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堕神真相,黑夜无际

伊菲吉娅堡里是古老低沉的歌谣:“苦难总是与生命齐同,直至生命消亡,曼珠沙华是塔西琼尔的馈赠之匙,摆渡我们步入晴曛,抵达梦之彼岸,九玄之门会为塔西琼尔的子民敞开,我们不会被苦难慑服,梦岸渫雨伴风,我们舞蹈歌唱,曾编织的迷梦不会同冰雪般消融,我们未曾因有恶之灵而哀伤,灵柩与新生交织的世界,塔西琼尔会升起足以救赎我们的黎明……”

塔西琼尔,自负的堕神,却是BWIHQ120星球人民共同信奉的神明。他们坚信灵魂是恶的化身,人所经历的痛苦和劫难是踏足九玄的预兆。教会由此掌握着星球的执政权,但其中的黑暗却鲜少有人知晓。教堂里一席素衣虔诚祈祷的教会上级,背地里饮酒作乐,穷奢极欲才是常态。而所谓神职的卡洛里,只是教会的木偶,亦是血色残月下的替死鬼。

“慕归月,近几日辛苦你了。”金边黑袍的教会会长用温和的语调微笑着说着,“塔西琼尔见证了你的真诚,他将赐予你善良的魂灵,你会到达极乐世界。”

慕归月眨了眨眼眸,声音淡淡的:“就如同那歌谣说的那般?”

“我想是的,‘塔西琼尔会升起足以救赎我们的黎明。’”

慕归月低低地应声。摆脱痛苦吗?那被灼伤致死亡的卡洛里已经遇见救世主了么?或者途经时也已经看到了黎明了?但黎明是什么样的呢?透过天窗,黑球的云端仅有黯淡无光的永夜和惶惶人心。

“五天后会举行仪式,我去准备一下。”会长似乎也不想多言,便大步踏往教堂大门。

慕归月迟疑半晌还是道出:“那现今的灾难怎么办?”

会长头也不回地道了声:“塔西琼尔会为我们摆平的。”

窗外已而是惊雷破天穹的声音以及黑球人哀怨不止的谩骂。

想来依照会长所言,那荫翳的景象便消失不见,慕归月稍稍放了心。想来她至今也未曾离开过几次伊菲吉娅堡,于是,她带上黑色斗篷,悄悄离开此地,勘察一下外面的状况。

一改往日街头的喧嚣欢闹,阴暗静谧掩盖了死寂的凋零气息,浓重的血腥味和尸体的味道也在这份安静下沉寂。慕归月小心翼翼地走到街隅,由于黑夜之暗,实在看不清路,她迎面与一个慌张奔跑的小孩相撞。

那小孩像是被吓了一跳,语调中带着慌乱的哭腔道:“我,我是塔西琼尔的信徒,别,别杀我。”

慕归月轻轻拍着小孩的背安抚道:“别害怕,我是卡洛里,塔西琼尔的使者,一切阴霾都会过去的。”

小孩得知是卡洛里,神色越发古怪,大哭着说:“会长是大坏人,他的手下杀死了我的爸爸妈妈。”

慕归月有些不可置信地愣了半晌:“你说会长?”

“他,他一直在举行一个,一个可怕的……”小孩抽噎着说不出话来,只是拉着慕归月往一个破旧的小屋赶。

与富丽堂皇的宫殿相比,这里混杂着衣衫褴褛的平民卡弗斯,他们蜷缩在漏雨的屋子里,眸子里是化不开的悲哀,警惕地观察着动向。听到声音便慌张地躲进屋内,关闭门窗。

抵达其中一间小屋的同时,门扉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个相比于小孩年长几岁的男孩,他惊恐地拉过小孩将她护在身后:“我妹妹不是你们要找的索塞柏,我和我的家人也都不是。”

小孩拉了拉男孩的衣袖,介绍道:“哥哥,这位是卡洛里大人啊。”

慕归月听到“索塞柏”三个字时,冷汗席卷全身。黑球第四阶索塞柏,厄运者,占比少之又少,况且怎么会出现在民众聚集之地?索塞柏现有的几位不是都在教会留有档案,但会长竟在大肆地屠杀所谓“索塞柏”是什么原因呢?

“卡洛里,您会帮助我们吗?”男孩就定定地看着她,眸色没有半点波澜,似乎在他的眼中,答应与否都难逃死亡的噩梦。

“我会尽力而为,但其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考察。”慕归月几乎乱了思绪,会长是最虔诚的信徒啊!怎么会如此?

男孩默默地伸出手,手腕上浮现了暗色的枯蝶:“我的父母前几日被指控为‘索塞柏’,作为其子女,我和我的妹妹都有由暗火灼烧的枯蝶,这意味着我们将永远异于常人,只能作为低贱的奴隶活着。万幸的是,我的父母在街巷的‘家人’的帮助下,逃过了被杀戮的结局。”他几乎是平淡到极点地道述,有如听闻负手之歌那般,分明只是十几岁的孩子,却要比同龄人成熟太多。

慕归月微微蹲下抚摸两个小孩的头:“我会去找会长问明白。塔西琼尔会做出公平的抉择。”

辞别两个小孩,慕归月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她提了一盏小灯,才看清路上的景象,四周堆积着染上RC染液苦难者的尸骸。此刻的愤怒占据了整颗心,她飞奔回去敲响了会长的门。

“进。”见来者是慕归月,会长微微吃惊,但也客套地说了几句,“是归月啊,怎么有空到我这来?”

慕归月没打算绕弯,只是开门见山地道出那欺瞒卡洛里的大型猎杀活动:“街巷中盛行的造成大量无辜者死亡的‘索塞柏’活动是您一手策划的吗?您被指控为该活动的主谋。”

会长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既然都是‘索塞柏’了,又怎么能称之为‘无辜者’呢?归月啊,我们都熟知,那是灾祸啊!血月会因为被他们的血滋养而挂在天际,引来不祥,惹来灾祸。至于所谓‘指控’大可能是平民不满于现世而以我作为泄愤目标。总有善良的人会为他们讨公道。”

“但您知道的,‘索塞柏’绝不会是卡弗斯,更不可能出现在聚集地。”慕归月蓝眸微冷,映着仍旧用无力说辞辩解的会长,“我会向教会指出您这一荒谬的行径。”

会长依旧云淡风轻:“即便我承认了,你也指出了,但你终究会败在‘证据不足’。”

慕归月不卑不亢地与其对峙:“但‘相机’会记下我所看到的实况,您是不可能逃脱的。”

会长狂笑出声:“归月你确实很聪明,可惜你还是太过单纯。教会哪有你想象中那么公正无私?你别看副会长风光无限,有权有势,不过是我手底下的牵线木偶,一只只能靠我而生的孑孓,有什么可能忤逆我的命令?哦!孑孓,短寿哦!下次祭祀就有他。况且教会中的索塞柏就多的是,只不过你们愚蠢的信徒至今都没有发觉罢了。”

慕归月冷了声:“塔西琼尔会惩治你们,你们会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哈哈哈,也只有卡洛里会这么想了,多少的灾祸都是教会主持掩盖过去的,没有其他人知道实情。塔西琼尔她只是堕神啊,被天界抛弃的堕神,又怎配我信奉?”会长眸色流露出索塞柏特有的殷红。

慕归月不禁向后退了好几步:“你,你也是?”

会长坦然地承认,嘴角弯起一抹带着冷意的弧度:“既然告诉你了,那我已然是确定你不可能会传出去,看来祭祀仪式要提前了啊!噢,还要多一位通往‘极乐世界’的卡洛里。”说罢便冷声喊来了人,“你们还不带卡洛里小姐下去休息,她可是要为我们,我们的子民带来福音的神使,我们伟大的神明的忠实信徒啊。”说罢便狂笑起来,最后从书架上拿出一瓶药水,递给把慕归月押下去的士兵,借着让慕归月休息的名义软禁她。

再度返回教堂的路上,慕归月脑海中一直环绕着“塔西琼尔是堕神”的话语。殿堂给她的感觉与以往差别大相径庭。这宫殿哪还有往日的神圣瑰丽,只有肮脏颓丧的黑暗下隐匿的阴谋和野心,缠绵编织成丑陋而厚重的层层蛛网,困囚着仍然被蒙在鼓里的卡洛里。一切都不过是统治者编造的谎言,包括神职,甚至神明也不过是他们随便寻的堕神。怪不得塔西琼尔总是垂着眼,以祭祀来“获取”力量。

每一步踏在洁亮的台阶上的倒影,都犹如“索塞柏”狡黠得逞阴谋的笑靥,将他们一点点吞噬。

同慕归月同行的人似乎也并非普通小兵,她淡淡地瞥过士兵的徽章,靠依稀的记忆,她才想起那是骑士的徽章。

对方命随行几人退下,血色双眸显露,他的语气中带着不悦:“归月小姐,您本是黑球居民最喜爱的圣女卡洛里,您又何必这般参与这类事件呢?”

慕归月警惕地向后退了几步:“残阳染血,其下是扶光下的黑球人民守着家园。我们不曾恐惧无月之夜,抑或是永痕的黑暗,我们可以忍受连绵不绝的碎雨,却痛恨扰乱我们生活的不稳定因素及执政的腐朽与昏暗。”

对方似乎没了言语,却也只是叹息着派人将其绑了起来,逼迫她将会长那获得的药水喝下。

慕归月止不住地咳嗽,停下后有些惊恐地看着空底的药瓶,想要发声求救却发觉她无法发出声音。她被送往教堂之顶,终末大抵只有天窗的一轮皎月相伴。随着门的关闭,冷寂与寒风,点点碎碎的月光倾洒进阁楼,慕归月默默地蜷缩在一隅。往昔的一切都似沤浮泡影般消逝,岁月仿若断了的齿轮,驻留在寒凉里,却又同瞬间凝固的流水,禁锢了她的身躯,仅有心脏紊乱地跳动着。今夕以后,又有多少人能觉察?即便是发觉了,又有多少期冀去直面庞大的黑暗阴霾并告知世人呢?慕归月的头愈发沉重,半梦半醒,只是淡淡地看着天窗的色彩,彻夜未眠,直到天边的一抹白泛起,才预示着颓丧的黑夜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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