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结束后的周末,周女士和沈叔叔决定带我们短途旅行,去邻市新开的度假村。
“一家人好久没一起出去走走了,”周女士兴致勃勃地收拾行李,“小述,你看着点念念,别让她乱跑。”
沈述靠在门边,应了一声。目光掠过我正在往行李箱塞零食的手,没说什么。
一家人。这三个字像根细刺,扎得我心口微疼。
度假村依山傍水,环境很好。分配房间时,周女士自然地把我和沈述安排在相邻的两间。
“你们兄妹互相照应。”她把房卡递给我们。
我的指尖碰到冰凉的卡片,下意识瞥了沈述一眼。他接过房卡,神色如常,仿佛这再自然不过。
下午自由活动,周女士和沈叔叔去泡温泉。我换了泳衣,裹着浴袍想去露天泳池,却在走廊被沈述拦住。
“去哪?”他问。
“泳池。”
“一起。”
我愣住:“你不是不喜欢游泳吗?”
他以前说过,觉得泳池人多,不干净。
“现在想了。”他语气平淡,不容拒绝。
露天泳池人不多。我脱下浴袍,里面是件保守的连体泳衣,但依然勾勒出少女初绽的曲线。我能感觉到沈述的目光落在身上,像带着温度的水流,所到之处皮肤微微发烫。
我迅速滑入水中,冰凉的池水暂时驱散了那份不自在。沈述随后下水,动作舒展。他身材很好,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却不夸张,在水光映照下有种雕塑般的美感。
我们隔着几米的距离,各自游着。谁都没说话,只有水声哗啦。
游了几圈,我靠在池边休息。沈述也过来了,停在我身边。水波荡漾,我们的手臂偶尔会碰到一起,又迅速分开。
“冷吗?”他忽然问。
“不冷。”我摇头,手指无意识地划着水面。
他的视线落在我的锁骨下方。那里有一道浅白色的痕迹,是小时候不小心被开水烫到的旧疤。
“还疼吗?”他问。
我下意识地捂住那道疤:“早就不疼了。”
那是很久远的事了,久到我几乎忘记。没想到他还记得。
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触碰到那道疤痕。冰凉的池水也压不住他指尖突如其来的温度。
我浑身一颤,想躲开,却被他按住了肩膀。
“别动。”他声音低沉。
他的指腹在那道浅痕上缓缓摩挲,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怜惜的意味。可他的眼神却截然不同,深邃,专注,像在审视一件属于自己的物品上无法抹去的印记。
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我裸露的肩头,滚烫。
“沈述……”我声音发颤,想让他停下。周围随时可能有人过来。
他却俯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
“这道疤,”他低声说,每个字都敲进我心里,“是我先看到的。”
我怔住,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那时候你哭得很凶,”他继续道,指尖仍停留在那道疤痕上,“是我第一个冲过去抱住了你。”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那个混乱的下午,钻心的疼痛,模糊的视线里,确实有一个怀抱,带着少年独有的清瘦和急切。
原来是他。
“所以,”他抬起眼,直视着我,目光灼灼,“它属于我。”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我所有的伪装和挣扎。他不是在回忆,他是在宣告所有权。
我猛地推开他,慌乱地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池壁。
“你疯了!”我声音发抖,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他却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水珠从他发梢滴落,眼神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仿佛刚才那个说出惊人之语的不是他。
“可能吧。”他扯了扯嘴角,转身,利落地撑住池边上岸,拿起浴袍裹上,“回去吧,妈该找我们了。”
他离开得干脆,留下我一个人泡在冰冷的池水里,浑身发抖。
肩头那道早已愈合的疤痕,因为他指尖的触碰和他那句“属于我”,再次变得清晰而滚烫,像一个刚刚烙下的、隐秘的印记。
我忽然明白,他送我月光石手链,在图书馆越界,在雨中说不想回去,都是在一步步地、不容反抗地,在我身上打下他的标记。
而这道多年前的灼痕,不过是他提醒我——
有些印记,从很早以前,就注定无法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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