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三问不知

一双手猛地掐住他的腰。

人形的腰间总是个敏感的地方,扶疏身子一颤,却还是强撑着,只不过笑容里多了许多的咬牙切齿。

扶疏歪下头,分明分歧是他挑起来的,却还是悠悠地明知故问:“你跟他不都是同一个人,有什么好别扭的?”

“记忆不同,哪里能算得上同一人——”伏北渚扣着他腰的手又紧了紧,“不过是同一个躯壳里不同的魂魄罢了。”

“随你怎么说,”扶疏垂眼看着两人小指上牵着的那条姻缘线,指尖一蜷,轻轻道,“我只认因缘。”

伏北渚叹口气:“扶疏。”

手上用力,扶疏彻底跌进他怀里。伏北渚扣着不许他抬头,带着叹息问他:“对于你来说,‘道侣’到底是是什么?”

“算了,”他刚问出来,忽然又道,“等我回来,你再告诉我吧。”

扶疏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扣在他后脑的那一只手忽然垂下去,扶疏重新坐直身子,再对上伏北渚的眸子的时候,就只能瞧得见一片净透了。

“扶疏。”他轻声唤。

扶疏回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已经是“离魂”的状态了,他含糊地应声,往后退了退,跟人拉开几分距离。

伏北渚看向他的目光里顿时添了委屈,却不像先前那样直接把人给拽过来,只可怜兮兮地捏住了扶疏衣裳的一角。

果然比那个乖多了。扶疏想。

被那个疯子折腾一路,扶疏现在看眼前这个怎么看怎么顺眼,主动地握住他的手,将人牵了起来。

阿洄站在一旁有些好奇地瞧着他们两个,扶疏的目光一直都落在伏北渚的身上,将人拉起来之后,说话都比之前温柔不少:“先前的记忆你还记得多少?”

伏北渚就只是摇摇头,然后拉着扶疏的另一只手搁到自己脸上,委屈到快要哽咽:“疼。”

扶疏静静看着他脸上那几道都快消下去的棱子,欲言又止,但还是没受住他那双水汪汪的眼,认命地那灵力给人治好了。

大不了等那个回来了再重新印上去。

扶疏心里想着,又接着问道:“那你能在这里待多久?”

虽说烦人,但伏北渚跟他一共也就在一起待过凡间一两日的时间,也不知道接下来他能跟离魂的这一个待上多久。

“不知道。”伏北渚还是摇摇头。

得了。哪个都让他想叹气。

扶疏抬手掐了掐眉心:“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示意伏北渚去看那些白骨:“对于这些你知道多少?”

记忆是破碎的,说不定每一个都带了点不同的记忆,只要挨个拼凑起来——

“不知道。”

扶疏的思绪被他一句话给打断。

“什么都不知道?”他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伏北渚终于不再是摇头了:“不知道。我不曾见过这里……但是很危险。”

“嗯?”离魂的伏北渚更像是个纯粹的灵,连身上的妖气都淡了不少,扶疏听到他这话,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人如今在直接的感知上,或许要更强一点。

而且这样的伏北渚不会像之前那个隐瞒他,他说不定能问出许多东西。

伏北渚直接抬手,指向了阿洄怀中的婴孩:“它不对劲。”

当然不对劲,这里就留下这一个,如何看着都不对劲。

只是……一个纯粹的魂魄,能有什么危险?

扶疏心中疑惑,也就直接说了出来,伏北渚立刻转头看向他,眼神里多了控诉。

“我不是不信你——”扶疏几乎是在瞬间看明白了他的意思,着实没想到离魂之后的伏北渚能脆弱成这样,解释道,“只是我和阿洄都没能瞧出来,这孩子有什么危险。”

伏北渚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这样的茫然反应在扶疏的意料之中,此处怕是也寻不到什么更多的线索了,就干脆左牵一个右拉一个,重新往山上走,正巧碰上气冲冲要赶下来的那几个道士。

两方在山腰对上,后者显然有些尴尬。

扶疏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几个是哪来的能力挣脱伏北渚的藤蔓,其中一个弟子就对他怒目而视,呜呜咽咽地不知道在骂什么。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先前的红线还缠在人嘴上。只不过因为分开太久,那隐藏的红线便连扶疏也瞒住了,以至于他直接忘了这事。

手遥遥一点把人嘴上缠的红线给收回来,扶疏抱胸,下意识地将伏北渚给护在身后:“来的正好,我还有话问你们。”

那几人顿时又警惕起来,不过这样的警惕更多是冲着他身后的伏北渚的,扶疏顺着他们几个的目光瞥了眼站在他身旁乖乖巧巧垂着眼的一大只:“你跟阿洄一旁待着去。”

伏北渚离魂了还是有一点不好:少了个打手。

不过都到这时候了,这结界之内连轮回都是乱的,等他们回去说不定这片区域会因为违背法则直接覆灭,也就无所谓暴不暴露身份的了。

手中几股红绳拧成一条鞭子横在身前,扶疏瞧着他们,弯起眸子徕:“老实交代,我就不动手。”

“你想要让我们说什么?”他们大概是知道如何也打不过扶疏这一行人,便认了命,为首那个年长些的道士警惕地开口。

“对于山下那个……乱葬坑,你们知道多少?”扶疏直接问,随后又用鞭柄遥遥点了点阿洄,“还有她怀里那个孩子。”

阿洄听到扶疏的话,愣了愣,懵懵地往前走了几步,正好让那几个道士看清了那个婴儿。

然后他们齐齐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变得更难看:“鬼婴?”

“不是鬼,”没等扶疏说话,阿洄就抿了唇,一本正经地在跟人解释,“他只是魂魄,不是鬼。”

几个道士看向她的目光有点茫然。

扶疏随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壳,暗自叹口气。

这几个人也不像是知道什么东西的样子。

“说你们知道的就是。你们道士……应该有师门吧?”

“什么道士!我们是修士!”年轻的弟子听他这话立刻扬声反驳。

扶疏觉得这话题再歪下去他什么都问不出来,也不说话了,垂眼看着手上的鞭子,鞭柄有意无意地在掌心轻拍。

对面见他的态度,终于放弃了多说其他的事,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知道的告知:“那乱葬坑早就存在,我们知道此事,但那几套嫁衣,未尝不是你们的手笔。”

到这个时候也没忘了踩他们一脚。

“若是我们所为,他们不会还留有躯壳,”开口的竟是伏北渚,“哪里会这般让你们抓到把柄?”

扶疏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向他,发现他看向自己的时候眸子依旧澄澈的时候才放下心。

那几人被伏北渚这一句话噎到,敢怒不敢言了半晌,才接着往下道:“村中无处安置亡者,自然就将人都送到了这里。数百年来一直如此,从未变过。”

“至于我们,是百里外静山宗弟子,来此是听闻山上有精怪害人,特来、特来降伏的。”

扶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诧异地看着几人:“不过你们几人这点能力,没遇上我们,碰到其他的精怪,真能打得过?”

扶疏一句话把人给羞辱得面红耳赤,年长的憋了半天,好容易才开口:“寻常精怪自然是能的。”

扶疏对此持怀疑态度,但嘴张了又张,最后还是没有多言,只揪着他们方才说的话往下追问:“你说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你们这里就没什么死者为大么?”

把这些躯壳全都丢到一起,多少有点不礼貌。

扶疏先前走过的人间其他的地方,对于亡者大都会好好安置,再贫穷的也会挖个土坑好好埋着,像这样一股脑堆在一起的,基本都是那些无名尸体。没有亲人善后,自然也就没了尊严。

听着扶疏这话,那几人的神情有些古怪:“这些不过是承载魂魄的躯壳,没用了扔了便是。什么……死者为大?”

扶疏轻“嘶”一声。九重天上大部分的神仙跟他们其实都是同样的态度,扶疏也不例外,只不过凡人总比他们多了许多情绪,扶疏还是第一次瞧见这般看待生死的。

“为何会这般想?”他还是好奇地追问一句。

对方的神情更古怪了:“神魂不灭,一具躯壳没用了,换下一个不就行了。”

“改换躯壳的时候不会失去记忆?”扶疏兴致更高。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太过常见,扶疏的一遍遍追问下,他们终于后知后觉地觉察出不对来,看向扶疏的眼神变得愈发警惕,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不然,依你所想,该是如何?”

扶疏下意识就要回答,伏北渚却抢了先:“如今的阶下囚是你们。”

一句话让扶疏反应过来,腰杆都又挺直不少,看向伏北渚的目光也多了许多赞赏,看得后者开开心心地来牵他的手,身后的藤蔓虚影上好像都冒了几朵小花。

扶疏自然而然地牵住他,继续看着面前几人:“说得不错——你们答我的话就是,问什么问?”

北渚:(开心心)(开花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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