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放心,你的事情我既然答应了,就会负责到底。”越冬安抚又变得惴惴不安的郑大雪。
“我不知道你来的路上有没有听过我的事。”越冬道,“我从离开潭州之后就没有承认过我是侯府之女的事情,后来因为一些缘故不得不认下这个身份,所以我现在是安庆侯府的女儿没错。”
“至于越夏她们,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他们来找我,后来知道的时候却也不好安置她们。”越冬没说许逢予用郑家人威胁她的事。
这只会让郑大雪更不安。
郑大雪也知道这件事情的尴尬之处,越冬若对三叔母他们好得过分,想必会招惹和威逼她的那个富人一样的人,可若是不管不问又会叫人诟病无情无义,对养大自己的父母如此狠绝。
又想到她们姐妹对于越冬来说也是一样的累赘,就越发沉默下去。
越冬道:“我说了你安心待着,你就安心待着,别的事都不必想。”
又道:“好好吃饭休养好身体才是正事。”
郑大雪将信将疑地走进屋子里去,郑小雪坐在床边打瞌睡,又没完全睡着,听见动静就跟兔子似的蹦起来。
“是我。”郑大雪赶紧出声。
郑小雪轻轻拍了拍被她惊动的郑春天,用疑问的眼神看向郑大雪。
郑大雪轻声道:“她知道越夏他们的事。”
郑小雪的担忧完全写在了脸上,越冬尚且对郑越夏他们这样,对隔了一房的她们,只会更没有感情。
郑大雪靠近郑小雪,附耳道:“我觉得像是安庆侯府用越夏她们威胁越冬。”
“路上我们就听说不少越冬不是安庆侯府之女而闹出来的事情,可越接近上京,这样的声音就越少。方才越冬同我说她因为一些缘故认下了安庆侯之女的身份,我想应该就是为着越夏他们。”郑大雪道,“她这个侯府之女只怕不好做。”
郑小雪急道:“那我们是不是给她添麻烦了。”
郑大雪安抚她:“别急,她是个有成算的姑娘,既然叫我们安心住下,我们就先住着,如果事情无可挽回,左右有我担着。”
“我同姐姐一起担着。”郑小雪道,郑大雪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头,没否决,现在说什么都还早,等到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不论是郑小雪还是她,谁都没得选。
两人累极,说了会儿话就睡去。
越冬坐了一会儿,听掌柜的说了些事情,就提笔写信催梁稚月回来。
她真的干不来她生意上这些活计。
郑大雪姐妹的突然出现,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且她们既然见过了越夏她们,那就说明许逢予也已经知道了她们来到上京的事。
这叫她忽然发现,她的消息实在闭塞,上京之内尚且一知半解,出了上京,就算是她待了十几年的潭州,她也完全得不到什么消息。
甚至还出现过潭州绣坊发给梁稚月的信长期滞后的事情。
这其中也许就有许逢予的手笔。
她已经被困在上京里了。
冷衣在一旁冷眼瞧着,那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在那瞎琢磨,越琢磨越生气,袖口上那老虎都快被她摸毛了。
麒麟翻窗户进来,觉得气氛不对,没立刻开口,他先询问地看了冷衣一眼,冷衣不给他回应,等着他触越冬的霉头。
“生什么闷气?”麒麟问。
越冬目光不善地盯麒麟一眼,麒麟心里发毛,脸上倒还有几丝笑意,“近来听了几件趣事,说给你开心开心。”
“没心情。”越冬道。
麒麟道:“就是没心情才要听趣事。”
“可是我现在真的不想听。”越冬说。
麒麟从善如流道:“好,那就不说。”
“你的伤好得怎么样了?”越冬问麒麟,麒麟说:“你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不必问这些。”
越冬目光在麒麟脸上流连许久,实在看不出好赖,“皇宫能进吗?”
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她必须解决皇后这个隐患。
“没问题。”麒麟道。
“禁军这两日连番出事,皇帝对宫城防卫盯得很紧。”越冬道,这其实不是个极好的时间点。
麒麟道:“我是不自量力的人吗?”
越冬心烦意乱地想了一会儿,把小国舅那枚戒指摸了出来,道:“你挑个时间,放到皇后那儿去。”
又道:“不着急。”
“然后还是盯一盯承恩公府。”越冬安排好了麒麟,麒麟就探路去了。
越冬又问冷衣:“他的伤到底好了没有?”
冷衣可想不到这问题会问到她头上,虽意外,但也回答她:“没完全好。”
“不过进宫送个戒指问题不大。”冷衣道,又打趣她:“你要实在担心,可以让我去。”
越冬问她:“你的伤呢?也没事了。”
冷衣皱了下眉:“你是有什么事不成?”
挨个关心他们的伤势,莫非打算玩个大的。
越冬还没有完全拿定主意,她要搞皇后,极有可能触怒皇帝。
而一旦皇帝出手,她能不能活就是个问题,许侯爷在皇帝面前再得脸面,皇帝也绝对无法容忍许侯爷的女儿妄图搞掉皇后这种事情。
又碰上郑大雪她们来到了上京,牵一发而动全身,由不得她胡来。
晚上回去许侯府,许逢予已经在等她,自从越冬让冷衣把盯梢她的人全给废了一遍之后,现在除了许侯府的人坚持不懈地跟着她,其他人已经收回了眼睛。
毕竟他们手里的人再多也经不起这么浪费。
“你在郑家时的堂姐妹们到上京来了。”许逢予道。
他休息了几日,养回了几分精气神,看着不再是那副吊着半口气要死不活的样子。
越冬不想回答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话,许逢予又道:“那场大火之后,那个富人让女儿给郑家投毒,郑家无人幸免。”
越冬听得波澜不惊,她对郑家大部分人都没什么特别的感情,是生是死,她都很难有起伏。
倒是对许逢予把消息送到她跟前有些不解,封闭她消息的是他,来告诉她消息的也是他。
怎么着,跟她面前炫耀呢?
“就在郑家人死了的第二天,那个富人家里也被一场大火烧了。”许逢予道。
越冬生疑:“死了?”
许逢予道:“跑了。”
“呵呵。”越冬冷笑,他们倒是奸猾,原本以为可以攀附侯府,便女儿也舍得,孙子也舍得。等发觉郑大雪姐妹杀人跑路,眼看事情不成,还可能招来杀身之祸,当机立断就将郑家其他人都送上路,又给自己营造了被灭门的假象,实在无耻之尤。
许逢予又道:“又被我的抓了回来,送进火场里。”
越冬心里咯噔一下,没闹明白他来说这些事怎么个意思。
炫耀他手里人多,远在潭州也可以如臂使指吗?
“郑家这几个姑娘都不简单。”许逢予道,“当初郑越夏一家离开潭州直抵上京已叫我吃惊,诚然那时有被安排在潭州之人有所懈怠的原因。后头又是郑大雪姐妹三人杀人逃窜,其迅疾之势,甚至让我的人没来得及反应,及至事发,已经找不到她们。”
越冬听他东拉西扯这么多东西,不耐烦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弹劾安庆侯府仗势欺人包庇凶手草菅人命的奏折已经在路上。”许逢予道,“说的就是郑大雪杀人潜逃之事。”
越冬怒道:“若非他们强逼郑大雪嫁人,又做出里应外合妄图毁她清白逼迫她就范的事情,她也不必杀人潜逃。难道女子连嫁拒绝嫁给一个讨厌之人的自由都没有吗?”当初大堂姐是这样,现在郑大雪也这样。
其实她也一样。
那桩被公主咬定的婚事,并不会因她的意志而改变。
许逢予可疑的沉默着,越冬以为他会用一些比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话来反驳她,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现在只有她的片面之词,不足以取信于人。”许逢予道。
越冬道:“你的人都能把那个富人全家抓回去烧了,怎么就没顺手把郑大雪的事给摆平了呢?”
她这话说得尤为无耻,许逢予留在潭州的人本就是为了看住郑家的人,没有义务为郑家人解决麻烦,否则也不会眼看着郑家被人给缠上。
许逢予微微一笑,倒乐意她这样说,她既然认下了的侯府千金的身份,就总会有低头的时候。
他笑得没心没肺:“因为漏掉了一个啊。”
越冬心思一转便知道是谁了:“那富人嫁到郑家的女儿。”
许逢予赞许地点头:“是她。”
“她既脱离了郑家那个泥沼,又甩开了不拿女儿当回事的娘家,做什么想不通还要追究郑大雪的事,不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获得自由。”越冬道。
许逢予看着越冬,心底有几分难言的酸涩,她虽长在郑家这样的人家里,却似乎从来没有生出过离开了家该怎么样存活这样的疑问。
诚然越冬不论是脱离了郑家还是脱离了侯府都能过得很好。
但并不是每一个如越冬这样的女孩子都可以遇上梁稚月,也并不是每一个女孩子都能像越冬一样能有一门可以养得活自己的本事。
大部分的姑娘在离开了那个压迫她的家之后,只会像无根的浮萍一般,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将她搅碎。
零星几个凭借一腔孤勇生生闯了一条路出来的女子,谁不是历经千难万险,伤痕累累。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