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哪里都热闹得很，就连医院也不例外。

冯尘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出神。

老天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偏偏在这样热闹的节日让这么多人痛苦。

还有三四个就排到她的时候，褚楚跑了过来，给冯尘递上了一杯热豆浆。

“冯姐姐，真的不好意思，大冷天还辛苦你为我们跑前跑后。”

“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冷，快去陪着杨阿姨。”褚楚没有穿外套，缴费处距离门口很近。虽然有着厚重的门帘遮挡了一部分寒冷，可进出的人总会带来一阵阵冷风。

一大早，冯尘就收到了褚楚的电话。电话那头的褚楚非常着急，说杨怡静病发，但怎么都联系不上褚魏，无奈之下只能联系冯尘。

冯尘饭都没吃就带着两人去了医院，挂号处都没有上班，只能先去急诊。这不，等医生陆续上班了，冯尘又来补办住院手续。

“我妈睡着了，现在稳定了不少，真的多亏你了冯姐姐。要是以前，我还能找时光哥哥，可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他和我哥的电话都打不通。”

褚魏和时光在一起，应该还是为了自己吧。

冯尘拍拍褚楚的肩膀，对她笑着：“没事，估计两人在一起喝酒呢。你快回去，我办好手续就上楼。”

快到冯尘时，突然有人插队。很着急的样子，对着冯尘不住道歉。

冯尘因着自己心中的猜测心情大好，便也没有说什么。

挂了号交了费，冯尘又到主治医生那里问了问杨怡静的具体情况。天气的忽冷忽热包括心情都能影响到杨怡静的病，冯尘仔细记着医生的嘱咐，准备再好好地交代一下冯晏。

杨怡静住的是单间，离护士站最近的那一间。冯尘本想再往里换换，毕竟靠着护士站虽然方便，但也吵闹。可只剩这一个单间，最终也只好选择这里。

路过护士站时，听见几个年轻的小护士在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什么真帅啊太禁欲了之类的，冯尘没在意。护士其实挺累的，偶尔能找个乐子追追星，也无可厚非。

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单子，冯尘仔细地把住院单拿了出来，方便出院时结算。就这样低着头，一下就撞到了一个人的后背。

离近了，这人满身酒气。在浓浓的酒气中，还夹杂着一丝熟悉的味道。

“不好意思——”男人转过身来，冯尘抬头，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竟都失了声。

是褚魏。满脸胡子拉碴。

他穿着长款的咖色大衣，里面是件高领黑毛衣，不像是他的风格。

两人不动声色地互相打量，谁都没有先开口。

许久未见，褚魏身上是抑制不住的沧桑感，冯尘顿时就明白那些小姑娘在说谁了。他这样的打扮，再配上那些胡渣，的确有着另类的禁欲感。

冯尘心中窃喜，她笃定，褚魏的心里满是她。

她就不该和冯晏赌气，不听他的解释。

如果他今天开口，她一定会原谅他的。

他手中端着暖水瓶，身后是刚从病房里出来的褚楚。

“哥，你打完水后去楼下找找冯姐姐——呀，冯姐姐你交好费了啊，还想着让我哥去呢。我去打水，你们先进去。”褚楚接过褚魏手中的水瓶，对着褚魏眨着眼睛。

直到褚楚消失在两人的视线范围内，褚魏依旧是一句话都没说。

沉浸在自己小世界中的冯尘这才意识到，褚魏的神情有些反常。

也不进去，就站在病房门口，双眼布满血丝，正死死地盯着冯尘。

“喝酒了？”冯尘先服了软。

“嗯。”褚魏眼皮微耷，从刚才那一眼后，甚至都不再看冯尘一眼。

冯尘以为他还在为之前自己的行为生气，便伸了手，捏起褚魏大衣的一角晃了晃：“怎么胡子都没刮。”

“没来得及。”

正是医生查房时间，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两人都是人堆里耀眼的人，少不了引人注目。

刚才叽喳的小护士们，声音似乎也更大了。

对于褚魏的态度，冯尘倒没有多生气，反而心中的欣喜越来越多。

可不，褚魏越生气，不就代表着越在意自己吗？

“那我们进去，我给你刮刮胡子好不好？”捏着衣角的手慢慢往一侧挪动，冯尘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褚魏的手背。

很凉啊。

转而就用她的小手握住了，两手并用，还给他搓了搓。

“手怎么这么冷。”

褚魏眼底的情绪敛了又敛，在这一刻再也按捺不住。他回手反握住冯尘的，冯尘的眸子更亮了。正当冯尘以为自己把褚魏哄好了时，褚魏连拖带拽地带着冯尘进了一旁的楼梯间。

楼梯间里很安静，窗户关着，也不是很冷。褚魏一下把冯尘抵在墙上，双眸死死盯着冯尘，眼神中却没有爱意，有的竟是——

厌烦？

冯尘不傻，感觉到了褚魏的生气。她抚上褚魏的脸，刚冒头的胡茬扎得她手心痒痒的。

“怎么了呀？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你知道吗，我们俩是——”

又是那种上扬的尾音，软软糯糯。似是没有被污染过的轻灵泉水，能叮咚叮咚地唱进的心里。

可，那是以前的褚魏了。

他咬着后槽牙，压在冯尘一侧的手掌握成拳头。不等她说完，褚魏就突然起身，与冯尘拉开距离。

“我觉得，以冯小姐现在的身份，我们该适当保持距离。”

相城市第一集团的大小姐要订婚了，对方与她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大小姐竟然要去追求别人，为了什么？

呵，为了利用。

脑中诸多心思循环缠绕，让褚魏连呼吸似乎都不顺畅了。他扯了扯毛衣的领子，从兜里拿出烟，熟练地点燃。

双颊凹陷，火苗烧了不少烟丝，最终都化成一团雾气，被褚魏层层吐出。

冯尘看着褚魏的背影，没由得一丝心虚。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褚魏抽烟，竟有种心酸之感。

“和许弋琛的订婚吗？那是我气你的呀，我现在就可以跟他说取消婚约。”

褚魏倏地转身，眼神凌厉：“难道感情这种事，对大小姐来说，就是如此儿戏？逢场作戏，随意利用，这是不是就是大小姐的正常作风？是我太过认真以为大小姐与常人无样。随随便便的订婚，随随便便地解除婚约，大小姐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要听从你的指挥，都要对你俯首称臣？”

空旷的楼梯间，褚魏的声音经过空间的闭塞回环，有种闷闷的感觉。那不带有任何情绪的语调，配上直击冯尘内心的话语，让她也来了气。

从见面开始，她就一直好言好语，甚至第一次主动服软。那是因为她觉得，褚魏是爱她的。她可以为了爱的人低头，但没想到他是这样想她的。

“是啊，婚姻本就如此，合则聚不合则分，我高兴了就玩玩，不高兴就挥挥手，大把人等着排队。”冯尘双手放进大衣的口袋里，外表看似疏离，实际上，双手的大拇指不断地掐着自己，试图让自己忍住那呼之欲出的眼泪。

“哦？是吗？”褚魏往前逼近一步，猛地伸出手来掐住冯尘的下巴，一下就吻了上去。

褚魏睁着眼睛，毫无感情地在冯尘的唇上辗转噬咬，像是把她当成了工具。这一切，被冯尘尽收眼底，她想都没想，狠狠地咬了褚魏一口。

褚魏吃痛，这才把她松开。

“急了？不是说挥挥手大把人等着排队吗？大小姐，我现在就在你的面前，我可是队首第一位，怎么，亲一口都不行？”褚魏的嘴被咬破，血渗了出来。他伸出大拇指一抹，嘴角是不明所以的笑容。

“褚魏！你不要脸！”冯尘被气得都要哭了，在其他人面前的凌恃消失殆尽，她甚至连一些恶毒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就不要脸了？”褚魏又往前走了一步，这一次，直接伸手就钻进了冯尘的大衣，一把掐住她的细腰。

“你在床、上求我快一点的时候，不更不要脸？”

“啪——”清脆的耳光声响彻整个楼梯间，褚魏被打得偏过脸去。回过头时，冯尘双目通红，大颗大颗的眼泪滴滴分明，似粒粒珍珠，从白皙的脸庞上滚落。

那每一滴眼泪，都似一把利剑，每滴一滴，都会在他的心窝上多戳一次。

真疼。

可再疼，也比不过听到她说利用自己时的疼。

那种一切都毁灭的感觉，没人能懂。

冯尘胡乱地用手在脸上抹了几把，然后笑了。

这下好了，两人的过去，她不用说了。

她一边打开手机一边说：“住院费我交了3万，给我吧。”

她将自己某宝的收款码发给褚魏，结果那红色的叹号让她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

褚魏，把她拉黑了？！

冯尘抬起头，再次绽开笑容。她点开微信收款码，伸到褚魏的面前。

褚魏抽着烟，没有看到冯尘给他发消息的画面。

角落里有个垃圾桶，他伸手将烟蒂捻灭，打开手机扫码。

“叮”的一声，扫码成功，冯尘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