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林箐箐都如坐针毡。
她好奇极了。可是偏偏一整个早上被两堂小考占个满满当当,她无数次忍不住想开口问楚霜月昨晚的情况,但是她一点时间和机会都没有。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林箐箐正要开口,栾旭颜又从前门喊住了她。
林箐箐:“…”
她没好气的站起来,拧着五官冲着栾旭颜发脾气。
栾旭颜应该是刚训练结束,黑色短发下还束着发带。迟钝如她,一点没发觉林箐箐现在就像是一个易爆的炸弹。
林箐箐还没来得及发火,栾旭颜又抢先喊住了黎骁和楚霜月。
得,看来今天我是不宜讲话。林箐箐无语,但是眼瞧着那两人在听见栾旭颜的召唤后又手挽手的走过来。
林箐箐吃到新鲜出炉的瓜,眼睛绿的发蓝。
“今天子晴请咱们在校外吃,她要出国了,我们给她践个行。”
栾旭颜自然地搂过林箐箐的肩膀,冲着三人讲。林箐箐还在生气,但是无奈自己被栾旭颜卡的死死的,挣扎半天又放弃了。
“子晴要出国了?”楚霜月惊讶。最近叶子晴确实总是消失,在校园里也找不到她的身影。栾旭颜只提过一次她生病请假了,可是没想到再见到她已经是践行了。
她们宿舍四人中,叶子晴虽然一个人在1班,但是和她们的关系都很好。栾旭颜和林箐箐是发小,自然是非常亲密。楚霜月的性格使然,她对谁都是淡淡的,但是相处起来就会发现她温和又贴心。
叶子晴在学校里的时间不算多,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缺席。但在楚霜月看来,叶子晴神秘又敏锐,总是在她需要帮助的那一瞬间出现。
她想起之前自己高一时一次考试发挥失常掉出年级前十,回家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返校后叶子晴突然拉着她,分给了她一边耳机。
那是楚霜月第一次听mp3。她们什么也没说,就这样一起趴在床上听到睡着。
所以后来等楚霜月拿到生活费之后就立刻去买了一个mp3。她觉得这是缓解情绪的最优解,每当有烦心事时听听歌,好像总是就能好很多。
思绪逐渐飘远,耳边黎骁的声音让楚霜月回过神来。
“子晴?叶子晴吗?”
三人后知后觉,这么长的时间以来,算起来黎骁和叶子晴从未见过面,也从未有过接触,也难怪她不清楚了。
中午的时间很有限,栾旭颜来不及挨个解释,她和林箐箐分别拉过黎骁和楚霜月往校门走去。
“待会你们见到她就知道了。”
…
四人在学校附近一家年代久远的中餐馆门口停住脚步。楚霜月记忆中在她小时候这家餐馆就在这里了,前前后后又装修过几次,餐馆的规模也越扩越大,如今看起来这厚重的木门和挂着的红色灯笼,比几十年前倒是气派了不少。
栾旭颜先走了进去,她知道包间的位置,带着三人左拐右拐地往深处走去。
最后四人停在了名为“鱼跃”的包间门口,楚霜月觉得有趣,小声喃喃,“鱼跃龙门?”
“是啊,所以我选在这里。”不属于四人的声音在背后传来,大家回头看去,是叶子晴。“怎么都不进去?”
许久不见叶子晴了,再见她时总觉得她又成熟了好多。
四人被叶子晴轻轻推着进了包间,菜已经上的差不多了,桌上体贴的摆着不同的饮料。
几人落座,楚霜月才堪堪想起黎骁还是第一次与叶子晴见面,正要起身介绍,黎骁却先开了口。
“你好,我是黎骁,是霜霜的朋友。”一边说着,黎骁一边友好的伸出右手。
叶子晴带着一副银边眼镜,大方地笑笑,与黎骁握了握手。“你好,我听大家说起过你,所以四舍五入,现在我们都是朋友了。”
林箐箐憋着一肚子话想吐槽,此刻是再也忍不住了,等二人寒暄完已经是她的最大限度。
“好啊黎骁,你心里只有霜月,难道我和小栾就不配和你做朋友了吗?”
楚霜月和黎骁的脸同时一抽,栾旭颜也终于察觉到了身边吃了火药的林箐箐,她有些担忧,“箐箐,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子晴你知不知道昨晚黎骁和霜月——”林箐箐才不管今日是否不宜开口,她好奇地不行,张嘴就要讲好姐妹的八卦,冷不丁被一时情急的栾旭颜捂住了嘴。
栾旭颜冷汗落下,她怕黎骁待会也爆料讲出自己喜欢林箐箐的秘密。
黎骁和楚霜月二人但是淡定着,坐在座位上冷静地看着栾旭颜和林箐箐小声地打闹着。
“黎骁喜欢我们霜月?”
一道惊雷。
叶子晴直接开口,这回四个人都石化了,没人能淡定。只有叶子晴好奇地打量着黎骁。
“是。”黎骁迅速反应过来,大方承认。她已经和楚霜月约法三章了,也不怕自己的心思袒露在大家面前。
“哇,真有勇气。”叶子晴和煦地笑着,“我该点些酒来敬你一杯的。”
眼看二人都坦然地笑着,爆料失败的林箐箐没有看见想象中的画面,垂头丧气地坐着。栾旭颜又凑上来嬉皮笑脸地来逗她
“我们霜月很单纯的,你不能戏弄她的感情噢。”叶子晴给黎骁倒上一杯橙汁,又给自己倒满,慢悠悠的说,“你要敢作敢当,有头有尾才行。”
她举起杯子,冲黎骁晃了一下。
黎骁看着叶子晴明明在礼貌的笑着,但是眼神中好像有一丝警告。
她颔首,也坦然地拿起杯子示意,出声自证,“我知道,我很喜欢霜霜,不论我是否追求到她,我都不会有任何后悔或者半途而废。”
两人轻轻碰了碰杯,都喝下杯中的橙汁。
楚霜月在一旁看着空气中闪过的火花和两人这郑重地对话,她不免有些无奈,怎么搞得好像嫁女儿似的。
“子晴,你怎么突然要出国了?”楚霜月拉回话题,讲出自己的疑问。
“我之前本就计划好了要出国。”叶子晴淡淡回答,栾旭颜和林箐箐也停下打闹,有些不解。
林箐箐急吼吼开口,“那你怎么从来没说过呀!”
“因为告诉你们这件事本身不会对我的计划有任何影响。”
叶子晴不紧不慢地给大家倒着饮料。她清楚每一个人的口味。
大家又安静下来,林箐箐莫名有些生气,寝室四人组中她总是那个话最多但是与大家关系最密切的那个人,可是如今的好朋友之一却讲出这种未来与她无关的话。
林箐箐还在郁闷,叶子晴给她开了一罐旺仔,悠悠补充道,“没有要刻意瞒着你们的意思,只是你们从没问过我,我也没有想到这块来。”
“可是这好歹也是你的未来计划,为什么不主动告诉我们呢,我们又怎么可能想到问你要不要出国呢?”林箐箐受了一天的气,现在连珠炮似地问着问题。
叶子晴不急不躁,一边又给楚霜月倒上茉莉蜜茶,一边回应她,“因为无论你们是否知道,都不会影响我的计划。”
楚霜月安静地看着浅黄色的液体倒入杯中,她确实从没听过叶子晴谈论过以后的计划,曾经她们四人的深夜会谈中叶子晴大多时候也只是沉默的听着。
没有人知道她将要干什么,将会去哪里。她好像生来就不需要这些情感维系。
楚霜月自认为是一个对于各种情感都不敏感的人,虽说不上迟钝,但是有林箐箐的影响,她有时候也总是很需要有朋友在身边。
那叶子晴呢?难道一个人真的就能独立至此吗?不——不叫独立。楚霜月脑子里蹦出一个词:冷漠。她摇摇头把这个词甩出脑子。
叶子晴给黎骁重续上橙汁,扫了一眼沉默的众人,又露出那抹温和却有些疏离的笑容,说道,“我知道你们可能无法理解我的逻辑,所以我今天喊来大家,就是想正式和大家告别。”
“高中三年,在我的人生轨迹中是非常温暖和舒适的阶段。”她顿了顿,“特别是有你们的存在。”
楚霜月抬眸,她似乎听见了叶子晴的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她对上叶子晴温和有力的目光,忍不住开口,“所以你即使觉得这件事和我们都无关,但是还是要让我们给你践行,也是因为你在意我们吗?”
她有一种预感,如果她们四人的关系没有今天这样紧密,叶子晴甚至可以突然就消失,不给她们留下只言片语。
“是的,所以我今天才会突然叫你们出来。我知道你们今天下午的课程比平时稍微轻松一点,所以选在了今天中午。”
楚霜月有些惊讶,虽说她早已习惯叶子晴平时都是一副从容不迫不急不躁的模样,但是她没有料想到她能谨慎把事情安排到如此地步。
“可是还是好突然,我们会舍不得你。”林箐箐的火已经消了大半,叶子晴的话让她消去怒气但是又润湿了眼眶。
此话一出,大家又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离别的悲伤。
黎骁有些尴尬,她和叶子晴刚认识,现在倒也说不上悲伤,反而看着沉默的众人有些不知所措。
“聚散终有时,再会亦有期。”叶子晴缓缓打破沉默,拿起筷子又开始给大家布菜。
“箐箐,你是我们宿舍最有活力最有朝气的人,我很感谢你,能把我和大家联系起来。有你在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被照顾到,连我这种没什么存在感的人都不例外。所以我很抱歉我的决定让你难过,但是我也不会因为你们难过就重新考虑我的计划。”叶子睛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看着林箐箐泪眼朦胧,又补了一句,“你真的很好,我很开心能成为你的朋友,就是有些时候有点吵。”
她有意活跃气氛,不出意料地,大家都笑起来。
气氛终于又开始活跃起来,黎骁长舒一口气,看着身旁还沉默的楚霜月,担忧地捏捏她的手。
楚霜月与她对视,黎骁递来一个安抚的眼神,握住她的手,就没有再松开。
楚霜月看着她握住自己的手出神。她和叶子晴平时交流不多,但可能是有较多的相似处,所以即使没有什么沟通,她们也能明白对方的想法。就像是多年的默契好友。
“小栾,虽然你年龄最小,个子最高,但是有些事情你还是要更主动一点才行。”叶子晴意有所指,“很多事情你可以让别人帮你决定,可是占据主动权才有更多的把握,不要总是犹豫不决害怕失去,你再迟疑下去,近水楼台这样的绝好机会都会被你弄丢的。”
除了林箐箐都听懂了。
栾旭颜脸色发白,咬着嘴唇点点头,林箐箐还不知所云地凑过来问她叶子晴的意思,栾旭颜向来没有多少心思能藏得住,赶紧往林箐箐嘴里喂菜堵住她的好奇。
“霜月。”
楚霜月闻声抬头,她看着叶子晴遥遥递来的温和的眼神,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做自己就好。”
楚霜月正准备听着叶子晴作为人生导师嘱咐她一大段话,谁知短短的几个字就结束了。
她有些失神,就听见叶子晴又重复了一遍:
“做自己就好。”
楚霜月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寒冷的冬天夜晚。她在楼梯间压抑着哭泣一场之后回到宿舍洗漱,等她刚洗漱完走出宿舍,叶子晴站在阳台上对着她递来一边耳机。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她只看得见那只耳机和叶子晴温和的目光。
她们没有什么交流,只是静静的站在阳台上听歌,等宿管阿姨查寝时叶子晴又一把拉住她一起躲在了她的床上。就这样她们躺在一起听着歌入睡,那是楚霜月整个冬天最安稳最温暖的一个晚上。
楚霜月抬头,郑重点点头回应,她明白叶子晴的意思,她知道叶子晴也想起了那个温暖的夜晚。
“黎骁,我和你还不熟,不过我祝你——”叶子晴端起饮料对着黎骁笑笑,“梦想成真。”
…
一顿饭吃得还算悠闲,众人靠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气氛也热络地流动着。
“子晴,你之后要去哪里?”林箐箐嚼着排骨问道。
“我去m国。”
“那什么时候走呢?”
“这周六。”
“这么快!”林箐箐大惊失色,栾旭颜刚投喂的虾从她的嘴里掉出来。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大概率至少明年会短暂的回来一趟。”
“那你到时候喊我们出来——”林箐箐正准备开始唠叨,楚霜月夹了一块鱼肉塞进她嘴里。林箐箐正要冲栾旭颜发火,定睛一看,又欢欢喜喜地用嘴接过。“霜月真好,都会给我夹菜了。”
唯一受伤的栾旭颜欲哭无泪。
一旁的黎骁有些吃味,她换上一副可怜的样子朝楚霜月要求,“我也想吃鱼。”
楚霜月体贴地将那一盘鱼肉转到黎骁面前。黎骁:…
栾旭颜觉得自己好多了。
黎骁灵机一动,向楚霜月提出请求:“我做一张数学卷子能不能从你这换一个愿望?”
楚霜月不知道她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有些迟疑。
“我保证!都是很合理的愿望,绝不会说什么让你和我在一起之类的!”黎骁抬起左手做出发誓的手势。
“…好。”楚霜月选择相信她。
“那你喂我吃鱼肉。”黎骁得意,她昨晚刚做完的卷子还没拿给楚霜月看呢,正好能满足她现在的想法。
楚霜月挑眉,顺从地夹了一块鱼肉喂进黎骁的嘴里。
黎骁眉开眼笑,栾旭颜妒火冲天,她冲着林箐箐卖惨,也企图从林箐箐的手里吃到一块,被毫不留情面的拒绝了。
时间在欢笑中总是格外的快,饭局已到了尾声,叶子晴拿起饮料冲着大家正色道,“山水有相逢,虽然在此别过,但是我很感激大家的照顾与陪伴。”
“祝大家,高考顺利,万事如心。”
前两天情绪发作,加了一种新的药物。所以这两天总是昏昏沉沉。如果有逻辑混乱和语言不顺的地方请大家多多指教。更新较晚,请大家谅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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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山水有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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