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线回到2022年,3月。
Tom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朦胧的城市轮廓,思绪悄然回到了遥远的过去。他轻轻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母亲杨燕城的身影,那个教导他如何在冷酷的世界中生存的女人。母亲的教诲依然清晰,在他心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那是他童年的一个夏天,正值东南亚的一个灾区发生严重的自然灾害——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吞噬了无数村庄,数百人死于非命,成千上万的人失去了家园。当地的政府处理不当,民众的救援迟缓,灾后几乎没有任何有效的援助。整个地区陷入了混乱,饥荒、疾病、绝望如洪水般涌来。
杨燕城带着年仅十岁的Tom,和父亲一起前往灾区。他们不仅是作为商人前往,更是作为一个家族在这场巨大的灾难面前寻找机会。
“记住,Tom,”母亲当时带着一丝沉静的严肃看着他,“这里的灾民,和你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他们活不下去,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希望都没有。但这并不意味着你能同情他们。”
Tom还记得那时的自己,那个小男孩刚刚进入十岁,眼中满是疑惑与纯真,无法理解母亲的话语背后的冷酷含义。那个时刻,他并没有意识到,母亲讲的不是教他如何帮助别人,而是教他如何借着他人的痛苦,建立起自己的帝国。
母亲牵着他的手,走进了一个临时搭建的避难所。那里到处都是饥饿、流泪、病痛的面孔。人们用眼神表达着绝望,而杨燕城则带着一丝不动声色的冷漠,开始和灾区的负责人商谈。
“你们的水源系统、医疗物资缺乏,我可以提供这些资源,换取你们的土地和未来的合作。”她的声音沉稳而清晰,没有一丝情感。她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裁决者,眼中没有任何人的生命和死活,只有如何在这场灾难中占据位置。
Tom看着母亲与那些灾后处理不当的官员们进行交易,交换着“援助”与土地资源的协议。无论那些受灾的村民如何恳求、如何痛苦,母亲的眼神依旧冷静,仿佛这一切对她来说不过是商业谈判的背景音。
母亲回头看着他,那双曾经温柔的眼睛在那一刻变得锐利无比:“这些人没有希望,他们的痛苦,我们无须承受。但你要记住,我们在这里做的,是为我们自己争取未来的位置。”
Tom当时并不完全理解母亲的意图,甚至有些迷茫。直到后来,他看到那片土地上,当初灾民的土地被“买下”后,杨燕城与几个高层官员合资建起了一个新城镇,用于发展采矿和工业。这些原本属于无助村民的资源,被迅速转化为杨燕城和她的合作伙伴们的财富来源。
她用一条冷静而直接的商业规则来安排一切:“灾难,只是资源重新分配的开始。我们不过是站在权力和资本的一端,适时介入,重新定义这些资源的价值。”
那个夏天的记忆深深刻入了Tom的骨髓。母亲没有教他如何感知痛苦,而是教他如何利用痛苦。他从小就明白,资源是有限的,如何把握机会、掌控资源,才是生存的关键。
“你得学会在别人痛苦的时候,去看他们手中的资源,而不是他们的眼泪。”母亲在多年后的一次谈话中,依旧用那种冷静的语气对他说。
那时,Tom并没有反对,她的话语就像是一根无形的鞭子,驱使着他去学习、去成长,而每一步都在冷酷的商业世界中越走越远。
在灾后重建的过程中,杨燕城通过与各大国际公司建立合作,最终掌控了大部分原本属于地方政府的资源和土地。而这些被收购的资源,最终转化为了一笔笔庞大的财富。Tom亲眼见证了这一切,也从中学到了母亲的冷酷手段——永远站在资源的最上方,用眼光去扫描周围的机会,冷静地去分割、剥夺。
随着时间的推移,Tom在母亲的影响下,也逐渐学会了这些无情的资本操作,他不仅懂得如何运作市场,更明白了如何通过灾难、痛苦、甚至死亡来为自己带来财富。
“这才是这个世界的规则,”Tom回想起母亲的话,目光越来越冷:“痛苦是资本积累的催化剂,而资源的争夺从未停止过。”
在他看来,母亲当年在东南亚灾区的做法,正是这场游戏的起点,而他,已经走得更远,走到了资本最为深邃的角落,甚至不再记得那些曾经痛苦的目光。他笑了笑,好险,自己永远不会再接触那些肮脏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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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沉重,思绪回归现实,市区的霓虹灯闪烁在阴霾的雾气中。Tom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一个分岔路口。经过父亲的冷淡回应,他深知,这一场家族斗争不再只是为了企业未来的领导权,它已经成了他的生死存亡之战。即便是父亲的支持,也无法满足他对权力的渴望,他必须去寻找更多的资源与支持,拉拢更多的投资者,增强自己的筹码。
于是,他决定亲自出面,去寻求几个外部投资者的支持,尤其是与几位知名资本家和跨国基金公司谈判。Tom一向对商业谈判充满信心,尤其是凭借他在金融与市场趋势的敏锐直觉,他知道如何用最简单的方式让那些资金主感受到自己的价值。但这次,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着他前进。
Tom步入了中环的某栋豪华写字楼,迎面而来的空气清新,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安的紧张。他穿着一套剪裁精致的灰色西装,内搭一件浅蓝色衬衫,脚踩意大利手工皮鞋,神情略显冷峻。尽管他在外人面前一贯是冷静且不失自信,但内心的焦虑却愈发加剧。他知道,今天的谈判将决定他未来的路线图,而这一次,他无路可退。
走到接待大厅,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Tom点开信息,是他的一个关键股东,“Tom,听说你的家族内斗有点复杂,谈判估计不会轻松,建议你还是小心点。还有,别让人觉得你的动机是内斗。这不专业,让人没法放心。”他暗自叹了口气,收起手机,带着略显紧张的表情走向电梯。
电梯门开了,他走进了简洁、冷峻的高层办公室。几位投资者已经在会议桌旁等候,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香气和空调的冷气。这是一个气氛压抑、极具商业气息的空间,墙壁上挂着几幅现代艺术作品,简洁的桌面上摆放着文件、笔记本和精致的办公文具。
“Tom先生,欢迎,久仰大名。”其中一位投资者,某知名基金的创始人李志雄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许轻蔑,眼神却透露出审视。
“李总,您过奖了。”Tom微微笑了笑,坐下后开始翻开手中的商业计划书,“今天,我来是希望能够和你们合作,共同推动我们家族企业的重构。我知道,投资是一个长期的游戏,而家族的商业背景和品牌资源,能为你们带来可观的回报。”
话刚说完,另一位投资者,曾经与Tom的父亲合作过的台湾商人郑宏辉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冷静:“Tom先生,我不太清楚你家族内部的纷争,但你要明白,外部投资人最关注的,从来不是家族的情感纠葛,而是企业的实际效益。你的家族企业现在已经经历了两轮调整,股东权力结构不清晰,管理层的稳定性差,怎么能让我们放心投资?”
Tom稍微收敛了笑容,知道郑宏辉说的有道理。他脑海中迅速闪过父亲和姐姐克莱门汀的博弈,以及他自己在董事会中为家族企业挣扎的日子。虽然他不愿承认,但在这些精明的资本家眼中,自己不过是一个在权力斗争中的局外人,一个摇摇欲坠的家族成员。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开口继续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家族的权力斗争,我知道它会对企业运营带来干扰。但我也有自己的解决方案。我们已经启动了家族企业的‘新战略’,重心放在金融科技与数字化转型上,这是未来的发展趋势,绝对能够让企业焕发新生。你们投资我们的家族平台,未来的回报可想而知。”
然而,李志雄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趣。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缓缓地开口:“Tom,我理解你现在急需资金来稳定家族企业,但我们的考虑是非常谨慎的。你所谓的‘新战略’,你有多少实际案例或者数据支持?说实话,光凭家族的背景和这点模糊的计划,我们很难说服我们自己的投资人。”
Tom感到一阵窒息,他很清楚,现在自己的家庭背景、企业资源和所谓的“新战略”远不足以打动这些资本家的心。他被父亲的冷漠推向了一个更加孤立的境地,依赖父亲的光环和资源,显然并不足以为自己争取到真正的机会。
他试图挤出一丝笑容,但那笑容却显得有些勉强:“我可以理解你们的顾虑,但我想提醒你们,成功的投资者从来都是风险中寻求机会。现在,正是家族企业面临重组、变革的时刻。你们只需要稍微相信我们一次,未来的回报一定会让你们满意。”
但这一次,李志雄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他淡淡地说道:“Tom,我们更倾向于投资成熟稳健的企业,特别是在你们家族这段过渡期的变动下,你的新项目,你想自己单做的什么科技融合——我们没有看到足够的保障。”
郑宏辉也点了点头,“目前来看,最需要的是时间,和更清晰的计划。没有具体的执行能力和数据支持,我们很难再进一步。”
李志雄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单开项目不是明智的选择,我理解你的心态。但是你在根基薄弱的时候不该全部压宝新项目,这还有资金空转嫌疑。”
这些话仿佛一根根冰冷的铁棒,狠狠地击打在Tom的心头。过去他一直把自己当作一个能在任何谈判桌上立足的人,然而此刻,他却觉得自己正在被这些资本家们毫不留情地抛弃。所有的筹码,都在这一刻成为空谈。
Tom硬生生地咽下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一切都没有改变,但他依然不得不继续强装镇定。“我明白了,谢谢你们的时间,我会重新调整我的计划。”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Tom在外面等候的助理带着沉默的目光等他,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Tom知道,他已经无力回天,甚至连最基本的支持也未能获得。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机,目光穿透窗外的霓虹灯,他仿佛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正在等待着吞噬他的全部。
他的电话里依旧有未解的账,他要面对自己公司的股东兼副董事长——一位曾在他最困难时给予过他支持的关键人物。然而,今晚,Tom对这位曾经的盟友的耐性已经到达了极限。
电话响起,他接起电话的时候,语气冷漠而尖锐,仿佛已经能预见到接下来的争执。
“唐先生,我明白你的不满,但我们也得明白,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电话那头,副董事长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但依旧在试图平息Tom的怒气。
Tom坐在办公室的黑檀木桌前,凝视着窗外被雾霾笼罩的港岛,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却是那么的冰冷而有攻击性。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桌上散乱的文件、笔记本和几杯未喝完的酒,忽然间,他的内心泛起一阵暴躁的火焰。
“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吗?”Tom冷笑了一声,声音如同冰刀一样尖锐,“你让我去拉那些投资者、我去做这些没意义的事,而当我真心去做时,你就跑来给我上课?”
副董事长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知道Tom即将发飙。
“我们必须保持冷静,Tom。这不只是你的事,很多事情我们都得稳妥行事,”副董事长的声音依旧试图控制局面。
Tom的声音突然升高,语气里带着不容忍的愤怒:“冷静?你告诉我如何冷静?你以为我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吗?你就是个典型的软蛋,站在安全的地方指手画脚,告诉我应该怎么做,但每次局势恶化,你们又都把脏水泼到我头上,什么也不做!你当我是你手下的奴隶,给你们捞钱的工具吗?”
副董事长被Tom的愤怒所震慑,沉默了片刻,终于道:“Tom,冷静点,我们都有责任,你太累了。你不该把所有压力都扛在自己身上。”
Tom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双手握紧手机,指尖几乎能感觉到手机的冰冷。他狠狠地甩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口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责任?你们这些老狐狸,就是拿着我的名字捞好处,然后在我面前大言不惭。你们这一堆腐朽的家伙,个个都想让我帮你们擦屁股,结果事情一有问题,你们就躲得远远的。”
“你再这样,我就挂电话了。”副董事长的声音明显有些愤怒了,但Tom的愤怒已经完全不受控制。
Tom嗤笑一声,声音带着浓重的讽刺:“挂就挂,你以为我还需要你们这些失败的旧帮派帮忙吗?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我早就知道你们不过是想在我出事的时候,自己把利润分掉。”他话音未落,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的瞬间,Tom的心情依旧没有平复。他握紧拳头,双眼充满怒火,他没有一丝犹豫,走向办公室外的走廊。办公室外,Sarah正低头坐在桌旁,手中整理着一份文件。她抬起头,看到Tom走过来,脸上闪过一丝不安,显然知道他刚刚接了电话,而且这次情绪显得更加激烈。
Tom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狠狠地盯着Sarah。他走到她面前,声音低沉而带着挑衅:“怎么,忙得很吗?是不是觉得自己工作就能装作一副有用的样子?”
Sarah愣住了,她没想到Tom会突然找上她,心中一阵紧张,连忙放下手中的文件,试图用尽可能冷静的语气回应:“Tom,我——我正在整理文件。”
Tom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带着一丝不屑的笑:“整理文件?整理得真是‘出色’,连基本的工作质量都搞得一塌糊涂,还敢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勤奋的样子。”他的话像刀子一样刺向Sarah,“你知道吗,我看见你就想起那些总是在背后求宠,永远不敢冒一点险的卑微人。你就是其中一个。”
Sarah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心跳加速,身体紧绷。她已经习惯了Tom的尖酸刻薄,却依旧无法适应这种突然的攻击。她下意识低下头,双手微微发抖:“对不起,我会马上改进的。”
Tom见她如此害怕,内心的不快并没有丝毫缓解,反而变得愈加剧烈。他冷笑一声,走近她,声音变得更为低沉:“改进?你什么时候能改进到我满意?你就这水平,还敢在我面前瞎捣乱。我让你来做事,不是来给我丢脸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副董事长留下的通话记录,心中的怒火再次腾起。Tom无视Sarah的惶恐,继续嘲弄道:“如果你真这么能干,为什么还得在我面前卑躬屈膝?我给你机会,你却连个像样的报告都做不出来,简直就是个废物。”
Sarah的眼眶微微湿润,但她却紧咬着嘴唇,不敢反驳。她知道,在Tom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唯有默默承受。
Tom停了一会儿,冷冷地扫视了一眼她,忽然觉得有些厌烦,转身离开,毫不犹豫地走向外面的阳台,留下了Sarah一人默默站在原地。
手机铃声划破了办公室的寂静,Tom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心跳逐渐加速。他知道,今天的对话将关乎未来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内他的战略决策能否成功。
他深吸了一口气,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冷静的声音,是金管局的一名高级审计员,李小姐。
“唐先生,您好,感谢您接听电话。我是金管局的李雅婷,有关您家族企业的一些合规性问题,我们需要进一步讨论。”
Tom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股不可忽视的威慑力:“李小姐,您好。我知道您所提到的这些问题,也理解贵局的审查工作非常重要,但我希望您能理解,我们家族企业在这运营多年,从未涉及任何非法行为。这些审查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干扰。”
李雅婷略微迟疑了一下,继续道:“唐先生,您所说的我们当然理解,但我必须提醒您,这并不仅仅是对您个人或您家族的审查。我们关注的,是您家族企业的资本流动和投资结构,尤其是在最近您家族信托的资金流动上,我们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迹象。”
Tom嘴角微微勾起,心中却掠过一阵冷意。这并非偶然,而是他早就预料到的情况。金管局的注意力早就开始集中在他家族的资金流动上,尤其是在过去几个月中,家族的部分资金进行了大规模的跨境转移。
“我明白您提到的情况,李小姐。”Tom的声音变得更加从容,“但我想请您注意,这些资金流动完全符合港城法律的相关规定,所有的转移都是公开透明的,经过了专业的金融机构审查。至于贵局所关心的部分,您完全可以查阅我们的详细财务报告。我们完全愿意配合贵局的工作。”
李雅婷的语气没有改变,依旧严谨:“唐先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求进一步审查。我们注意到,最近几个月您的公司与一些境外资金进行了多次合作,尤其是涉及一些复杂的结构化金融产品,您也知道,这样的资金流动很容易引起监管方面的关注。我们只是希望能够确认这些操作符合所有的监管规定。”
Tom心中微微一凛,知道她的话里有玄机。李雅婷明显是在暗示,金管局已经锁定了他家族的一些关键操作,而这些操作很有可能触及监管红线。Tom立刻决定转变策略,他微微一笑,语气变得更加冷静而强硬:“李小姐,我理解贵局的关切。事实上,我们并不反对贵局的任何审查。只是,作为贵局的合规检查员,我相信您也会理解,这样的审查如果处理不当,可能会引发公众和投资者的恐慌。我已经让我们的法律顾问准备好相关的文件和数据,一旦需要,我们可以随时配合贵局进行详细的审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李雅婷终于回应:“唐先生,我们会进一步审查您的相关资料,但在此之前,我们要求贵公司暂停部分与境外投资者的合作,直到审查结束。我们希望能在接下来的两周内,见到您提供的更加详尽的财务报告以及所有涉及资金流转的证明。”
Tom的眉头微微皱起,李雅婷的话无疑是对他的一记警告。他深知,如果金管局介入得过深,这将对他家族企业的声誉和市场地位造成极大影响。尤其是现在,他正陷入家族内部权力斗争的漩涡中,任何一丝外部压力都可能让局势更加复杂。
“李小姐,”Tom语气冷硬,“我理解贵局的要求,但我必须强调,我们家族企业在港城的投资是长期而稳定的,我们会尽快向贵局提供所有所需的文件。如果有任何其他问题,请随时通知我。我们的团队已经准备好配合贵局的审查。”
李雅婷没有再继续追问,沉默片刻后,她最终说道:“好的,唐先生,我们会在两周内等待您的进一步回复。希望能尽快解决这些问题。”
电话挂断的一刹那,Tom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阴沉。他知道,金管局的这一次介入,无疑是一个警告,不仅仅是为了让他家族企业在合规上更加透明,更多的是为了加深对他家族资本运作的掌控。而他,早已意识到,这场斗争已经不仅仅是内斗,更是与外部监管和资本力量的博弈。
Tom慢慢放下手机,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远处的天际,狠狠的踹将椅子一脚踹飞,咣的一声撞在玻璃上。
次日早上七点,Sarah的手指紧紧抓住手机,焦急地按下一个号码。这是她唯一能够联系到Tom的方式,但此刻,她无比清楚,自己必须尽快找到他。
电话铃声响起,几秒钟后,电话接通。
“您好,副董事长。”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难掩其中的急切,“是Sarah,我联系不上Tom了。他昨晚喝得很醉,今天早上没有出现,手机一直打不通。”
副董事长的声音依旧冷静,但Sarah听得出来其中隐含的担忧:“你先别慌,Sarah。我知道Tom最近的状态,我会派人过来找他。你保持冷静,别做出冲动的决定。”
电话挂断后,Sarah一边继续拨打Tom的电话,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她已经开始无法忍受这种无法掌控的焦虑,Tom的行为越来越不稳定,而她也越来越意识到,他并不是一个能轻松控制自己情绪和行为的人。
她知道,Tom的生活不仅仅是家族斗争和商业博弈,他内心的孤独与压抑才是他最难跨越的障碍。酒精、奢华的生活、荒唐的夜晚,似乎成了他逃避责任和痛苦的唯一方式。
不一会儿,副董事长就带着几名保镖赶到俱乐部所在的区域。他们通过Tom的手机定位追踪,终于在一个昏暗的小巷口找到了醉倒的Tom。那时,他已经完全失去意识,靠着垃圾桶蹲坐在街头,身上沾满了脏污,西装外套被随意扔在一旁,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看起来像是彻底崩溃了一般。
副董事长皱了皱眉,冷冷地指示手下将Tom扶起来,转向Sarah,语气严肃:“去通知司机,准备把Tom带回公司。我们不能再让他这样下去了。”
Sarah顿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她迅速走上前,低声喊着Tom的名字。“Tom,醒醒,别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得回去了,快点回公司。”
Tom的眼皮微微颤动,意识开始模糊地回流。他挣扎着睁开眼,看到Sarah和副董事长站在自己面前,目光中有一丝陌生的冷漠和不耐。
“哦。。。是你们啊?来捡尸我的?”Tom笑了一下,哇的吐了一地。然后走上去拍了拍Sarah的脸:“你怎么和这个老头在一起。。。哦。。。难道你们。。。” Sarah忍着不适:“Tom先生,中午您有和您父亲的午餐,下午您有会要开的。请您整理和洗漱一下。”
Tom笑了笑,语气有些嘲讽:“看来,我真是个笑话。”他的话语中带着酒气,虽然虚弱,但依然透露出一丝自嘲的锋利:“我应该早知道,没人愿意接纳一个失控的混蛋。”
副董事长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转身,指示下属准备车。他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别再废话,赶紧回去。”
车内,Tom静静地靠在窗边,双手插在裤兜里,闭目养神。他不再说话,只是透过车窗望向外面的灯火辉煌。那一刻,他深深地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仿佛被所有人和事抛弃。家族的斗争,权力的游戏,都是他无法逃避的命运,而现在,他正一步步走向那个无法挽回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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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地广场的「Amber Room」,是康茂德·唐极少光顾的地方,但今日他破例——为了他的三儿子,Tom。
午后两点,包间内灯光温和,铜色水晶吊灯映出精致的浮雕天花。服务生刚撤走头盘——鹅肝蒸蛋与西班牙火腿塔塔——Tom的指尖却依然在白色亚麻桌布上轻轻敲着,眼神冷静得出奇。
康茂德·唐从拇指粗的香槟杯中抿了一口,像是终于肯看向对面儿子的眼睛:
“你这些天……不太安分。”
Tom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您是说我没躺平?”
“蠢才才躺一辈子。”康茂德低头切着牛排,“问题是你动手太快,暴露了。”
“是堂哥和Clementine克莱门汀想吞我。”Tom拿起酒杯,仰头灌下一口,“我不出手,他们就要投票冻结我手上的信托权了。爸,我不能装死。”
父亲沉默几秒,然后笑了。笑容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冷漠,“你终于明白了,这游戏不是你退就能安全的。”
他顿了顿,轻描淡写地说:“我在下周的会议上会‘暗示’董事会秘书处推迟关于你股份表决权的讨论,让他们查查子公司治理是否违反了合伙章程。”
“等于你挡了一刀。”Tom眼神陡然冷了下来,“但你是故意晚告诉我的,对吧?你想看我自己有没有反应能力。”
康茂德的刀叉落在盘中,铿然一声:“你自己的项目,放慢一点,这不是我要的,你不应该急的。那部份你可以慢慢做,不过,为什么不试试从公司传统项目入手?我让黄董配合你不是让你去外面放风筝的。”
那顿午餐只持续了五十三分钟。
Tom离席时没有回头。他知道,他赢得的不是宠爱,是“合格工具”的标签。而那一刀“延迟冻结案”的拖延,不过是父亲施舍的一口氧气罐。
他要靠这口气,撬开局面。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Tom进入唐氏集团港岛总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身穿深灰色定制西装,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乱,站在电梯里看着自己映在金属壁上的脸,眼神像刀子。
上午十点的董事层战略分组会议,他抢先拿出一份策划案——是他近一个月低调摸排市场数据后,独立筹划的南马—新加坡—广州三地“高端文旅 新兴康养医疗”板块交叉基金计划。
“这是未来十年我们资本池流动性转型的关键。”Tom语气铿锵,“克莱门汀主推的大湾区奢旅地产模型过于依赖宏观行情与港资回流,唐承德搞的全AI布局酒店孵化板块,就是个不挣钱的测试。现金流为负,早该停了。”
没人料到他会主动掀牌。
但会议桌对面,唐承德却轻轻一笑。
“说得好听,”承德慢条斯理道,“但你提案里整合的新加坡Hera基金,是你之前在赛马圈的老朋友。我不反对你拉关系,但你这是在绕过风控程序,私设合作框架。”
他说着,把一张匿名递交的审计报告扔到会议桌上。
那一刻,会议室内的气压陡然下降。
Tom脸上的神色没有变,但他的掌心已经捏紧。那个审计报告,确实是他绕过中层风控,为了赶时间搭上线的桥。堂哥的手,伸得比他想的远。
而就在会议结束前,唐承德又甩出最后一记狠招——“关于董事副席轮值机制”的议案,意图通过程序安排在三周后,临时召开非正式股东意见会,强行改变投票权优先机制。
意图明显:釜底抽薪、削Tom母系派系的表决权。
Tom没有退让。他立即动员了财务部高管发起临时预算投票,意图冻结唐承德计划中一项酒店并购的关键支付通道,同时通过品牌公关团队,向外界提前放风“唐氏集团战略转向健康医疗赛道”,暗中引导市场舆情与股东偏好。
三天后,承德的合资基金被海内外风控机构施压,资金流转受阻。两人在董事会之外的暗战,第一次打成“相互牵制”的僵局。
但代价也很大。
Tom的现金池消耗过半,还在筹划中的“跨境文旅医疗基金”未获关键批文。内部财务流动性紧张。他的团队怨言渐起,下属Sarah甚至在内网向HR匿名申诉其“长期PUA与过度压榨”。
堂哥也不好过。AI融合酒店升级项目基本泡汤,市场信任度下滑,部分老牌董事已开始动摇其连任副董事的支持票。
两败俱伤,皆未退却。
深夜十点,Tom拎着酒瓶推开了浅水湾别墅三层的会客厅,落地灯未亮,窗外涛声却如审判般轰鸣。
“怎么突然想起回家了?”母亲杨燕城端坐在沙发上,指尖的香烟微红,背影如雾夜中的狐。
瞧瞧,这是他的妈妈,生下他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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