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啊……,你怎么会在我房间。”看着身边的昕川,再看看自己,牡珠完全失去了理智。
一旁的昕川朦朦胧胧的醒来,看了看惊慌失措的牡珠,不紧不慢,梦游般的呢喃着:“咦,你怎么在我床上,怪不得昨天觉得床变小了,不过抱着你,软软的,暖暖的,好舒服啊,你先别吵,我再睡会,好困的,昨天被大哥叫去,很晚才回来。”话音刚落,昕川又睡着了。
牡珠本想把昕川踢下去,想想不能把事情闹大,看看两个人都衣衫完整的,就当吃了哑巴亏吧。于是整了整衣衫,气呼呼的跳下床。
想要溜,看着床上睡得正酣的昕川,牡珠大眼珠一转,提笔在他的脸上写了三个字——“大色鬼”,然后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
关上门,刚一转身,碰见了肜溪,“牡珠,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我来找二公子。”牡珠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现在,找二哥?”肜溪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无关自己的琐事,她向来不会多问。
“那个,我昨天吃饭后丢了东西,想问问他有没有看见,所以来找二公子,本来想先去找你的,怕你还在睡觉,呵呵。”看见肜溪一脸不信的表情,牡珠连忙胡乱解释着。
“哦。”肜溪无视牡珠的话,只管自己走开了,可越是看见肜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牡珠觉得越需要解释清楚,这可是关乎自己的名节啊。
所以一大早,沈府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沈家三少爷冷漠的走在前头,旁边的牡珠小姐紧跟在后头,嘴里还一个劲地说着什么,可无论牡珠说什么,三少爷就一个字,“哦”,路过的丫鬟仆人倒是早就习惯了三少爷的少言寡语,只是一静一动的场景实在有些好笑。
直到烟儿小跑而来,打破了只有牡珠一个人的对话,“少爷,北方来信了。”
“我这就回房间。”肜溪听见烟儿的话,这才转身看了看牡珠,“牡珠小姐,我还有事,你请自便。”话落,径直往房间走去,留牡珠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院子里,想着昨天晚上的事。
好吧,牡珠承认。平日里,自己是对方向有点小迷糊,不然也不会本想着回明都,却阴差阳错来了定县,清醒的自己都这么没方向感,喝醉的时候又怎么可能搞得清楚东西南北呢。庆幸只是同床,没有越轨之举,汗,羞死了,这算不算自己投怀送抱啊。
“宫主,月宫来信,阁主数日前离开了明都。”没有外人的时候,烟儿谨遵宫规,称呼肜溪——宫主。
“离开了明都,去往何方,明的,还是暗的?”这个消息,对肜溪来说有些突然。
“往定县方向来,大姑姑已派人严密跟踪,按照船程这会儿快到定县了。”烟儿回禀道。
“很好,一到定县,速来禀报。”肜溪吩咐烟儿的同时心里想着,宿君因何会来定县,看样子,自己不必去明都就能见到宿君了。
“是。”烟儿应声后,即刻出了门。
睡饱了的昕川,生了个懒腰,恍惚觉得做了个梦,梦的前半截是肜溪,后半截是牡珠,自己还抱着人家睡觉,“不是吧,你才和人家认识一天,就把人想到床上来了,太没人性了。”昕川打了个冷颤,自言自语道。
可梳洗时,看见水中的倒影,昕川惊觉,原来不是梦,昨晚真的和人家同床共枕了。
昕川不敢相信的看着水中自己脸上的墨字,脑子急速回转,昨晚出了书房,直奔自己的卧室,太累了,没换衣服就睡了,这么一想,立刻打量了一下四周,没错啊,是自己的房间。
“小川,起了没?”门外传来昀海的声音。
“来了。”昕川回应着,抓过一旁的脸巾,胡乱擦了两下,就出门了。
兄弟俩没走多远,就看见牡珠漫不经心的从对面走来,昕川刚想打招呼,牡珠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转身,一溜烟跑开了。
昕川当然知道原因,不过眼下昀海交代他,去尧家水运商量合作的条件,这时顾不上牡珠。
“我和二哥一起去吧。”见昕川要出门,肜溪提议。
“小溪,你别去,尧家水运都是一些男子,常年出海的,那里海腥味特别重。”昀海说到。
“大哥,我不放心二哥。” 肜溪有些担心尧家会难为昕川,她虽然知道这个二哥看上去嘻嘻哈哈,但生意场上这么多年,还是懂得进退的,不过就怕对方不按常理出牌,尤其是经过昨晚一事,到时候万一双方动起手来,自己在一旁,至少能保二哥周全,所以肜溪执意要和昕川一起去。
听到肜溪担心自己,昕川像是被翻了牌子的小妃子,顿时感觉恩宠加身,“去,一起去,小溪和我一起去。”也顾不得昀海点头,拖着肜溪就出门了。
“小溪,我问你一件事。”昕川和肜溪从家里出来后,并排走着。
肜溪也不停步,只是看了看昕川,示意他问。
“如果,我说如果,你和一个陌生人,也不算陌生,但也谈不上熟悉。”昕川有点像自言自语,说不清楚,“就差不多,认识一两天的男人。”
听得肜溪一头雾水,皱着眉看他。
“你和这样的男人同床共枕了一晚,你会怎么样?”这句话,昕川说的一气呵成,觉得自己没勇气再说第二遍了。
昕川原本以为肜溪会像他那样震惊,可她却想都不想,来了一句:“杀了。”
“不能杀。”昕川吓了一跳。
“抵不过?那再练个三五年,再杀。”肜溪用毫无商量的口吻说到。
昕川叹了一口气:“难道没别的办法啦?”
“倒也不是,要看具体情况吧,比如在野外,天为盖,地为床的,也没办法。”
“那在家呢?”
“在家?”肜溪忽然想到今早牡珠从昕川房间出来的样子,“你和牡珠?”
“你怎么知道?你别误会,我和她什么事都没有,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在我床上。”说后面一句的时候,昕川几乎贴在肜溪耳边。
肜溪用看禽兽般的眼神看着他,让他一下子涨红了脸,其实他也很冤枉的。
昕川刚要辩解,邻居的几个大婶从他们身边走过,边走还边说着什么。
肜溪觉得奇怪,前两天上街,昕川还是大婶之友,路过的大婶无一不和他寒暄热络,今天怎么视而不见了?
昕川倒也没在意,人家不和他打招呼,他就主动点呗,“林大婶,周大婶你们聊什么呢?”
“哎呦,沈家二少爷啊。”提篮的林大婶这才发现昕川,“你说奇不奇怪,这两天院里尽莫名其妙丢东西。”
“是啊,我今早明明记得装了满满一筐红薯放在院子里,转个身的功夫,红薯齐筐平了。”周大婶比划着说到。
“是啊,我家也是,院里挂着一排玉米,少了好几根,笸箩里的萝卜干本来密密的晒着,去收的时候,稀疏了不少。”路过的大婶听到了,也上前说两句。
“这倒是奇了怪了,若说是小偷,见了东西都偷走了,若是小孩玩,也不像啊。”昕川用食指摸搓着下巴,有些想不通,“大婶们放心,等下我回来就给你们去查看,定将偷东西蛋岛的家伙抓来给你们道歉。”
“哪里敢有劳二少爷啊,您是做大生意的人。”
昕川笑看着身边的人说:“婶子们的事,可比大生意要紧。”
几个妇人听到昕川这么说,被哄得笑开了花,像是已经抓到小偷似的的走开了。
“说得好听,偷了东西要道歉,那你还不赶紧和人家去道歉啊。”见大婶们走远,肜溪和昕川说。
“我偷东西,我偷什么啦?”昕川不解。
“你偷走了牡珠一件东西啊!”
“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我和她和衣而睡的。”昕川听肜溪这么说,摆手晃脑的,像个不被信任的孩子。
“我说的是名节,女人的名节。”肜溪看了昕川一眼,“你想什么呢?”
“啊,这个啊,呵呵。
“二哥,虽然我不觉得男人和女人有什么高低贵贱,但是这个社会就是对两者有偏见的,这种事,别人普遍的看法就是男人有艳福,女人不检点。”
昕川点点头,“小溪,你说的对,我等下和牡珠姑娘道歉去,毕竟还抱了人家,不太好。”
肜溪听闻后,再次用看禽兽的眼神看着昕川。
“这也不能怪我,昨晚迷迷糊糊的,我以为是你啊,抱着软软的,挺舒服的,呵呵。”看到肜溪的眼神,昕川不好意思的伸手抓着头。
“是我,就可以抱?”肜溪第三次用同样的眼神看昕川。
“当然啊,你是我妹妹嘛。”
“可男女有别。”
“那又怎么样?你是我妹妹啊。” 昕川说的理直气壮。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句“你是我妹妹”,让肜溪的心里暖暖的。
洛昂听说沈府来了人,快步走进客厅,一眼看见了迎面而来的肜溪,直接忽略了他一旁的昕川。
昨天由于天色过暗,洛昂并没有正真看清楚他,现在仔细打量着:以前他的脸肉嘟嘟的,现在却是棱角分明;以前他的眼睛炯炯有神,现在却是空洞无物;以前他动不动就笑,现在却一脸淡漠。
洛昂努力将眼前这个人和记忆里那个小男孩联系在一起,可就是对不上,怎么可能,一个人再怎么改变,总该有些过去的影子吧,为什么这么陌生呢。
十年了,十年足以改变很多事,也包括一个人的容貌,只是有过怎么样的经历,会让那个从小就对朋友两肋插刀的人,连一点点的热情都没有了。
洛昂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十年前的那一幕再次在脑海中闪现。那个白衣女子,那个哭泣的小孩,那一刻洛昂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无助,也正是从那以后,他才正真明白父亲的话,你只有变得足够强大,才有资格拥有自己想拥有的东西,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从此,洛昂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信念,让自己变得更强。
也是从那天以后,多少次,洛昂独自去那个废弃的小屋,有时只是站在街角,望着小屋门口,他希望能再次遇见那个男孩,不为别的,只是想把未说完的话说完——我姓尧,名洛昂。毕竟那是他人生中第一个朋友,第一个说会保护自己的人。
看着肜溪,洛昂缓慢的抱拳,轻柔的说道:“你好,我姓尧,名洛昂。”
肜溪听尧家大公子这么说,冷冷的望了一眼,并没有理睬,还是昕川反应快,顺势说道:“你好,我姓沈,名昕川。”
洛昂听昕川这么一介绍,略有尴尬,不过淡淡一笑掩饰了过去。接着就是生意场上简单地寒暄了,期间,洛昂时不时避开昕川,将眼光投向肜溪。
肜溪不是什么商人,才不管什么礼节问候,有事说事,说完走人,简单点不好吗?这是现在的肜溪,做事的方式。所以她不等两人再啰嗦,开门见山道:“不知尧大当家可否方便内厅议事。”说完示意让其并退左右,肜溪没有直呼洛昂的名字,也不是称他尧公子,因为他对于她,只是陌生人。
洛昂心领神会,带着沈府两位公子往内厅走去,一直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的洛颀想要跟随,却被洛昂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了。
三人在内厅刚坐下,肜溪便要说明来意,昕川见状,摇摇头,肜溪就不再说什么了。
“尧大当家见谅,我哥临时有事,所以差了我们两兄弟来。”昕川含笑说道。
“无妨,承尧某薄面,烦沈家二公子亲自来我尧家水运,连三公子也一同前来,真是荣幸之至啊。”说着,洛昂又看了看肜溪。
昕川见洛昂总是打量肜溪,担心肜溪的女儿身暴露,所以也顾得卖关子,直奔主题:“不敢,不敢,知道大当家也是爽快之人,我也就直说了,我们沈府愿意和尧家合作,不过我们有一些条件。”
“是吗?那说来听听吧。”生意归生意,洛昂不再看肜溪,而是转头看着昕川,他知道沈家二公子在外的名声,既然对方是来和自己谈条件的,那这个三公子最多也就是个保镖的角色。
昕川微笑着,他可不像昀海那样做起事来毫无表情,一脸死沉,昕川喜欢把什么感受都藏在他的微笑后面,无论做什么。
“尧大当家的,您和沈府做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先前的事,我就不必再说,敞开天窗说亮话,若不是你们运费太高,我们也不至于组建自己的商船。”说道太高两个字的时候,昕川特意调高了声量,还转了语调,说完看了看洛昂,见他没反应,像是在仔细听,又哈哈笑了两声,继续道,“不过我们也都知道尧家的水运在东海这一带是数一数二的,况且尧大当家这么看得起我们沈府……”
没等昕川说完,洛昂打断了他的话,“二公子直接说条件吧,这里也没有外人。”洛昂是个做事果断的人,与人谈生意也如此,从不拐弯抹角。
“好,那我沈昕川就直接说了,如果撇开其他商家,让我们沈府独享运费优惠,这不符合沈府诚信经商的原则,若是尧家真的有心和大家共同合作,那么你看这样如何?”
“请说。”
“您给沈府额外降低三成的优惠取消,改为所有的商户减少一成运费,另外为了和众商户有个交待,每次商队出海时,必须有一至两艘我们自己的商船跟行。”昕川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洛昂表情。
听昕川说完,洛昂沉默了一会,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块帕子,那帕子像是有些年头,虽然洗得很干净,但是掩盖不了它陈旧的痕迹。
洛昂嘴角扬了扬,“沈府做事果然考虑周全,好处也不独揽,运费方面我其实没多大损失,至于商船跟行。”洛昂顿了顿,“就当我洛昂买你们沈家一个面子,不过你们的商船在运行中,要完全听我们的指挥。”
“那是当然的。”昕川答道。
洛昂说的是事实,其他商家所有的货加起来还不及沈家一半,所以运费上,尧家可以说还算赚到了,至于跟队,无非就是熟悉航道,但是在官道上除了航线,重要的是各群岛间的通行手令,没有手令,商队就不可能大规模的行船,所以昀海笃定尧洛昂会买自己这个人情。
昀海也是考虑再三的,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商船若是一下子解散了,将来人家若是出尔反尔,自己将处于很被动的局面,现在虽然商船数量上会有所减少,但是能锻炼商队的质量,这样即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也对其他商家有所交代。
“沈府做事,果然痛快,好,我们一言为定。”洛昂笑着说道。
事情比预想的要顺利,既然谈妥了,昕川和肜溪便起身要离开。
“这就要走了吗?快晌午了,不如在这里用过午饭再走吧。”洛昂说着,就让下人备饭,他是真的希望他们能留下来。
“大当家不必客气,我们还有事,不便久留。”肜溪说完转身离开,那冰冷的眼神,让洛昂有点吃惊,看来,他是真的完全把他忘记了。
既然人家要走,洛昂也不好强留,领着沈家两位公子出了内厅,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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