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日的午后,阳光明媚,如贺霖筱的心情,没有阴霾。
连着几日都和箜一起组队游戏,上午窝在房间里刷了一个又一个副本,这会儿,觉得游戏时间有些饱和了,出来阳台晒晒太阳。
绝不是因为箜下午有事儿!
她居住的公寓附近有一个绿地公园,绿意盎然,孩童嬉闹,甚是惬意。
在烈日炎炎下晒点东西应该是每个国人刻在DNA上的,贺霖筱也支起凳子,把房间里的玩偶悉数拿出来摆好,让它们吸收阳光。她鲜少干活,日常起居有林姨来做,晒个娃娃已经她累得够呛,汗涔涔下,甚至感觉自己要化了。
嗯。主要也因为她娃娃多。
干完活奖励自己一杯碳酸饮料,当茶细品,沐浴阳光,妙哉,妙哉。
此时,楼上传来一对男女的声音——
“ソウ君!見せてよ~てい君に言わないんから。”(庄君,给我看看嘛~我不会和程君说的啦。)
“もう~だめって、やめろ!返せよ!”(说了不行!还我!)
贺霖筱绝不是有意去听人说什么,主要是楼上动静太大了,刚刚晒东西的时候就听见楼上时不时发出玩闹的声音,人很多,似乎在开派对。
而今,玩闹的声音又响起,伴随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听着像是一对情侣,女声娇嗔,男声带着无奈的愠怒。贺霖筱不自觉联想出一副男抢女挡,最后女人一个踉跄落入男人宽厚怀抱的画面。
嘿嘿,她平时看得少女漫也很多。
突然,头顶某处嘎吱作响,是逃生梯钢板门的声音。
N国因其地理优势,自然灾害频繁,逃生梯是每家每户阳台必设的逃生装置。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应当,不会吧?
心中推翻着可能性,脚步还是下意识地往别处挪了挪。
说时迟,那时快,“哐当”一声——
猝不及防,贺霖筱呼吸一滞,逃生梯弹开的瞬间,一道白色人影就那么直直地掉了下来。
眼前仿佛进入了以毫秒计数的异次元领域。那白色的人影如同游戏里掉帧了的画面,以神明降临人间的姿势,自带蓝色花瓣特效,一帧一帧地从头顶降下。
“嘭”的一声,结结实实地砸在她拿出来晒太阳的等身娃娃身上。
“……!”
当初在听建筑管理人介绍他们国家特殊的逃生安全装置时,贺霖筱就在想:这东西在阳台真的不怕有小偷爬上来或者冷不丁掉下了个人吗?
管理人信誓旦旦地打包票说不会。
诺!这不就掉下来一个人了吗?
但是,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描述眼前看到的景色呢?
大概就是:两个并排躺着的肌肉猛男身上(等身娃娃)是以单手撑地,贵妃卧姿躺着的另一个男人。扬起的蓝色花瓣漫天飘
零,悉数落在男人的脸上、身上、手臂间。
这男人,不就是那天,在电梯里见到的那个绝色美男?
第二次见,贺霖筱依然为他的美貌所折服,这张脸容貌用“此神仙中人”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贵妃卧姿显得他娇俏可人,有种“玉树临风美少年,揽镜自照理云鬟”的优雅气质,配合着飘零的花瓣,简直如梦如幻,美得不可方物。
突然,她听得钢板门挂在头顶“吱呀吱呀”,摇摇欲坠。她向来有牛劲,一把拽起了男人,钢板门在下一秒轰然砸下。
“あ…ありがとう……”男人在耳畔说着。
哇啊啊啊——!
贺霖筱心里一万个小人在狂欢舞蹈——自己,居然,美女救英雄!!!
他还那么温柔地和自己道谢。
转头是男人因恐慌而通红的耳朵,像一瓣红苹果,让人莫名有点想啃。
“ソウ君!大丈夫?”(庄君,没事儿吧?)
急切的女声响起,打破她的鬼迷心窍。
贺霖筱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逃生梯缺口处,一个女人探出头来,金色闪耀的卷发如瀑布般洒下,即使是朝下俯看的死亡角度也无法撼动女人明艳的美貌,应该就是刚刚与男人玩闹的女友。
人天生对美的东西有着欣赏的本能,贺霖筱当下觉得这两个人,真是男帅女美,配一脸。
金发女友灼灼娇音:“等等,我这就下来。”
贺霖筱去给女友开门,进来的却是另一个帅哥,一身黑衣,满怀歉意地同她鞠躬,嘴上用N国语说着:“失礼了!”火急火燎地脱鞋进屋,“屿舟,你没事吧?”
贺霖筱望向两位老乡,却被黑衣帅哥心急如焚上前探查“仙人”伤情的画面吸去注意力,她的BL雷达大动,一副充满粉红泡泡的画面瞬间显现眼前——
黑衣帅哥左右环顾仙人,语气里满是懊悔和恼怒:“怎么样?伤到哪里没?疼不疼?”心疼两个字写在脸上,仿佛在说:都怪我!一时疏忽,让他受了伤,他要是有个好歹,我真是(恨)!
仙人宽慰地抚了抚黑衣帅哥的手背,温润道:“没事,先联系管理人。”一副抚慰大狗狗模样:别担心,别担心,我没事儿呢!你会为我担心,我很开心。
刚刚与仙人玩闹的金发女友,呃,现在,在贺霖筱眼里已经不是女友,是无关紧要的女配,女配满脸担心懊悔,泪眼婆娑地跟上来,神情举止,惹人怜爱,却被黑衣帅哥狠狠怒视,语气也丝毫不怜香惜玉的怒火滔天:“纱和,瞧你干的好事!”
漫画里的剧情活生生演在自己面前,加之突然发生的玄幻事件太过惊奇,贺霖筱完全忽略了听到两位“男主”说话时,脑袋里一闪而过的熟悉感。
并对此日给予评价:对眼睛和心灵都很友好的一天。
这对其他人来说可算不上友好的一天。
程君河好不容易过个周末,叫几个朋友在家里聚会,结果整了这一出。
庄屿舟负伤不说,本就对程君河那几个没边界、爱乱进人房间的朋友有抵触,现在更是留下了阴影。
金发美女,菅原纱和觉得她会被程君河解雇。
采买回来的林祥珍更惊慌,她们住的明明是市区里的高级公寓,竟能发生掉下来个人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还好小小没事,不然她可能会被贺总解雇。还有她养了一阳台了绣球花,全给砸稀巴烂了,为自己这一把年纪人在异乡养的消解之物心疼一分钟。
他们其实也不算最惨的,最惨的是建筑物管理人,逃生装置投入使用20余年,未有先例,今天在他管理的建筑里出现重大险情,舆论的发酵,官方的稽查……无论如何善后,他是首当其冲的追责对象。
这事儿确实不小,勘察、理赔、定责、公关处理……前前后后折腾一个多月才消停。但架不住贺霖筱心大,压根没把那当回事儿,反倒因为爸爸特地为此飞来一趟,心里美滋滋。
爸爸当时嚷嚷着要换房,后来为什么不了了之,她也忘了,那时的她,心思完全在别的地方。
程君河也想换房,房子在中介挂了一个多月,最后因为庄屿舟,又给撤了下来。
话又说回到那天,贺霖筱晚上登游戏,箜不在线,悟空给她弹消息,说:“箜这两天有事情不能上线,让我和你说一声。”
让我和你说一声。
谁懂这句特地的交代,放在他们尚且“萍水相逢”的关系里有多暧昧?
像是某种立场里才会有的报备。
也是在这天晚上,贺霖筱凭记忆搜索箜唱的歌,惊觉:箜说自己不会其他国语歌,却能熟练地唱出那首20多年前的N国老歌,是否能代表,他或许也在N国?
第二天没等她上线去问箜,家里先来了客人,是仙人同黑衣帅哥,带着礼物下楼来道谢。
林姨负责和他们“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她在林姨身边,老老实实地坐着,陪笑。
黑衣帅哥自称是仙人的哥哥,说多亏了贺霖筱支起的凳子和娃娃减少了高度,作了缓冲,他的弟弟并无大碍。
贺霖筱懂的,一般攻都称自己是哥哥的。
仙人呢,带了副眼镜,依然难掩美貌,给林姨送上一盆蓝色花簇,整个人的气质很符合贺霖筱对美人受的幻想,温温柔柔,
慵懒自若:“阿姨,这花叫蓝雪丹,给您。砸坏您的绣球,真的十分抱歉。”
仙人又把视线转到她身上,一双好看的眼睛,眸子亮亮的,递出一个袋子:“谢谢你,这个给你,看你那么多娃娃,或许你会喜欢。”
贺霖筱脑子里在代入起床时看的那本漫画,正想入非非呢,人东西就递了过来。她就突然紧张了,发不出一个“谢”字,摆了摆手,慌忙接过他递过来的袋子。
以至于庄屿舟愣了愣,心想:她是,不会说话吗?
结束拜访。
前来道谢的庄屿舟、程君河两人在主家一主一雇的目送下离开,临出门前,庄屿舟转头定定望了一眼林姨身后的贺霖筱,觉得她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眼眸中却闪着异样的光。
这一眼被程君河收入眼底,出了主家门,上了楼,程君河才问:“你刚看人小姑娘干啥?人小姑娘长得漂亮也不是你那么盯
的。”他觉得庄屿舟的眼神是接近审视的探究。
庄屿舟若有所思:“我觉得,她看我们的眼神,有种……我们俩是一对的感觉。”
“噗——”程君河噗笑出声,“我看你是被猫圣整出PTSD了吧?看谁都像磕咱俩的,哈哈哈哈哈。”笑完提议,“你谈个恋
爱去吧!谈了恋爱就不会在意别人以为你是个,gay了,哈哈哈哈。”
“一边去!”
晚上
庄屿舟手上有伤,就上线过了个日常领了点奖励。
程君河洗完澡路过的时候看见他游戏待机,在那里看书,想说啥,又忘了要说啥。坐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瞥见人来客厅接水喝,才突然想起来说:“哦,对了!我跟猫圣说你这两天有事上不了线。”
冷不丁的一句话令庄屿舟呛了口水:“你,怎么自作主张…,你怎么说的?”
程君河如实回答。
庄屿舟又呛了一口:“你,你怎么这么说的?”
程君河白了一眼,就庄屿舟那点小心思,他能看不出来?
昨天好好的,坐上119,突然来句:“今天玩不了游戏了。”
他当时问:“玩不了就玩不了呗,可惜个什么劲儿?”
庄屿舟说什么任务没完成。
他知道庄屿舟爱玩那游戏,但他不信庄屿舟能对几个金币奖励的任务那么上心。
庄屿舟咳了咳:“你想多了,我是真觉得少拿那些奖励有些亏。”
“……”那你搁那儿待什么机?“随便你吧!”程君河扭头继续看电视。
庄屿舟回了屋,坐下来继续看书,第三次瞥向电脑时,看见猫圣的头像在闪,点开。
“师父师父!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在N国?”
……
贺霖筱确认了心中所想。
果然如此,箜居然真的在N国!还和她在一个城市!
彼时的两人都觉得,缘分这东西,太玄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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