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衣将手放在越冬肩上,轻轻拍了两下,越冬回头看去,冷衣道:“我动手的时候其实不太喜欢不见血。”
但是自从跟了越冬之后,她出手就没出过人命。
冷衣问越冬:“所以你到底是想去南院呢,还是不想去?”
这个问题的答案直接决定了她动手的轻重程度。
对她来说,今日动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对方已经上门挑衅,她绝对不可能低头认下去。
越冬两条眉毛朝中间靠拢,冷衣头一次发觉她的眉毛颜色这么深,眉峰自成,不似她这个人看起来这般秀气,反而有种锋利的感觉。
与她的气质非常不相符。
关于她的这个问题,越冬虽然明确的拒绝过老夫人,但是她却觉得越冬还有些犹豫,并没有非常强烈地拒绝的意味在里面。
越冬看着围在外围的侍卫,又转头看气势汹汹的铜墙铁壁们,心里觉得烦。
“我只担心你的伤。”越冬说。
她一点也不想去南院。
冷衣的眼睛瞪大了些,她是忘了自己每天逼她一起吃药的事情了吗?
只不过是她拒绝无效,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我早好了。”冷衣道。
“哦。”越冬说,“既然这样,那你随意。”
她已经感受到了冷衣无法隐藏的战意,又问她:“我站哪儿合适?”
“你随便。”冷衣迫不及待,尾音才落在越冬耳朵里,她人已经冲到了那堵墙面前,出手之迅疾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越冬看得眼花缭乱,甚至听到了外围那群侍卫的吸气声。
冷衣的见血,肯定不止是眼前这样的见血,她虽打得狠,但也留了情,没伤人性命,不过断手断脚,内伤吐血她可不保证。
冷衣解决问题的速度非常快,越冬没有等太久。
她绕开一地翻滚哀嚎的人,进入房间里去,越冬进门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有些想要扭头离开的冲动。
从她认下这个身份后他们就在不断试探她的底线,一点点来,一点点逼着她彻底变成安庆侯府的大小姐。
想要折断她的反骨,磨平她的棱角,让她完全变成如她现在表面所表现出来的这样无骨无刺无害。
越冬摔门而去,冷风迎面吹来,除了血的味道,还将她满脑子的烦躁全都吹走,人也猛然清醒过来。
许逢予对许侯府的掌控无处不在,没道理这些人在这里站了一日了他却完全没有反应。
知道了但是不出现,那只能说明许逢予赞同老夫人的试探与打压。
又或者他才是那个主导打压的那个人。
他很清楚南院的规矩在她这里屁都不是,但还是纵容这些人以南院的规矩借着挑战之名将她拦在这里。
他想做什么?
是因为她今天见到了梁小花,得到了郑家人的消息,所以他默许了他们的行为。
他这是在警告她吗?
越冬忽地冷笑了一声,她看向血性未退的冷衣,冷衣也笑,不必言语交谈就知道了她未说出口的话,给了她一个很肯定的回答:“我没问题。”
“那就开始吧。”越冬道。
冷衣从地上挑起一根木棍,可惜还是不能杀人。
越冬跟着冷衣身后,她打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她不动手,但是一步不落的跟着。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装作一个完美的安庆侯府大小姐,但是如果她不愿意,她不希望任何人以任何方式逼迫于她。
郑家人已经被用来胁迫她认下安庆侯府这个身份,那就不要再妄图用他们来逼迫她做出更多的退让。
有些时候不把底线划清楚,他们总觉得还有可以再进一步的可能。
她承认许侯府的人很好,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用自己的想法来改变她。
围在越冬院子外的人根本拦不住冷衣,冷衣很容易就找到许侯府各处的防卫所在,而后暴力打破。
许鸣差点炸了,他负责全府防卫,当然知道南院去找冷衣麻烦的事情,也请示了主子们,主子们博弈的结果是不必去管。
许逢予到底只是世子,他头上还有父母和祖母,这三位里只要有人执意为之,他也阻止不了。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再折腾下去,周围诸多府邸和监视许侯府的人就都该知道府上出了乱子。
成笑话已经是必然的结果,若叫人寻得机会趁乱而入,就是他失职了。
冷衣就是个冷漠的暴力机器,许侯府根本没有人能阻止得了她。
除了越冬。
但是明显今夜不肯停下来的是越冬,冷衣只是她具象化的表现而已。
“大小姐。”许鸣第一次直面越冬,从来都是许乙负责越冬的安危,头疼的一直以来也都是许乙,他们更是不止一次嘲笑过许乙的运气。
现在轮到他了,他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大小姐息怒。”许鸣道。
越冬走得闲庭信步,还能和平地与许鸣说话,“我无怒,何来息怒之说。”
“你们怎么对待我,我就如何对待你们,礼尚往来罢了。”越冬道,“许统领不要着急,很快就结束了。”
大半个许侯府都已经被冷衣犁了一遍,她看起来可没有丝毫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再继续下去,侯爷夫妇和老夫人处的防卫也会被逐一挑破。
许逢予纵马归来,他今日进了皇城就没出来过,只有中途许乙曾汇报过越冬见了渡晴之女渡萍的事。
渡萍比寻常人家的孩子更野,上京各处都有她的身影,她会撞见郑越夏一家纯粹是意外,但是她来见越冬就绝对不是偶然。
这事情好处理,给郑越夏他们换个地方也就是了。
越冬是个聪明的人,她会告诉渡萍不要再做这样的事。
但是他完全没有料到越冬没惹事,反倒是府里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越冬吃软不吃硬,你越要逆她而行,她反倒要和你碰个不死不休。
许逢予一路进来,整个侯府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压抑的哼唧声,一座侯府被一个人给挑了,他们连喊疼的脸都没有。
等许逢予找到越冬,冷衣已经将整座府邸里所有可能反抗的人都撂翻在地,受伤轻重程度不一。
许逢予面对一地残局,以及被气得不轻的父母和祖母,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扭头走了。
他公务缠身,事情既然已经结束,他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爱怎么闹就闹吧,他不管了。
越冬领着冷衣回去睡觉,许月观在了解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之后,把几位长辈请去休息,她拉着许嵘予和许鸣重新拉防卫和收拾残局安抚人心。
越冬没有连夜离府,她没有折腾自己的必要。
许逢予一声不吭地离开有点出乎她的意料,这是不是说明他身上有脱不开的差事。
难道是付家的事情爆发了?
那也就是说张庭舟更忙了。
也不知道那位付大人有没有逃脱。
越冬好眠,其他人就睡得不太好,许月观和许嵘予忙了一个晚上,才算真正理顺了许侯府。
越冬昨夜睡得晚,今日也就起得迟,院子里的侍女们都很畏惧昨夜大发神威的冷衣,连带着看越冬的眼神也多了些害怕。
越冬也没等厨房给她送吃的,简单梳洗一番就要出门。
许乙跪在地上拦她,许侯府里规矩虽大,但也从来没有动不动就让人下跪的习惯。
许乙今天跪,实在是因为昨夜里他手底下的人遭到了冷衣最剧烈的毒打,今日能起身听命的不足十之一二。
而越冬出行,他们势必要跟随。
现在也不考虑什么三手准备了,能凑出一支不鼻青脸肿四肢完好的队伍都难。
越冬绕开他,许乙大着胆子抓了越冬的裙角,“大小姐明鉴,我们伺候随行大小姐这段时间,不说功劳,总有苦劳,今日实在凑不出人手来跟着大小姐出门。大小姐有什么事?或是要见什么人?只管告诉属下,事属下去办,人也由属下去请。”
越冬道:“你们跟不跟着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你们能解决的事情,冷衣都能解决,你们解决不了的事情,冷衣照样能解决。”越冬低头道,“所以你们就算跟着也没有任何用处。”
许乙不肯放手,越冬可以不需要他们,但他们不能不去护卫,这是他们作为许侯府侍卫的职责,不能掌握主子行踪,保护她的安危,那就是失职,失职就要受到处罚,就他们眼下的情况,实在不能再受罚了。
“还请大小姐怜悯。”许乙重重磕在地上。
越冬收回裙角,“你敢对许逢予说刚才的话吗?”
让他不要出门,有什么都交给侍卫去办,免得他们凑不出人手来跟着。
真是笑话。
“事情是你们自己惹出来的,现在还妄想将责任推到我身上吗?”越冬诛心道。
许乙自知理亏,但还想再厚着脸皮求一求,若只是他一人受罚也就罢了,但他手底下那些兄弟们实在无辜,如果可以选择主子,谁又会愿意到越冬这里来呢?
虽然说因为越冬的性格如此,世子几次三番都没有计较过他没能保护好大小姐的事情,可凡事总有个度,昨夜世子已经生了不耐,若他今日再出纰漏,世子性子再宽和也必然不会再姑息。
他只能来求越冬。
这位大小姐虽然脾气古怪,却是个极易心软的人,如果她愿意,或许能救他们于水火。
但是越冬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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