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度假村回来,我和沈述之间形成了一种危险的心照不宣。
他不再刻意越界,却也无处不在。早餐时推过来的牛奶,深夜书房里为我留的灯,甚至在我蹙眉做题时顺手放下的薄荷糖——每一个看似寻常的举动,都因我们共享的那个秘密而变得暧昧不清。
我开始在深夜写日记,用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符号,记录那些快要溢出来的慌乱和悸动。
“7.18 晴
他今天穿了那件灰色T恤。靠近时闻到洗衣液的味道,和我用的是同款。这算不算另一种形式的靠近?”
“7.21 阴
妈妈让他教我物理。他讲题时手指点着课本,骨节分明。我盯着那道斜斜划破虎口的旧疤走神了。那是他高中参加机器人大赛时受的伤。当时我在场,看他面无表情地按住流血的手。现在那道疤像某种勋章。”
“7.25 雷雨
打雷了。他过来确认我窗户关好。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影子被闪电拉得很长。我们都想起小时候我怕雷雨,他会来陪我说话。现在连这样的关心都变得禁忌。”
这天下午,周女士让我去沈述房间取落下的相册。推开他房门时,他正背对着我换衣服。
少年清瘦的脊背完□□露,肩胛骨像即将展开的翼,腰线收紧,没入牛仔裤边缘。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肌肤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我僵在门口,呼吸停滞。
他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没有惊慌,没有遮掩,只是平静地拿起床上的白衬衫穿上,慢条斯理地系着扣子。
“有事?”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这才回过神,脸颊烧得厉害,视线无处安放:“妈、妈妈让我来拿相册。”
“在书架上。”他系好最后一颗纽扣,走向我。
经过我身边时,他停下。刚换上的衬衫还带着衣柜里樟木的清香,和他身上温热的气息混合在一起。
“下次记得敲门。”他低声说,语气里听不出责备,反而像某种亲昵的提醒。
我仓皇点头,几乎是逃也似的拿到相册就跑。回到自己房间,背靠着门平复呼吸,手里紧紧攥着那本厚重的相册。
晚上,我鬼使神差地翻开相册。从我们成为“兄妹”那年开始,每一张家庭合影里,他都站在我身边。七年前那个眼神疏离的少年,在照片里一点点长大,而我在他身旁,从懵懂孩童长成青涩少女。
翻到去年夏天在海边的合影时,我愣住了。照片里所有人都看着镜头,只有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我被海风吹起的发梢上。那个眼神温柔得不像他,像在看什么珍贵的宝物。
相册最后一页夹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沈述凌厉的字迹:
“她怕黑,睡前留廊灯。
她对芒果过敏。
她数学不好,需要耐心。
她哭的时候,右边眼泪先掉。”
没有署名,没有日期。像一份秘密的守护清单。
我的指尖抚过那些字迹,心脏酸胀得发疼。他是什么时候写下这些的?又为什么要把它藏在相册里?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停在门口。我慌忙合上相册,屏住呼吸。
门把手轻轻转动了一下,但没有推开。他在门外站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走了,才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然后脚步声渐远。
我靠着门滑坐在地上,把发烫的脸埋进膝盖。
月光石手链从枕头下露出一点点银光,像他无声的注视。
我们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表面的平静,却在每一个独处的瞬间,放任那些不该有的情愫疯长。
心照不宣。
这或许是我们之间,最安全也最危险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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