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疏影横斜处,清辉照素衣。若得同赏味,不负此花

正月才过,倒春寒还赖在秦府不肯走,风裹着冰碴子往领口里钻,刮得人下颌发僵,比腊月里那股干冷还磨人,腊月冷得直白,这春寒却像浸了水的棉絮,裹着人往骨头缝里渗凉。

听竹院的青砖地总潮乎乎的,雪化了一半,又冻上薄冰,走在上面得提着气,脚尖先点地试了稳当,才敢把重心挪过去,生怕摔着。

苏月华抱着半盆要洗的衣裳往井边去,木盆边缘的水渍滴在地上,没等落地就凝成小冰粒,“嗒”地砸在青砖上,碎成几瓣冰花,倒像把这冷意都砸得更实在了。

路过院角老梅时,她忽然顿住脚,枯枝上竟绽出几星红萼,薄冰裹着花苞,像把碎红宝石嵌在墨色枝桠上,曦光从云缝里漏下来,落在冰壳上,亮得晃眼。

她怔怔望了片刻,指尖无意识的识蜷了蜷,想起去岁冬夜埋愿牌时,这树还枯槁得似焦铁,枝桠脆得一折就断,怎么偏偏在这冷得人缩手缩脚的日子里,反倒开了?

“我竟不如一株梅。”

她心里悄悄叹。

梅能顶着寒劲开花,她却只能裹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袄,日复一日浣衣扫地,连想在心里念句父亲教的诗,都要怕被人听去,说她一个下人“痴心妄想”。

父亲的《梅赋》她背得滚瓜烂熟,可如今,连写全一句都要躲着人。

“愣着做甚!”

张妈妈的呵斥从廊下砸来,像块冰疙瘩砸在头上一样“真当自己是赏花的千金了?这梅是你能看的?误了灶房用井水,仔细你的皮!”

月华忙垂头拎起水桶,指尖被冻的有点发僵,没抓住桶沿,冰水溅在裙裾上,瞬间凝成薄霜。

贴在腿上凉得她打了个颤。她不敢抬头,只快步往井边走,心里却还想着那几星红萼,原来再苦的处境里,也有能顶着冷开花的东西,可她的“花期”,又在哪里?

三日后的黄昏,月华被派去梅树周边拔荒草。

近看才知梅苞已绽了七八分,淡粉花瓣裹着冰晶,在暮色里泛出玉质光泽。

风一吹,花瓣轻颤,冰晶簌簌落,落在手背上,凉得人心里发颤。

她四顾无人,从袖袋摸出半截炭笔,这是前几日扫书房时,趁人不注意捡的,笔杆裂了缝,却还能划出字迹。

蹲身佯装拔草,指尖在土面上勾画:“疏影横斜处”。

才写三个字,耳尖就绷得发紧,总怕廊下有人过来,每写一笔都要停一停,听身后的动静。

这是父亲教她的第一句咏梅诗,写的时候,指尖都带着点怯意。

她左右扫了眼,张妈妈在廊下跟小丫头嚼舌根;夏桃蹲在灶房门口生火,柴火“噼啪”响得热闹,没人往这边看。

她松了口气,又怕炭笔太惹眼,便悄悄蹲下身从雪地里捡了截枯枝,枝梢有点脆,是昨儿风刮断的,还带着点湿寒气,握在手里冰得指节发麻。

指尖捏着枯枝,在雪地上轻轻划。

“疏”字的横画刚落,指腹忽然一阵僵麻,笔锋歪了半分。

心里一慌赶紧调整了下姿势,指节用力攥着枯枝,慢慢描出“影横斜处”四个字,雪下的青砖露出来,湿痕浅浅的,像洇在宣纸上的淡墨。

父亲从前总说,“写字要稳,心稳了,笔才稳”,可她现在,连心都稳不住。

“这‘清’字的挑笔,倒得了柳公权三分筋骨。”

温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月华手里的枯枝脱落“啪嗒”掉在雪地里。

她猛地回头,见秦练不知何时披着件墨灰斗篷立在梅树下,斗篷边缘沾着未化的雪屑,风一吹,雪粒落在红梅上,簌簌作响。

“她怎么偏偏在这时候,被他撞见自己写字?他会不会觉得她僭越?会不会追问这诗的来历?

她心里一慌连带着声音也有点慌乱

“公、公子!”

她怕,怕他说她“以下犯上”,怕他笑她一个洗衣丫头也敢附庸风雅,更怕他再追问她的身份,绝不能暴露。

月华慌得要抬脚抹掉字迹,鞋底沾着的雪蹭在青砖上,发出“沙沙”声。

却被他用手里的竹杖轻格开,竹杖头是磨圆的玉,碰在她鞋尖上,不疼,却让她不敢再动。”

只见他的目光落在雪地上自己写的字迹上,没有嘲讽,也没有探究,眉头轻轻蹙着,像是在琢磨字里的意趣。

“且慢”只听他开口的声音比风还轻。

“可惜了柳公权的笔意。

“‘疏影横斜’配‘清辉照素衣’才是全章,不该半途而废,可惜了这梅景。”

没等月华反应,却见他竟俯身接过自己那截枯枝,指尖捏着枝梢,就着她未完成的诗句续写。

枯枝划过雪地,“清”字的竖画直挺,“辉”字的撇画轻扬,接着又写下后面“素衣”二字。竟比她写得稳当许多,字是极好的。

她浑身血液都像冻住了,只盯着他的手,他的指尖干净修长,握着枯枝的姿势,像握着支上好的狼毫,从容得很,可她心里的慌,却越来越重。

她浑身血液都冻住似的。

随着他手中枯枝再次划过雪地见他,“若”字的竖画直挺,“得”字的撇画轻收,“同赏味”三个字写得从容,最后“不负此花期”的“期”字,收锋时轻轻一顿,雪地上的湿痕便凝住了。

字迹清峻挺拔,跟她那手因冻得发抖、横画歪扭的字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公子……”月华攥紧冻红的指尖,指节捏得发白,喉头发紧。

她只敢在夜里偷偷忆,连完整的句子都不敢写全,怎料会被他撞见,还精准地续了下去。

他怎么会知道这残篇?是巧合,还是……

这些字句是父亲昔年教她的《梅赋》残篇,那会儿她还小,坐在父亲的书房里,父亲握着她的手,笔尖蘸着徽墨,在宣纸上写“疏影横斜水清浅”,墨香混着父亲身上的茶香,暖得让人心安,她至今还记得。

秦练把枯枝递还她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手背。

那触感温温的,像雪地里的炭火,烫的她慌忙收回了手,枯枝“咚”地落在雪地里,滚了半圈,停在梅树根旁。

“怕什么?”

他眼底浮起浅淡笑意,睫毛上沾着的雪粒闪着光,像碎星子“梅魂本就孤洁,能在这院里遇着懂它的人,便是造化。”

忽有风吹过,梅枝簌簌摇落碎雪,掉在他的斗篷上,没等化就积了薄薄一层。

月华抬头时,正见一瓣红梅从他肩头拂过,慢悠悠落在自己袖口的补丁上,那补丁是用粗麻布缝的,针脚有点歪,是她夜里就着月光补的。

嫣红的花瓣映在灰布上,像滴在宣纸上的朱砂,刺得她眼眶发酸。

她是个下人,他是公子,本该隔着云泥,可他偏偏对她温和,还说她“懂梅”。

这份好,太沉了,她受不起,也怕受了之后,会藏不住心里的秘密。

“明日此时,我带本《梅谱注释》来。”

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轻了些像怕惊飞了梅枝上的雪似的,“里头有幅‘疏影横斜图’,画的是江南的早梅,你应当会喜欢。”

说罢转身就走,斗篷下摆扫过梅枝,震落的花瓣纷纷如雨,落在雪地上,铺了浅浅一层粉。

月华望着他的背影,蹲下身捡起枯枝,指尖摸着雪地上的字迹,心里又暖又慌,暖的是有人懂她,慌的是这份懂,会不会让她藏了这么久的秘密,露了破绽。

当夜月华翻来覆去睡不着。

同屋的春儿打呼打得响,夏桃磨牙的声音断断续续,她却盯着帐顶的破洞发呆,脑子里全是雪地上的字迹,还有他递枯枝时的温度像颗小炭火,揣在怀里,连夜里的冷意自己都觉得都淡了些。

三更时分,忽听窗纸“嗒”地响了一声,轻得像雪粒砸在上面。

她悄悄坐起身,怕吵醒旁人,动作轻得像猫,撩开帐子一角,推开半扇窗,窗轴“吱呀”响了下,她赶紧停住,见窗外石凳上搁着个青布包,布上有浆洗过的硬痕,像是府里下人们常穿的粗布。

她轻手轻脚走出去,拿起布包,触手有点沉。

回到屋里,借着月光打开,里面是两方素笺,笺纸带着细麻纹,还有一支狼毫笔,笔毛是灰黑色的,尖梢有点秃,像是用过些日子。

素笺上写着两行字:“闻说梅花早,何如北地春”,墨香还没散,是新写的。

她认得这是前朝诗人的咏梅残句,下联本该是“无人知此意,空对月华明”。

指尖轻轻抚过“月华”二字,墨还没全干,有点粘手,心头突突地跳。

这究竟是巧合?

还是他知道了什么?他若只是随口写,怎会偏偏选了这两句?

她把素笺按在胸口,布包的寒气透过衣裳传过来,却没压下心里的热。

次日她提早半个时辰到梅树下。积雪化了大半,雪水渗进青砖缝里,留下深色的印子,昨天写的字迹早没了,只剩雪地上浅浅的划痕,像被风吹淡的墨。

她蹲在地上,盯着那些划痕出神,连秦练走近了都没察觉,直到脚步声落在雪地上,“咯吱”一声,才慌得站起来,手忙脚乱用鞋底抹雪地,鞋底沾着的雪蹭掉了,露出青黑的青砖,划痕却没完全抹掉,还留着点淡印。

“何必毁去?”

秦练不知何时已立在身后,手里捧着本蓝皮册子,封面有点磨损,边角卷了毛,“好字好诗,合该留在梅树下,才算不辜负。”

他翻开册子,指尖点在一页水墨画上,“你看这枝桠走势,墨色浓淡,可像你我昨日在雪地上写的?”

月华凑过去细看,呼吸忽然变快,画上是幅“疏影横斜图”,梅枝用淡墨勾出,花瓣用极浅的红染了点色,枝梢还带着点雪意。

最让她心口发紧的是,画旁有几处小字批注,是父亲常用的笔迹,末尾还留着个小小的“苏”字记号,那是父亲当年在书房里批书时,总爱在页边画的记号。

她猛地攥紧了衣角,指尖泛白,这个记号,父亲当年在书房里批书时,总爱在页边画,说是“苏家人的印”。

他怎么会有这样一本册子?

“怎么了?”

秦练察觉她呼吸骤急,眼神里满是慌意,便合上书,声音放得更轻,像在哄受惊的小鸟“若是不喜,便当我没提。这是我前不久在旧书铺淘来的,批注人只留了个‘苏’字,我也不知是谁,只觉得评得好。”

他的话却又让她心里更乱,他是真的不知道这是父亲的记号还是在试探自己,可这“苏”字,还是像根刺,扎在她心上。

她不能认,连露出半点熟悉都不行。

月华慌忙后退,靴跟碾进残雪,雪水渗进靴筒,凉得她打了个颤:“奴婢……奴婢该去浣衣了,灶房还等着用井水。”

转身要走,袖口却被梅枝勾住,枝梢有点尖,勾住了粗布的纤维,扯得有点疼,像是在提醒她,有些东西躲不掉。

“且慢。”

他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油纸有点皱,像是揣了挺久,“这是府里新做的梅花饼,用的是去年的干梅,你尝尝。”

纸包递过来时,她闻见他袖间淡淡的松墨香,混着梅蕊的清苦气,像书房里常有的味道。

她没敢接,指尖攥着衣角,直到他把纸包放在梅树根旁的石头上,轻声说“拿着吧,没人看见”,她才小声说了句“谢公子”,轻的声若蚊蝇似的。

之后三日,梅树下总会出现新的诗笺。

第一天是张淡青色的笺,写着“香中别有韵”,笺角盖着个小小的朱红“练”字印;第二天是张米白色的笺,写着“清极不知寒”,印子比前日深些;第三天是张浅粉色的笺,写着“早梅发高树”,印子旁边沾了点墨渍,像是写字时不小心蹭到的。

月华把这些笺纸都藏在贴身的荷包里,荷包是母亲生前缝的,粗布做的,上面绣着朵小小的梅花,如今装着诗笺,贴在胸口,能感受到笺纸的温度。

夜里她会悄悄拿出来,就着窗纸透进来的月光看,指尖摸过字迹,像摸着什么宝贝,心里的慌意渐渐淡了些,多了点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期待。

第四日雪霁,太阳出来了,晒得梅枝上的残雪化得更快,滴在地上“嗒嗒”响。

月华终于鼓起勇气,在梅树干上刻字,树干有点糙,她找了块尖石头,慢慢刻:“多谢春风意,殷勤向北枝”。

刻到“北枝”的“枝”字时,石尖崩了点屑,掉在手上,有点疼。

才刻完最后一笔,忽听得假山后传来人声,带着酒气的笑声飘过来:“秦兄,你说的老梅在哪儿?快带我们瞧瞧,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孤洁’!”

是锦衣公子的声音,听着像是吏部尚书家的公子。

她慌忙躲进梅树后,屏住呼吸,指甲掐进树皮里,有点疼,却不敢松手。

她怕被他们看见,怕他们问她是谁,更怕他们笑她一个下人在梅树上刻字,追问她的来历。

“就在前头。”

秦练的声音传来,温淡的,听不出情绪“这是府里最老的梅树,高祖亲手植的,至今二百余载,每年开春都开得最早。”

“哟,秦兄前儿倒听人念叨说你这儿藏了个能吟两句诗的丫头?”

另一个公子笑着打趣,语气里带着点看热闹的随意,“怎么?秦兄这是要藏着当诗友?”

月华缩在树后,心跳得飞快,指尖掐着树皮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原来府里竟有人注意到她了?他们会不会去查她的身份?

她不过是偶尔在梅树下写两句诗,怎就被人传了出去?

慌乱间,耳尖却捕捉到秦练的回应,依旧是温淡的调子,听不出情绪:“诗酒雅事,本就不分主仆。”

他手里的竹杖轻点地面,雪粒被戳得散开,“譬如这梅,开在朱门里是香,开在荒野里也是香,难道会因地方减了半分清香?人也一样,懂诗懂梅,跟身份有什么关系?”

众人的笑谈声渐渐远了,月华才敢松口气,瘫坐在树根处,后背贴着树干,凉得刺骨。

他竟为了她,反驳那些公子哥,说“主仆不分”。

她攥着胸口的荷包,里面的诗笺硌着掌心,像在给她力量,或许,他只是单纯欣赏她的诗,无关她的身份,无关她的过去。

忽瞥见雪地里落着张杏花笺,是刚才人多乱掉的。

她捡起来一看,上面是新题的半阕词:“玉瘦香浓,檀深雪散,今年恨探梅又晚”,墨还没全干,“恨”字的最后一笔有点重,渗进笺纸里,像藏着点没说出口的情绪。

他是在恨什么?恨探梅晚了,还是恨没能早点遇见懂梅的人?

她摩挲着“恨”字出神,直到暮色漫上来,才把笺纸叠好,放进荷包里,这是他的词,她要好好藏着,像藏着一份小心翼翼的心意。

起身时,见梅枝上挂着个小小的琉璃瓶,淡青色的,瓶身还沾着雪粒,里面卷着张素笺。

她踮起脚取下,展开一看,是行小字:“夜雪欲来,若有兴致,可来梅下一叙。”

字迹是他的,温温的,没有强迫,只有邀请。

是夜果然又落雪了,细雪飘在梅枝上,像撒了层白糖,把整棵梅树裹得毛茸茸的,连风都柔柔的。

月华披了件旧棉袄,领口漏着棉絮,冷风往里灌,却没觉得冷。

她悄悄走出耳房,远远就见梅树下立着个人,是秦练,手里撑着把油纸伞,伞骨有点弯,许是前几天下雪压的,伞面大半倾向一侧,把梅枝下的雪挡了个干净,自己半边肩膀都落了雪,却浑然不觉。

“来了?”

他声音轻,怕被风吹散,目光落在她冻得发红的耳尖上,“雪天路滑,怎么不穿双厚些的鞋?”

月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旧棉鞋,鞋尖有点破,露出点棉絮,这是她唯一的一双棉鞋已经穿了很久了。

她小声应道:“不、不冷。”

手里的琉璃瓶攥得更紧了,瓶身的凉意透过指尖传过来,却压不下心里的热。

“可喜欢那半阕词?”

秦练忽然转移话题,指了指梅枝上的雪,雪在他指尖化开了,“今早看雪落得密,便想着填两句,没成想倒被风吹乱了思绪,只写了半阙。”

月华点头,指尖捏着瓶里的素笺,没敢说话。

“你可知,‘月华’二字本就出自《夜雪》?”

他忽然说,伞沿的积雪滑落,坠在他肩头,很快化了,留下点湿痕,“白乐天的诗,‘夜雪重时月华明’苏姑娘,这名字,倒是跟梅很配。”

“苏姑娘”三个字入耳,月华手里的琉璃瓶“啪嗒”掉在雪地里,滚了几圈,瓶里的素笺掉出来,落在红梅旁。

难道他在试探?还是………

她蹲下身去捡,指尖触到笺纸的瞬间,忽然发颤,想起幼时父亲教她写“梅”字,总握着她的手说“花要见风骨,字也要藏心性”,那时书房窗台上也摆着瓶梅花,墨香混着花香,暖得让人心安。

后来父亲被诬陷,家破人亡…………

风雪忽然大了点,吹得梅枝乱颤,花瓣落在她发间、肩头,像撒了把碎粉。

她抬头时,见秦练正望着她,眼底的光像雪地里的梅,清而暖,没有半分探究,只有纯粹的温和。

他蹲下身,帮她捡起琉璃瓶,递到她手里,轻声说:“前几日听李婆婆喊你‘苏丫头’,便记着了。这名字好,配这梅,也配你写的诗。”

原来只是偶然听来的。

月华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却又有点说不清的失落,原来不是他猜透了她的秘密,只是偶然得知。

可他眼里的温和,却让她忍不住想,或许,她可以不用藏得那么紧。

“公子……那本《梅谱》里的批注……”她小声开口,声音带着点怯意。

秦练愣了下,随即笑了:“你是说那‘苏’字?我也不知是谁的批注,只觉得评得透彻,像真懂梅的人。怎么,你看着眼熟?”

月华摇摇头,只是攥着琉璃瓶,轻声说:“不,我只是觉得……他爱写梅。”

秦练没继续提这个话题,只是把伞往她这边挪了挪,挡住落下来的雪:“雪大了,我们去廊下避避吧。

“这树是老梅,明年的梅花开得会更艳。”

那些藏在粗布衣裳下的秘密,那些不敢与人说的往事,竟被这株老梅、这几行诗,悄悄托了出来,在雪夜里,终于敢露一点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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