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月抓起狼球与云渡当即飞离战场,御剑在夜空之上。
那围攻袭明的四人,各个衣着奇怪,周身环绕强大的威压,平常修为者,靠的距离近些,便会有粉身碎骨的危险。
天外天客栈已经损毁一半,像是被强力一刀劈开,一半倒塌,一半还没反应过来,残破矗立着。
正南方,与袭明面对面的人,穿一身海蓝叠纱裙,金线滚边,头戴白色幕离,掌心浮着一颗墨蓝水晶球,是此人的本命法宝。
庭月一见那墨蓝水晶球,神色变得古怪起来,瞧那人的身形,纤细如柳,八成是个女子,微微思量,朝云渡道:“巧了,我第二想找的人,在这里出现了。”
云渡道:“说来听听。”
庭月指着头戴幕离的女子,道:“在修仙界,天下第一仙门的称呼,在天合仙门与青牛帮间转来转去,不过依我看,青牛帮全是那些老不死的家伙们撑出来的虚名,能与天合仙门一较高下的,只有远在东海海域,古老神秘的咸逻海。”
青牛帮是哪个仙门,云渡沉吟一瞬,明白她说的是玄通宗,失笑道:“你说得有几分道理,所以,你认为这人是谁?”
谈话间,下方已经打斗起来,袭明手中的剑细长如修竹,温雅谦谦,与他的为人大不相同,强悍的剑气飓风一样横扫过四面八方,仅存一半的天外天客栈,在雪落的一瞬,化成烟灰,慢慢随寒风飘散而去。
幕离女子掠身飞远,墨蓝水晶球中闪过一抹亮光,只听地面传来奇怪的声响,很快铺天盖地的浪潮包围住只身战斗的袭明,水至柔至坚之物,水作的海浪成为牢不可催的围墙,女子冷笑一声,喝道:“合!”
密不透风的水墙似要将袭明包裹其中,任其挤压扁锉。
袭明余光注意其他三人的动作,左手结印,一棵绿苗破土而出,眨眼变成参天大树,大树仍在不停向上生长,看起来要冲破天外天,袭明站在树枝之上,言笑晏晏看向女人。
下一刻,水墙暴涨,袭明身后的白衣白发之人,与满天的雪融为一体,只有一双蓝色的眸子,空灵诡异,那人衣袖一挥,水墙结为寒冰,天上飘落的千万朵雪花,闪起白光,箭一样射向袭明的要害之处。
袭明被堵在冰墙之内,那棵大树在暴雪的攻击下,也结为庞大的冰块。
庭月盯着越加紧张凶险的局势,看见那女子深厚的灵力,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回道:“咸逻海掌门,龙浔。”轻叹一声,又道:“没想到百年不涉人世的咸逻海,也会来抢天一镜。”
云渡摇头,“她能来,却不是因为天一镜。”
庭月惊道:“那是什么?”
云渡神秘一笑:“说起来,你沾一半的缘由。”
她更惊讶了,寻思自己的大名已经传到咸逻海了吗,不可能吧,满脸不信地看他,“关我什么事?”
云渡徐徐道:“龙浔之妹,嫁给了人间的君主,生有一子,正是伏牛山被鬼君杀死的燕七烛。”
原来如此,昨日正是她将袭明杀死燕七烛的消息放出去的,没想到仇人来得如此快。
更不可思议的是,燕七烛竟然是咸逻海掌门的大外甥,庭月不禁庆幸,还好当时不是庭梧动的手,否则,陆成沅补心的鳞片铁定要不到,说不准龙浔还得再刺几剑解恨。
庭月方觉缘字如此奇妙,因果交迭,转瞬而至。
不过她还有个疑问,“听闻鲛人一生只能怀胎一次,可燕七烛不是说自己有很多兄弟姐妹吗?”
打斗已经从地面转移到上空,云渡注视杂乱纷飞的灵芒,半眯起眼睛道:“人间的君主有许多妻子,鲛人只是其中一个,生下的儿子,也只是众多儿子中的一个,他说的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庭月轻轻哦了一声,本以为怀胎十月生个像燕七烛这样的废物已经够惨了,没想到更惨的是,要和许许多多女子共享一个男人。
这富有天地的鲛人为何会如此想不开。
两人悠闲的在这边喁喁低语,那一边光芒耀眼,打得不可开交,袭明左右手边的两人,本来撑着面子,不愿四个打一个,没料到这袭明实力如此可怕,咬咬牙,决定先将这鬼打死后,再说面子的事。
那左手边的人,一头朝天短发,额头系着红白色编织的拇指粗长绳,兽皮短衣,黑色长裤扎进筒靴,身躯壮硕,麦色皮肤,勃发的肌肉看起来凶猛异常,只是五官格外清秀,像不谙世事的娃娃脸。
只见他双手举着黑铁狼牙棒,青筋凸起,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打出一团滋滋作响的金光,同时虎啸震天,仿佛万道惊雷劈在耳畔,令闻者惊心动魄,心神不宁。
袭明不见慌张,轻盈闪避反击,红色光芒仿若出渊的蛟龙,与四人缠斗不休,而他唇角挂着挑衅的笑意,只要四人中有一人的防御出了漏洞,他的鬼爪一定会毫不犹豫掏空他们的心腔。
云渡庭月再次后退百尺之外。
云渡笑吟吟看向那短发娃娃脸,朝庭月道:“我想你现在最想找的人,也在这里。”
庭月此行是去妖都王庭求取月支神香,用来炼制神香的月支神树由妖王守护 ,所以她必须要找到这一代的妖王天赐,之后再想办法获取神树的果实。
所以,她现在最想找的人是妖王天赐。
听闻他的话,庭月顿时瞪大眼睛,顺着云渡的目光看去,只见一道壮硕巍峨的身躯之上,顶着一张令人看之怜爱的娃娃脸。
呃,她目瞪口呆,摸不着思绪,不是说妖王天赐是一头无比勇猛可怕的大白虎吗?
“想要月支神香,之后见到他,千万不要露出这种表情。”云渡善意地提醒她。
这只大白虎自尊心极高,一旦有人脸上出现嘲笑讥讽的神色,感到被羞辱的妖王,一定会让这个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呵呵,娃娃脸,屁股擦干净了吗,就敢在本君面前班门弄斧。”鬼君飞立百尺高空之上,水浪与寒冰如长龙一般飞冲上去,他脚尖始终站在高它们三丈的位置,睥睨气急败坏,獠牙猛长的天赐,又扫视那不断祭出法宝的三人。
“鬼东西,老子干你奶奶!”说罢,天赐一跃而上,其他三人紧随其后。
鬼君啧了一声,左手掐诀,众人头顶忽然出现一面巨大的血色光盘,密文罗布,光芒流转,又有万鬼齐啸,哀哀不绝。
他弯起双唇,笑容可亲,缓缓道:“地狱大门,永远为诸位敞开。”
血色光阵飞速转动,时间仿若一瞬逆行,雪花从地面飞向天空,圆盘中央阴阳交接之处,正在慢慢打开,同时强大的吸力源源不断冲将上来。
那四人瞬即抽出护身法宝环绕周身,手中仍不停发出猛烈攻击,忽而,四人中一名黑雾遮身的高大男人,手中动作一滞,不过瞬息而已,但他心中已是冷汗狂流,幸好鬼君没有看到他这一瞬的破绽。
真的没看到吗。
等他再要蓄积灵力,灵海却变得空空荡荡,他低头一看,一道红光所化的长剑已经插入他的胸口,又从后背穿出,连疼痛都来不及体验,再眨眼的时候,身躯化成黑雾,被吸入了大开的血阵之中。
另外三人俱是一惊。新任的魔尊就这样被袭明杀死了,怎么能不吃惊,同时又觉得可笑,这魔族的实力真是越来越不堪了。
庭月看得惊心动魄,觉得那晚要杀她的袭明,必然是放水了,不然自己怎么可能逃得过他密如细针的攻击。
“袭明都这样厉害了,为什么还需要天一镜?”
云渡冷然看着上空的血阵,道:“因为他要找一个人。”
庭月急问:“谁?”
云渡道:“他的师父,也是你爹与百悔生的师父。”
传闻这面天一镜无所不知,袭明抢镜正是为此,他要问镜子,千年前突然消失的师父,到底去了哪里。
庭月正想问这位师祖没有作古吗,突然天外天中出现一道沧桑嘶哑的长笑,笑声从低到高,向四方不断扩散,仿佛要一直笑下去。
缠斗的四人同时停下动作,侧耳凝神,搜查这古怪笑声的来源,只觉八方天地,笑声无处不在。
什么人可以无知无觉在他们眼皮底下搞鬼。
袭明的神色也变得正经起来。
那古怪笑声渐渐止歇,接着传来雄厚低沉的感叹之语:“吾儿,见汝父何不拜!”
好大的口气!
袭明蔑视地轻呵,龙浔天赐与白衣人也是面带冷笑,等着幕后之人自露马脚。
庭月环视天地四方,只有飘落的白雪与化不开的夜色。
怎么没人开口骂他,庭月放出一只折纸青鹤,注入灵力,纸鹤煽动翅膀,飞到夜空中,飞到很远很远的距离,然后庭月在心中默念,“哪来的老不死,在这装神弄鬼?”
纸鹤用鹦鹉学舌一般,用抑扬顿挫,滑稽万分的声调,将她的心声大声喊了出来,并且连读三遍。
“哪来的老不死,在这装神弄鬼?”
“哪来的老不死,在这装神弄鬼?”
“哪来的老不死,在这装神弄鬼?”
“吾乃汝父,何敢出言不敬,当遭天打雷劈,永生永世堕入畜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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