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还未挂断，唐偌立刻从办公室站起来，朝着商务部办公区走去。远远就听见叶利文大嗓门的声音传来：“有有有，随时都备着的，你让他上来拿吧！”

唐偌敲门进去，面带笑意道：“叶哥，我给穆云栖拿衣服。”

“这么快？你等着啊！”叶利文起身，取了钥匙开衣柜拿衣服。

唐偌也拿出手机打给后勤的小林，问：“小林，你赶紧查一下穆云栖的鞋码是多少，有急事。”

电话那头的小林慌慌张张打开电脑报了穆云栖的鞋码。

唐偌挂了电话，接过叶利文递过来的衣服，道了谢，又拨通了凤凰广场SA的电话号码。

“哈喽，唐偌姐姐……”

甜腻的声音刚出来，唐偌立刻打断她的话：“帮我找一双43码的黑色正装牛皮单鞋，系带款，商务用。不用给我发图了，直接装好丢到购物中心E出口的保安那里，待会儿会有人来拿。估计十五分钟时间，你可以马上给我价格，我微信转款给你。”

SA听出唐偌的语气，立刻从温柔甜腻的小白兔变成了职场精英：“OK，七分钟就搞得定。”

挂了电话，唐偌站在电梯口，听得“叮”一声，穆云栖就从里面疾步走了出来，差点儿撞上她。

“毛毛躁躁干什么？”唐偌瞪着他，将防尘袋装着的西装塞给他道：“赶紧去换。”

“哦。”穆云栖也不耽搁，立刻拿了衣服走进最近的会议室，抬起手臂脱衣服，露出半截白皙结实的胸膛。

“关门！”唐偌吼道。

穆云栖的T恤脱到一半，露出紧实有力的双臂和胸膛，紧致的肌肉厚实却不夸张，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充满了力量。

他茫无所知地看向唐偌，顿悟，立刻伸手将会议室的门关上。

唐偌觉得口干舌燥，轻轻吐了几口气，站在外面等他，视线却忍不住慢慢移动。

透过磨砂玻璃，唐偌只隐隐看到他宽阔的背部。她的身体持续发热，她摇了摇头，努力不去想刚才看到的画面，赶紧给龙鸥打了个电话，让她去启阳的路上在凤凰广场停一下。

穆云栖穿了西装出来，耳根还红着，不自然地动了动僵硬的四肢，问：“合身吗？”

唐偌强迫自己表情严肃镇定，将他扫视一圈，看着稍微有些短的裤脚，按了电梯的下行键，沉声道：“下去之后到凤凰广场E出口保安那里拿鞋。”

穆云栖又“哦”了一声，跨进了电梯。

进行了一系列的标前答疑，一直到晚上八点过才结束了他们的资格审查和标书修改。

走出会议室时，穆云栖看到龙鸥拍了一下评标委员会的其中一人。

他多看了那人一眼。

一身黑色西装，背脊挺拔，神色严肃。

穆云栖还记得他在答疑时的表现，语速缓慢却沉稳，像只瞄准猎物的黑狼，弓身露出利爪随时准备擒住猎物。

回了公司，赵冬梅带着商务部的人立刻开始修改标书。

龙鸥疲惫不堪，让穆云栖开自己的车送她回去。

车开到半路，穆云栖才开口问：“龙妈，你认识启阳的人？”

“认识几个，怎么了？”

穆云栖的眼眸在夜色之中稍显不安：“坐老板左边那个男的你认识？”

“左边那个？”龙鸥认真回想了一下，立刻明白他说的是谁，笑道：“你说秦如松啊！他是唐偌朋友。怎么了？”

“哦，没什么。”穆云栖心里逐渐烦躁，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直视着前面的路。

前些天，向来不发私事的唐偌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午餐的照片。图片上，桌子对面倒扣着一个手机，黑色的手机壳上有两个字：慎言。

今日的会议上，那个一模一样的手机壳出现在了秦如松的手里。

之后的几日，他被龙鸥带着跟商务部的人进行了各项投标准备工作，别说唐偌，连高彦林他也见不着几面。

好不容易得了一天空闲，他刚到公司，薛欣然就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去茶水间。

薛欣然神秘兮兮道：“你猜我从高彦林那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穆云栖等着她继续说。

“你知不知道有个叫秦如松的人？”

穆云栖的神色迅速紧张起来，薛欣然察觉到他的异样，不等他回答，又道：“说起来还有点儿意思，他是之前公司离职了的同事介绍给唐偌的，当时唐偌被她妈妈催得紧了，就去见了秦如松。两人见面之后觉得还挺聊得来的，他们都以为他俩能成，结果最后两人都说当对方是朋友而已。”

“高彦林还说什么说不定两人好过一段时间，又不敢承认。不过这次他聪明了，每句话之前都加一句我猜的。”

穆云栖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晦暗，一语不发。

薛欣然挑眉道：“看起来你进展得不怎么顺利啊？”

被这样**裸地说出来，穆云栖心里乱哄哄的。

薛欣然有些同情地看着一言不发的穆云栖，试探着道：“要不算了吧？我觉得她对你也没那想法。”

穆云栖的睫毛微微一颤，清澈明眸的眼里带了一丝倔强和恼怒。

薛欣然叹了口气，视线迅速从穆云栖身上移开，一边走出茶水间，一边摆手道：“算了，随你，我得回去干活了。”

她刚走出茶水间，穆云栖脸上倔强的表情就消失了，一脸的沮丧，像只泄了气的气球。

他低垂着脑袋，努力克制不断涌上来的负面情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心里再次暗示自己：从一开始你就设想过万千种结局。

唐偌从外面回来，看到桌上又多了些吃的。

自从穆云栖回来后，她只要没有外出，每天下午，办公桌上总是会多一些填肚子的小东西。

今天是一杯无糖咖啡和一个牛肉饭团。

第一次看到桌上放的三明治，唐偌问了一圈周围的人，也没人承认。她纠结了一下，没敢去问穆云栖，只在自己的零钱包里翻出了17元的纸币放在穆云栖的桌上，这才拆了包装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

等晚上和苏梅吃了饭回来，桌上多了一个小小的一角硬币。

唐偌又好气又好笑。

第二天，是一杯豆奶和一个椰蓉小面包。

唐偌找苏梅借了三块钱，才凑够了早餐的20元，当着高彦林的面放到了穆云栖的桌上。

这次没有等到晚上，她还在喝咖啡，穆云栖就敲了门进来，一言不发地在她的桌子上放了三张一块钱的纸币和两个一角硬币。

唐偌索性去对面的银行兑了500的纸币，10元、5元、1元若干。

银行大堂经理问她要不要小红包时，她发现被误会成要举行婚礼的人。

之后，她和穆云栖之间的博弈变成了桌面游戏，她付费心安理得地吃穆云栖买来的东西，而穆云栖则礼貌找零。

她忍着憋着，等手上的硬币凑到整数的时候，便封起来一股脑地丢在了穆云栖的桌子上。

身心愉悦。

八月最后一天的下午，公司中标的消息出现在了群里。

唐偌去找龙鸥，她刚从商务部出来，揉着太阳穴道：“没想到退休之前还完成了这么一个项目，把我累得够呛。”

唐偌道：“有那么夸张吗？这项目连你心中top3都排不上吧。”

“是排不上，但是我已经不行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龙鸥无力承认这个事实，又道：“对了，你跟秦如松关系不错哦！”

唐偌立刻解释：“别想歪了，我们就单纯的革命友谊而已。第一次吃饭的时候就说了，大家都是被逼无奈同病相怜的可怜人罢了。”

“所以你看，相亲也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的对不对？”龙鸥笑道。

唐偌翻了个白眼，故意放慢语调道：“那公司得给我送个锦旗，感谢我舍小家为大家的精神了。”

“也不一定是舍啊，万一后面你和秦如松接触久了，又觉得合适呢？”

唐偌摇头：“那可不兴接触久了。”

龙鸥意味深长地看向唐偌，笑而不语。唐偌被龙鸥盯得有些发怵，问：“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龙鸥摇摇头，不肯多说半句：“你后面就知道了。”

果然，唐偌很快就知道龙鸥那句“和秦如松接触久了”是什么意思。

她从会议室里夺门出来，直奔龙鸥的办公室，问：“龙妈，你看老板签的文件了吗？”

“看到了。”

龙鸥神情淡然，唐偌则神情激动：“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也只是听人家提过几句。”龙鸥笑着道，“怎么，你害怕了啊？”

唐偌长长吐了一口气，眼神复杂，紧拧着细眉，忐忑道：“要我负责的话，我真的有点儿怕。”

她所负责过的项目不少，大部分都是二三十万的小项目，偶尔有些大项目，要么是被高彦林或者詹远挑剩的，要么就是跟别的公司合作的。

后来好了一些，老板会让她跟着其他组一起接触一些大项目，但从来没有让她当过负责人。

这次启阳的慈善项目不算大，一开始她也只当是秦如松给了个机会。但随着穆安平对这个项目完成后可能带来更多机会的重视，她才意识到它的重要性和完成难度。

唐偌不是没有想过，启阳的项目如果给高彦林单干，那是再正常不过。

要是给詹远，那说不定会拉上自己。

可今天开会，穆安平直接将项目交给了唐偌。

她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中呆坐着，半晌才回过神来，确定这个项目真的落到了自己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