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恩情

冷衣和麒麟交手片刻就停了下来,越冬瘫坐在在矮榻上,叫麒麟接着说。

麒麟寻了个离越冬有点距离的位置坐下,免得她打人伤了自己还要倒打一耙。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皇帝要选秀。”

越冬满不在乎:“选就选呗。”

她不动脑子的时候就会有些呆,话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许月观跑了和皇帝选秀之间的关系,有些震惊:“不至于吧,那皇帝都能做许月观她祖父了,他也好意思下手。”

麒麟道:“满上京的适龄女子都在其中,不止她,也包括你。”

越冬哽住了,这怎么也没个人告诉她?

又犹豫着说道:“照理来说,许逢予不至于把自己妹妹给送到皇宫里去做妃子吧。”

要是皇帝有个适龄的皇子那还有可能,嫁给皇帝就太离谱了些。

麒麟道:“张家的皇后,迟家的贵妃,太皇太后薨逝之后,就只有你们许家在皇宫里没有人。”

“有明旨了?”越冬不死心,她印象里可没有过这么声势浩大的选秀,貌似就没选过。

麒麟迟疑了下,道:“那倒没有。”

越冬撇撇嘴:“没有明旨你跟着瞎起什么哄。”

麒麟道:“各家各户都在说,没有十分真也有八分真了。”

他一连蹲了好几家的屋顶,都在兴致勃勃的谈论着这件事。

越冬道:“谣言可不就是这么传出来的吗?”

作为传谣言其中一环的麒麟表示这个听众一点都不尽职,人家都是你一句我一言地往下说,就不会让话掉在地上,偏越冬高兴了就顺你两句,不高兴了就堵得你无话可说。

“就算皇帝真要选妃,许月观也不至于跟她那侍卫跑了吧。”越冬总觉得这事里透着古怪。

麒麟听她又把话给接上了,也不计较她之前堵他的行为,而是道:“情到浓时,脑子自然不够使。”

“什么?”越冬疑惑,“什么情到浓时?”

麒麟和冷衣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感情说了这么半天,她是从头到尾都没听明白,就这样她居然还能和麒麟一问一答聊到现在。

不得不说,他们俩是有些诡异的默契在身上的。

“不是许月观不想作为被选秀的一员,就叫侍卫长带着她出去避避风头吗?她不是说做侍卫长的就要全心全意站在主子的位置上为主子考虑,只忠于他的主人,其他人都可以往后排……”越冬声音弱了下去,虽然她觉得她说的没错,但是麒麟和冷衣的目光总有些奇怪。

他们俩很少有这么默契和谐的时候,反而叫越冬不自信起来。

“笨啊。”麒麟道,“他俩跑了,是因为他俩相爱,现在有个难以反抗的力量即将介入,等到事情成定局的时候再跑可就来不及了,所以才早做打算。”

“私奔啊。”越冬说。

两人终于不再用先前那种嫌弃的眼神看着她,越冬又道:“这也没必要吧,她好好和府里说说,嫁给那侍卫长不行吗?侍卫长入赘也成。”

麒麟忽然不说话了,反倒是冷衣道:“他们身份太过悬殊,且许月观的处境很尴尬,曾经的侯府千金,现在的侯府义女,若是把她嫁给一个没有功名没有家世的侍卫长,很难不叫人诟病安庆侯府苛待她。”

越冬道:“那她这一跑,倒是解决了这个问题,是她想嫁这个侍卫长,而不是安庆侯府苛待她。”

麒麟和冷衣又换了一种相同的眼神看她,她迟钝的时候真的很迟钝,转过弯来又聪明得叫人咂舌。

“如此一来,许侯府把这事给捂起来,许月观岂不是就达不到目的了?”越冬又道。

麒麟忘了方才阻拦她凑热闹的事,“你要帮她一把吗?”

越冬一脸抗拒:“你看我很闲吗?”

她一点都不闲,她要给梁氏绣坊准备秋衫,还要管梁稚月那一摊子事,高若游回来之前,店里收集的消息也全都直接报给她。

她真的很忙。

于是她逐渐理解了当初她逼问付大人直接引爆两王案时,许逢予和张庭舟的精神状态。

有种随时随地创死一切的冲动。

许月观的故事连调节她情绪的作用都没有,那是许逢予要头疼的事情,与她关系不大。

听了也就过了。

越冬埋头在自己的事情里,对许侯府的事情不太关心,而皇宫里也传出了关于选秀的圣旨来,在民间选取十八岁到二十二岁的未婚女子,给皇宫里这几个成年的宗室子选正妃和侧妃。

跑掉的许月观和没跑的越冬都不在其中。

许逢予把许月观给揪了回来,老夫人很生气,罚她去跪祠堂,许月观不像越冬那么莽,敢无视老夫人的命令,乖乖地去跪了,她那个侍卫长挨了五十棍,拖着重伤的身体跪在祠堂外陪着。

越冬去看热闹,不巧正遇上一场雨,跪在外头那个泡在血和雨水里,眼看只剩下一口气。

许月观伏跪在蒲团上,不敢抬头。

越冬没进去祠堂,而是在外头看了一会儿,就抬着伞去看那个跪在雨里半死不活的人。

她挺好奇他长什么模样。

“她才十五岁多一点,你确定她真的已经懂得情爱了吗?”

越冬蹲在他面前没有刻意为他遮雨,对面的人听到她的问题就抬起快要断掉的头颅,眼神中透露出迷茫。

“你也真是天真。”越冬又评价他,“她说不想被选入宫中,想要偷跑躲避,你就信了?”

许月观的侍卫长又低下头,“她只不过是借此机会,给许侯府找一个安置她的借口罢了。”

高不成低不就,再加上安庆侯府和迟家不死不休的斗争,许月观能嫁个门当户对的就怪了。

诚然整个端朝不是谁都以血脉论关系,但那样的人实在太少,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血脉始终是人与人之间最紧密最牢靠的关系。

从她被安庆侯带回上京开始,不论许侯府怎么对许月观好,都改变不了许月观已经不是安庆侯府血脉这件事。

就像最开始的时候越冬怎么否认身份都没用一样。

她身上不再流淌着许家的血脉,却要和许家所有人一样面对来自迟家的压力,想要结亲的人家都不得不思虑再三。

而越冬和许月观这种闹过真假千金风波的人决计不可能被皇帝选做妃子,尤其还和已经灭门的齐家有着似有若无的联系,皇帝脑子进水了才会选她们。

许月观不会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她还是装作相信的样子,带着她的侍卫长做出了私奔的假象。

当初老夫人和越冬的约法三章,没有出现在她的身上,而是被许月观‘捷足先登’,不怪乎老夫人震怒非常。

也幸而事情被掩盖了下来,真正知道的人并不多。

越冬会来这一趟,大约和许月观曾站在她身后为她荡平走向高千枝的路有关。

许月观的处境不比她轻松,她虽然没法和她惺惺相惜,但是该回报的她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你不该在这里跪着。”越冬道。

许月观的侍卫长低语:“我又何尝不知呢?”

他的声音太低,雨的声音又太大,越冬没有听见,也懒得追问,她道:“所以你为什么不去里面跪呢?”

侍卫大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位大小姐先是把他刻意回避的真相残忍地剖析给他听,然后又突然建议他更进一步。

这真的不是在坑他吗?

越冬看热闹,还说闲话:“不用淋雨,还能近距离卖惨。”

许月观知道越冬来了,但是隔着距离和雨幕,她根本听不见越冬在说什么。

侍卫犹豫道:“你确定?”

越冬道:“反正挨打的又不是我。”

侍卫沉默着,越冬又道:“你看你分明什么都知道,却还偏要来这一趟,她难做,你也难受。”

侍卫朝着许月观磕了两个头,起身要离开,都走到门口了,忽然转回身来,大步冲过祠堂的大门,无视守门婆子的阻拦扑到了许月观的面前。

许月观被他身上的寒气和血气一激,不由打了个哆嗦。

“可是大小姐,我是真的喜欢你。”

守门的婆子来拉扯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扯到了他的伤口,血的味道就更重起来。

越冬抽了抽鼻子,她不喜欢这个味道。

“你知道我在利用你。”许月观道。

她一出声,守门的婆子反而不再撕扯侍卫,任由他们面对面跪着说话。

老夫人在远处廊下看着,轻叹一声,摇摇头走了,岳嬷嬷回头看了两次,道:“越冬小姐竟也愿意为他们开口求情,这倒是老奴没有想到的事情。”

“她记着除夕夜里月观的恩情呐。”老夫人道,“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只是可惜……”可惜这个孩子注定和他们不亲。

“那月观小姐的事……”

“随她去罢。”老夫人慢吞吞道,“我们和迟家的恩怨就要走到尽头,不论结果如何,如今,且放纵她们就是。”

岳嬷嬷仔细给老夫人撑着伞,一转眼陪着老夫人来到许家也已经有六十多年了,她们都从豆蔻青葱走到了白发苍苍,当年嫁入许家的盛况还在眼前,如今勇而无畏的人也不再是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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