着实生气。但转念想通，没必要纠结，战队的未来属于新人。他能再和队友一起走到四强，已算幸运。

段熙扔了纸团，与陆秉衡保持距离，也坐到沙发上。

但陆秉衡就厚着脸皮挪过去，歪头靠在段熙的肩膀，非要黏人。

陆秉衡很确定，段熙其实不太开心。

从他悔悟以后，每次段熙有点变动大事，他都心神不宁。

那时候，他们分开已经超过两年了。

大剧场首演，陆秉衡在台上忘词，伴奏尬响十秒，他才接上。因为恍惚间，他在观众席看见了段熙。

中场休息，菲姐在休息室问陆秉衡，哪里不舒服吗？

陆秉衡不回答，就盯着手机，反复确认段熙正在打比赛，根本不可能来看演出。

等再登台，陆秉衡看着搭戏的麦麸相方，又莫名心虚地朝观众席瞄去，发现还是能在他以为的位置看见段熙坐着。

陆秉衡想：完蛋了。他真不能演了。

而那一晚，段熙终止连败，从低谷期爬出来了。但SLG的赛程也到此为止，输太多，进世界赛的资格都没有。

陆秉衡自虐似的，不停回看录播，看段熙深深弯腰，比队友鞠躬更久，再缓慢起来。

段熙走下赛台，在与通道的明暗交界处，他回首望，眼睛里有光。

今天也是。

陆秉衡从医院出来，骑着共享单车要去排练厅。刚一拐弯，迎面冲来一辆逆行的电动车，旁边还蹦出一个小孩哥。

这破共享单车的刹车也不灵。

陆秉衡躲过被撞，但摔倒在马路牙子上，懵了两秒。一想：段熙要有事。二想：我脸应该没事。

“对不起。”陆秉衡小声道。

要说段熙退役和他百分百有关系，好像有点脸大。可他要是不作不闹分手，他俩何至于此。好好过日子，早就顺利登基。

“你知道你错哪儿吗？就一直道歉。”

段熙侧过脸。

离得太近，陆秉衡愣了愣神：“啊……？”

“想亲你。”

“滚。”段熙一巴掌捂住陆秉衡的正脸，推开。

“好的，Daddy。这个问题我会认真思考的。”

陆秉衡后仰，捉住段熙的手指，迅速亲了一下。

他在信里写的认错和保证，没踩到得分点。他要仔细琢磨后再回答。

“……恶不恶心啊！！”

段熙又去洗了遍手。

晚上七点半，SLG官博定时发布了Bright的退役公告。

有粉丝看完纪录片，还在狐疑最后的镜头什么意思，退出视频一刷新，天崩地裂。

#Bright退役#坐火箭似的，登顶热搜。

陆秉衡看段熙还在忙于回微信。

官宣前，不少相熟的选手朋友们听闻了消息，在找段熙唠嗑。

在粉丝痛心的时候，段熙已被拉入“欢乐养老院”群聊。

陆秉衡提醒：“是不是可以稍微安慰一下你的支持者？”

一秒刷新千条，他没见过这阵仗。

这就是华国赛区唯一三连冠选手的热度吗？

——辉煌三年，除了Bright和Kiwi固定，SLG战队别的位置都有换人。

段熙说：“我知道的。”

他确实提前准备了一篇小作文感言，可删减修改一番，他不想发了。

最终，段熙就简单转发了退役公告。

【@Bryghttt：谢谢。】

粉丝不在官博底下发问号了，直接跑来哭。

【Bright还能再见吗？没有你我怎么活啊。Bright你一定要幸福。】

【@Bryghttt：大概能。在考虑。】

【啊啊啊！当教练吗！西装带队上台！】

【哥，退役就退役吧，求你开直播。】

【@Bryghttt：麻烦。不开。】

瞅见Bright会回复评论，粉丝们打起精神，开始比拼整活语录。

但有人自带流量作弊，被赞到了前排。

【@黎辰羽：辛苦了。生活愉快。】

附上一张第三冠的现场观赛照。

【@江绍：我青春时代的偶像，我的Bright老公！#流泪#心碎】

附上一张第二冠时，粉丝组织的线下观赛大屏幕。

“嗨？！”

陆秉衡气得站起来，原地晃悠着转了一圈。

他怎么不知道你们有这么喜欢Bright？

一起跑到段熙的评论区蹭热度，搞音乐剧演员团建呢？

陆秉衡很少去赛场，不是他不愿意去，是段熙说会紧张，就让他看直播。

“你干嘛？”段熙看陆秉衡一脸严肃，叉腰站着，思忖片刻，又单脚跳去书房，“要拿什么，我帮你？”

陆秉衡默不作声，就摆了摆手。

过了几分钟，段熙收到一条明嗑暗秀的评论。

【@陆秉衡：那年你和他淋过的第一场金雨。】

但你却来见了我。

段熙点开附图：“……”

应该是陆秉衡刚去拍的照片。

书桌上放着一个方形小相框，里面只有一张皱巴巴的金色亮片。

陆秉衡从他脑袋拿下来的废纸片，居然保存到现在。

段熙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想火吗？”

陆秉衡还在摆弄相框，警惕地回头：“你要作甚？”

“圈子不同，不要硬融。你的流量我接不起。”

段熙划动着手机屏幕，不说话。

陆秉衡惊恐：“现在不要回关我。”

这风口浪尖上，闲得发狂的竞粉可能会把他扒干净示众。

“你小号能给我看吗？”段熙提出条件。

陆秉衡小号的昵称是一串默认用户数字，他上次没记住。而且，他就觉得陆秉衡哪里不对劲，糊弄过去了。

“当然可以。我手机给你，都能看。”

陆秉衡端起手机，发现消息提醒已经99＋了。

段熙跳过了黎辰羽和江绍，就回复了他。

【@Bryghttt：@Kiwiii】

【@Kiwiii：莫？】

陆秉衡：“……”

再也不装cp粉了。看见情侣id就老实了。

哪里不舒服/不对劲？

-陆秉衡：[爆哭]心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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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官宣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