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争风吃醋

“这是……”扶疏蹙眉看着阿洄抱着的那小孩,有些警惕。

“是魂灵——他已经死了。”阿洄慢慢从人堆里走回来,将那小婴孩抱到扶疏面前去。看着青面獠牙的,但是闭着眼,看起来睡得很安详。

阿洄作为送子娘娘,对这样的小婴孩了解很多,扶疏看着她怀里这陌生的生灵,忽然想到——凡人是有魂魄的,在那些小婴儿出生之前,魂魄还在地府停留。那岂不是意味着阿洄去完成那些祈愿的时候,会与地府有联系?

扶疏想到便问了,阿洄点了点头,目光还落在怀里的小孩上,轻道:“他的躯壳已死,魂魄却被禁锢在这里了。”

“是因为结界么?——那地下有个结界。”扶疏想着方才他触碰到的结界边缘,若是因为那结界,此地的亡灵无法归入地府,或许能说得过去。

阿洄听到他的话却是摇了摇头,转过头,目光落在谷中:“其他人都走了,就剩他了。”

扶疏方才看得清楚,阿洄将这魂灵抱起来的时候,那里只有白骨。

也就是说,这孩子的肉.体消亡已久了。

“为什么偏偏是他?”扶疏喃喃,下意识地看向伏北渚,伏北渚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就只是弯了弯眸子,然后摇头:“此事与我无关。”

“你让我看这些,是来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做么?”扶疏依旧瞧着他,追问。

“自然不是,”伏北渚摇摇头,下巴一扬,“扶疏先前不是问我,那些人都到哪里去了么?”

扶疏一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几件红色的嫁衣。

手忽然被抓住了,伏北渚牵着他,从外缘一点点地绕进去,绕到那几件嫁衣旁边。

最上面的人都已经瞧不清楚面容,扶疏缓缓蹲下去,静静地瞧着,情绪晦涩不明。

伏北渚跟着蹲在了他身边:“村中传言山神一年一娶亲,他们便一年一供奉,扶疏就没好奇过是谁传出来的这话么?”

“不是你?”扶疏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便开口反问。

“自然不是我,”伏北渚摇摇头,“我只是为了寻人,甚至不常在山上待着,又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说得有理有据。

扶疏依旧垂着眼:“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尽数告诉我便是,我不想猜。”

情情爱爱的东西扶疏还算了解,这些他从来都没涉及过的东西,扶疏越接触便越累。

当真是天道所为么?天道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不过是个寻常的姻缘神。

“是‘村长’,”伏北渚轻声道,“不是我,而是拥有‘村长’这个身份的人。先前在村子里,是我用了障眼法。”

“百年不老的人又怎么可能不被发现?”伏北渚轻轻牵过他的手,“扶疏如今也瞧见了,此地与九重天和地府都是隔绝的。”

“这个结界,其实已经存在了许久,但是就只有你们两个九重天的人被困在了此处。”伏北渚缓缓开口,扶疏听出他话中意思:“地府的那些人……?”

“他们察觉不到,”伏北渚颔首,看着阿洄怀中的幼小魂灵“这孩子是个意外。其他人也没有离开,而是在这个结界当中循环往复。”

没有亡灵进入地府,自然也就不会被地府察觉。

“怎么会呢?”阿洄忽然开口,眼神茫然。

扶疏抬头看向她。三个人里面对地府的事情了解最多的也就是她了,越是这般,扶疏也就越觉得这像一个局。

两人的庙经常被放到一起,扶疏一开始只以为这孩子是被他给连累了,如今却发现,这孩子能给他们的帮助怕不止一星半点。

“这些亡灵,自己是没法转生的,”阿洄跟扶疏解释,“他们身上的气息太混浊,要在地府经过冥河水,才能重新转生——就像他。”

阿洄看向怀里的魂灵:“他是干净的。”

阿洄走过来,扶疏凑过去,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这婴儿的魂魄。

对于他们这些不怎么在意形态的神仙来说,这孩子身上的气息的确称得上纯净。

“地府那里,不该是世间至浊么?”扶疏眨了下眼。

“世间至浊都留在了地府,余下的不就是清气了。”伏北渚在旁边插话。

扶疏无可反驳,瞥他一眼:“还知道什么,你继续说。”

伏北渚看着他的目光无故幽怨许多,但还是继续道:“因为‘山神’从来都不曾说过娶亲要娶什么样的人,先前也有樵夫进入山中被带走——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人都可以是‘山神的新娘’。”

“自然,不包括‘村长’,他是‘山神使者’。”

那每年都是什么样的人,最后被送上了山?

“我从来都没有伤过他们,都将他们送下了山。自然,他们也都倒在了这里,”伏北渚看着那些嫁衣,一字一顿,“无一例外。”

山上过重的浊气或许会让人身体不适,但绝对杀不死人。

一道红线从扶疏指尖探出来,飘到尸体上,拨开那件嫁衣。

已经腐烂太过,其实瞧不出多少东西,扶疏只在他脖颈处,瞧见了一道过深的勒痕——在这青灰色的躯壳上都格外明显。

不同于扶疏给伏北渚勒出来的那样的血线,这勒痕很粗,像是……麻绳?

“被勒死的?”扶疏一边想着,下意识出声。

“之后的事情我不清楚,”伏北渚摇摇头,又攀到了扶疏身上,跟藤蔓一样死死缠着人,下巴在他颈侧蹭蹭,“这是我知道的所有的事,都已经告诉扶疏了。”

“地府的鬼差能攫取他们生前的记忆,”阿洄开口,又叹口气,“只是现在联系不到他们。”

“魂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就算人来了估计也没法查明白,”扶疏叹气叹得比阿洄还重,慢慢捋了捋思路,看向伏北渚,“所以,村里的人就是那些重生的魂魄?没有走过地府,岂不是意味着,他们还有记忆?”

可是看着那群村名,并不像是有记忆的样子。

“此事我并不知晓,但他们不该有的记忆,”伏北渚道,“若是有记忆,他们没法这般一次次地送人过来。”

身有愁怨,再如何都是会被反噬的。

“你带我来看这些,是想,让我将此事给解决么?”扶疏问。

或者说,解决了这件事,他就能到九重天了么?

“我只知晓结界的事情,究竟要怎样破开结界回去,我并不知晓,”伏北渚依旧是摇头,但再开口的时候,已经带上了引诱,“不过现下也就在这唯一的线索,扶疏不妨一试。”

“好麻烦。”扶疏有点郁闷。

“有我在呢。”伏北渚牵住他的手。

扶疏毫不留情地抽出来:“你在有什么用,什么都不告诉我。多的也什么都不知道。”

“扶疏不愿意多思索,可以交给我。”

“那你自己去不就行了?”扶疏侧过头,疑惑地看着他,“这些事既然你自己能做,又何必带上我?”

他坐享其成不就好了。

确实如此。

一旁的阿洄也十分认可地点了点头。

被气笑的顿时变成伏北渚。

不过他倒是没有发作,只是牵着扶疏的手,让他碰上脖颈处的那道血痕:“扶疏都这般对我了,就不能多陪一陪我?”

什么歪理。

扶疏没抽回手,指尖重重地摁到血痕上,横着擦过去:“这一道,是你自作自受,因果已经结束,再拿出来有什么用?”

伏北渚惋惜地叹气。

扶疏被他这一声给叹警觉了,眯了眯眼:“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伏北渚看上去格外无辜,“只是觉着,扶疏有些,太不好骗。”

扶疏:“?”

“你还想骗我?!”扶疏真是快被这人气到没脾气:是怎么做到每一句话都让他想动手的?

“**的言语,也说不上是骗,”伏北渚理直气壮的,“何况,我又不会害扶疏。”

扶疏:嗯嗯嗯是是是好好好。

他没力气跟他多吵,身心俱疲的,直接倒在伏北渚身上,语气也黏黏糊糊起来:“行了,你想做什么便做,我只想回去。”

伏北渚顺势抱紧他,应声:“不过还是要麻烦扶疏一件事。”

“说。”

“我快要到离魂的时候了。”伏北渚道。

扶疏原本靠在他身上的已经已经将人当软榻了,连眼都已经阖上,听到他这句话忽然清醒,直接弹起来,转头看过去:“什么意思?”

离魂?是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模样吗?

“不知为何,每次我在躯壳当中都待不长久,”伏北渚解释,然后肯定了扶疏的猜想,“离魂之后,就是扶疏第一次见到的那副模样了。”

扶疏双眼顿时亮起来:“什么时候?”

他承认他兴奋得有些太明显,以至于伏北渚抿了唇,长睫都垂下去:“扶疏便这般喜欢他,这般不待见我么?”

扶疏觉得自己还算不上没心没肺。他只是不愿意骗人。

——一定是这样。

于是他扶着伏北渚的肩头,头低了低,跟他敛起的双眼对上,笑眯眯地:“对呀。”

“他可比你乖多了。”

伏北渚:(我醋我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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