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月一面探查声音的来源,一面与那声音斗骂。
骂得她火气也上来了,最烦吵架带上爹娘的人,冷笑一声,那只纸鹤青光猛涨,音量更加洪亮。
“谁不出来谁是孙子,藏头露尾,鼠辈小人,令人发笑!”
那苍老的声音消失半刻,大概在想反击的话语,众人散出神识,在天外天飞掠搜寻。
没一会儿那声音再次出现,充满恶意地说:“问吾是谁,吾就是你们要找的天一镜,不是谁都可以得到吾,只有最强的人,吾才可认他为主,所以,杀吧,杀到最后一个,吾的主人。”
接着又是一阵刺耳狞笑声。
笑到一半,戛然而止,像是弯曲到极致的长弓,猝然崩断。
众人以为有什么异动,凝神备战。
突然,那声音变得气急败坏,吼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滚啊,离我远一点!”
“你别碰我,你不准碰我,拿开你的大牙……”
下方的地面出现一丝轻微的松动,常人根本无法发觉,但是飞立上空的都是三界一顶一的人物,瞬即发觉这细微的变化。
龙浔率先出手,海浪穿过地底,卷起强大的漩涡,那片土地眨眼间分崩离析,只见蓝色漩涡狂风一样卷到上空,而漩涡中心有一块巴掌大的碎镜。
龙浔来此本不是为了天一镜,只为斩杀鬼君,没想到他修为比她想的还要可怕,既然杀不了他,这片镜子,他也休想得到。
她要将其抛到东海无尽的深渊处,谁也别想找到这片镜子。
袭明、天赐与白衣人化作疾驰的流光,飞向漩涡中心。
他们只看见镜子,却无视镜子在一只白老鼠手中。
以三位出手的狠辣程度,这只小老鼠必死无疑。
庭月抓出灵囊中的红伞,趁袭明与另外三人缠斗的间隙,飞跃到漩涡之中,抓住了白老鼠的尾巴。
海浪冲击力强大,她产生一种被压扁卷成铺盖的扭曲与痛苦。
要不是这只白老鼠缘故,她绝不可能跳进来。
她艰难地把昏过去的老鼠揣进怀里,那老鼠手中死死攥住天一镜,处在昏迷中,也不肯放开。
水流激涌,矗立成一道有一道的高墙,那与袭明缠斗的三人,根本不担心庭月取走天一镜,以她的修为,拿到了此物,也走不出龙浔的万海波涛。
袭明懒得费时间在和他们打斗,手结法诀,召出十几只实力强大的凶煞,包围住那三个碍事的家伙。
他飞踏长空,俯视下方,一眼便看到了碧涛之中的红伞。
眼眸闪出一抹寒光,手心结出红焰,一小簇火焰心蕊之中,冒着蓝绿色光芒。
“黄泉枯骨,死而无生,怨结为炽,沾染一丝,神魂尽灭。”云渡轻飘飘落在他身旁,平静地说道,“你真想杀了她?”
袭明侧过头,神色冷戾,秀美的脸庞显出几分狰狞,心中生出略微的惊讶,他如何无声无息地靠近自己。
“本君要杀谁,从来不需要过问别人。”
“庭梧的女儿,你杀了,不要后悔。”云渡悠悠然,似乎笃定他下不去手。
袭明横斜他一眼,他记得这人貌似是个天师,看来是哄骗他的,这天地间,能与他一战的人,只有一人。
他极黑的眼珠看起来空洞洞,倒与那瞎了眼的神,有些相似。
袭明收起掌心的炽焰,微微一笑,“你也要和我抢这片镜子。”
云渡如听到个逗人的笑话,温柔地翘起唇角,“我不要,我只要拿镜的人。”
说罢,他轻轻挥袖,月白广袖仿若漫天白云,遮盖天外天无边的黑夜,海浪铸就的高墙与卷涌的浪涡不断收拢缩小,很快变为他指尖一滴晶莹水珠。
龙浔刚斩杀完一只凶煞,就看见鬼君旁边的白衣男人,轻而易举破了她的万波藏海阵。她呆愣住,没想到天外天还有高人在场。
话说庭月从浪阵中逃出来,已经是精疲力尽。
她一手举着红伞,一手从怀中摸出那只小白鼠,拽着它的尾巴,轻轻晃了晃,寻思不会是死了吧。
只因这白老鼠长得很像薯薯,情急之下,她才冲了进去。
“薯薯,是你吗?”庭月轻轻叫了几声,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云渡飞落下来,身后跟着鬼气森森的袭明,他大步越过云渡,朝庭月走来,伸出手,阴郁说:“镜和伞,全给我。”
庭月紧握住伞,往后跃开几步 ,又闪身转到云渡身后,露出脑袋,哼声道:“伞是我的,镜子是这只小老鼠的,你想要,总得有个正当理由。”
手中的老鼠忽然抖动了一下身子,慢慢睁开豆大的黑眼珠,倒转的视野中,出现一位红衣灿灿,黑发及腰,面容美丽异常的少年。
它激动地“吱吱”叫唤。
竟从庭月手中挣脱出去,跳到地面,灵活翻了个身,一阵白色烟雾冒出,从中转出一个袅袅婷婷的绝色少女。
庭月惊喜地叫道:“薯薯,真的是你!”
薯薯朝她感激地笑了笑,在临昏迷前,她摸模模糊糊看见一道青色身影奔到眼前,她心中非常感动,有机会必然会报答庭月的救命之恩。
很快,薯薯的视线羞怯又渴望的看向站在不远的袭明,喜悦震撼让她浑身细细密密颤抖。
“镜子……”她把镜子抱在身前,照人的一面朝向怀里,怯怯地向袭明走去,小声说:“你要吗,我可以给你。”
庭月:“……”虽然已有预料,亲耳听见,还是觉得震惊。
她抢先拦住薯薯,隔开袭明,郑重地道:“薯薯,你想好了,这个鬼君不是好人,他杀人不眨眼,心思奸诈,把天一镜给他,我们这些人很可能都活不了。”
不等薯薯说话,袭明移身到庭月身后,露出勾人心魂的微笑,一双上翘的眼睛,充满傲慢之气,“听见了吧,她说要给我,这算不算,正当理由呢,呵呵……”
近看袭明,薯薯只觉得目眩神迷,恨不得一颗心都掏给他,又涌上一阵难过,她奉上所有,他也看不上。
薯薯紧紧抱着天一镜,鼓足勇气直视袭明,咬着唇瓣,弱声道:“我给你,天一镜,鬼君大人,请你,把他们都放掉。”
鬼君优雅地挑开耳边的长发,笑着说:“当然可以。我从不杀不该死的人。”雪白修长的手指,打了个响指,环视在场的众人,亲切道:“现在,在天外天的人,我保证一个不杀。”
庭月觉得他的话充满危险气息,不信任地扭头瞪着他。
另一边,天赐、龙浔与白衣人杀完所有的凶煞,眼看天一镜要落到袭明手上。
这样一个歹毒狡诈的人,怎么可能让他们离开,袭明的话,他们听得明明白白,在天外天不杀,出了天外天,一个也活不了。
白衣人一双手腕苍白细弱,与落下的雪,同样的冰凉,他发出一声低微的轻叹。
只见夜空中,万千纷落的雪花,凝滞不动,仿佛时间静止一般。
接着龙浔与天赐如同强健的猎隼,俯冲到薯薯面前,鬼君挑起戏谑的笑容,哼道:“找死。”手结法诀,一道红芒化成巍峨巨龙,伴随震耳欲聋的吼声,轰飞到二人面前。
庭月不敢轻视在空中静止不动的雪花,尽意剑横档在身前,护住自己与薯薯,至于云渡,这件事,他完全可以自保,她不想让他掺入太多因果。
手中的尽意剑忽然发出一阵奇异的蓝色光芒,接着剑身凝结一层白色冰霜,仿佛陷入沉睡似的,失去了应该有的灵气。
庭月握着剑柄的手,感受到长剑在嗡嗡鸣叫,似是轻轻悲泣。
这可不太妙 。
与自己并肩作战的长剑,还没打就有了退缩之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赐与龙浔被红色光芒震飞到百里之外,一个眨眼,又瞬移了回来,攻势更加猛烈,不遗余力要抢到天一镜。
但庭月的注意力全放在立在高空的白衣人身上。
他非常危险。
之前攻击袭明,这个人怕是根本没有使出全力。
忽然,身后的薯薯,在庭月与袭明双重保护下,失声尖叫起来。
一片微小的雪花落在了她肩上,很快,她的双腿开始结冰,她的四肢失去知觉,变得僵硬,紧抱住的镜子,眼睁睁落到了地上。
寒冰从她脚下飞快蔓延,镜子坠到到冰面发出清脆之极的响声。
庭月的心猛地一沉。
那照人的一面,正朝向天空。
薯薯惊慌苍白的面容,完完整整收在小小的镜片中。
庭月反应过来后,立即伸手拉她远离镜子。
这时,夜空中静止的雪花,闪出刺眼的白光,那点点白光,连成一片,天外天顿时亮如白日。
这不是更恐怖的,庭月抬起头,只见那白光全是一块一块的镜子,无数的镜子盖住了天外天的上空,四面八方,每一处都清清楚楚照在镜中。
地上的天一镜,镜面迸出一片强光,镜光在上方不断被折射,如同成千上万把光剑,穿透天外天的所有人。
庭月眼前罩了一层刺眼强盛的金光,让她根本睁不开眼,并且伴随难耐的疼痛感,密密麻麻针扎一样,泪水控制不住从眼角溢出,她不由得想,原来极致的光明,只会让人变成一个瞎子。
手腕被人抓住。
一只宽大修长的手掌,落在她眼前,金光陡然变成沉沉黑暗,有人在她耳边说:“什么也不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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