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十万个为什么》写得跟明代传奇一样，看得言墨停不下来，熬了一个通宵。结果就是言墨早上吃饭时还打起了瞌睡，薛熠无奈地泡了一杯特浓的茶给她，言墨直叫苦：”家里没有咖啡吗？这也太苦了吧？”

薛熠为难地答道：“家里确实没有。等我们收拾完东西就给你买，好不好？”

言墨知道自己任性了，默默地把茶全部一口闷了，脸皱成了一团，把茶水全部咽了下去，深吸了一口气，咧了一个大笑容：“浓茶多喝一会，也挺好喝的。”薛熠看到言墨这模样只得无奈地笑了一下。

即使喝了那杯浓茶，言墨还是在车上睡着了。

“这楼还怎么住啊？”

“大夏天，这怪味儿！”

“是啊，怎么就突然走了？”言墨在睡梦间迷迷糊糊地听到吵闹声，睁开眼睛往窗外看，楼下聚集着许多居民，还停着一辆警车，公寓大楼的入口拉起了警戒线，有一些穿着警察站在警戒线外。

言墨刚睡醒，声音还有些哑：“这是怎么了？”

薛煜明严肃地答道：“还是出事了。”

言墨听到“出事”两个字一下子就清醒了：“啊？”

“你在车上待一会，我下去看看。”薛煜明说着就打开了驾驶室的门。

言墨看到薛煜明在车头前站了一会，转身上了车，发动了引擎：“我们可能不能以正常的方式进去了，先避开监控。”

言墨眼睛一亮：“我们是要用瞬移吗？”

薛煜明将车开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两人一下车，言墨就召出了判官笔，一脸兴奋地说：“我准备好了。”

薛煜明点点头但是额头已经微微冒出了汗水，召出笏，颤颤巍巍地在空中画符，但符咒总是在最后一下散开，凝不成一个完整的符文。薛煜明连着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成功，转头看向言墨，一脸委屈，脸上飘起了红霞，耳朵都红透了，弱弱地说道：“我……”

言墨拍了拍薛煜明的肩膀，一副“我懂”的表情：“不要怕，哥在这。在你转身逃跑的时候，我会死命地拉住你的。”

薛煜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慢慢地起牵了言墨的衣角，低下的眼睛时不时瞟一眼言墨：“402室。可能还要隐身符。对不起啊。”

言墨男友力十足地牵住了薛煜明握住衣角的手：“经过一晚上对《十万个为什么》和咒文手册的研究，已经融会贯通，这些都难不倒我言判官！”

言墨画符催动一气呵成，瞬间两人就身处402室了。公安人员在公寓中不停地取证。狭小的公寓中间赫然躺着一个男人，男人看起来就和睡着了一样，只是那腐烂的臭味、发青的肤色以及毫无起伏的胸脯，无不宣示着男人生命的结束。

言墨是第一次见案发现场，虽然不害怕，但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刚准备转头，就被一个无名的黑影遮住了视线——薛煜明猛地把言墨抱了个满怀。言墨不明所以，整张脸埋在薛煜明的怀里，声音闷闷的：“薛煜明？”

薛煜明声音微微发抖：“墙角……墙角有一只……鬼魂。”

薛煜明越说声越小。言墨想从薛煜明的怀里挣脱出来，薛煜明却死活不愿意撒手，言墨只得轻声安抚他：“乖啊，不然你躲我怀里，我去收了他，你这样我没办法画符了。”

薛煜明本身比言墨要高很多，他缩在言墨的怀里姿势非常滑稽，背部都要弯成一个虾球，调整好姿势后言墨只能把下巴靠在薛煜明的肩上，稍微动一下，薛煜明都会抱得更紧。

客厅的左角站着一个和中间躺着的尸体一模一样的男人。言墨刚想开口问话，突然想起薛煜明并没有教她问灵，只得拍了拍薛煜明的背说道：“哥，我不会问灵啊？你要不要去交流一下？”

薛煜明慢慢松开了言墨，转过了身，但还是紧闭着眼睛，紧紧地牵着言墨的左手，颤颤巍巍地说道：“报上名来。”

那个男人听到了这句话，僵硬地转过头来，缓缓走到他们的面前，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仔细一看，他竟没了舌头！男人越说越急，但仍然没有一丝声音，他渐渐激动起来，眼睛、鼻子、耳朵、鼻子都留下了红色血痕。不好！怨念渐深要转化成恶鬼了！男人的手指甲逐渐变长，朝言墨的脖子抓去！

言墨大叫一声：“薛煜明快打开锁灵袋！他要变恶鬼了！”

薛煜明立刻左手一挥，男人被吸进了那个被锁链缠绕着的明黄色的锦囊，两人也回到了言墨的出租屋。

但男人的指甲还是划过了言墨的脖子，留下了三道血痕，言墨脖子一痛。薛煜明和言墨大口喘着气，好一会才回复呼吸。待薛煜明冷静下来，转头看向身边的言墨，发现了脖子上的三道血痕，非常自责：“对不起，我还是太……”

言墨用空下来的手摸了摸脖子，安慰道：“没事，谁干外勤不受点伤啊！”

说完用左手捏了捏薛煜明还紧握着的手：“你要是愧疚你就帮我去跟房东说退租吧。这房东脾气可差了。”

薛煜明用力地点头生怕言墨反悔：“好好好！”

言墨试探地继续补充道：“那我衣服也都不要了，你给我买新的？”

薛煜明急忙答应道：“买买买。”

言墨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在言墨租的公寓和事发的公寓不是同一栋，不然要去配合警方调查。因为小区里发生了这样的命案，再加上薛煜明的美貌，房东太太倒也是没有过多阻拦，只是因为是言墨单方面提前退租，所以押金只能退一半了。

正准备走的时候碰到了隔壁的肖方旭上完夜班回来。言墨和肖方旭相识在医院的急诊，言墨大学时特别喜欢吃麻辣烫，越辣越开心，吃得越晚越开心，越开心胃越疼。终于有一天把自己作进了医院，刚好是肖医生接诊的。

肖医生很年轻就成为了胃肠外科的主治医师。言墨发誓如果他知道肖医生长得那么符合她的审美的话，她一定不会以睫毛膏都晕到眼下，嘴上被辣得像打了十只玻尿酸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

肖医生的五官没有薛煜明那么精致，但是言墨特别喜欢他的眼睛，清亮柔和，笑起来眼里的星辰浓郁得化不开，眼角微微上挑却不妖艳。即使是带着金丝边眼镜也挡不住眼底的那潭春水。

“肖医生？”言墨主动打招呼。

肖医生也注意到了言墨二人，浅浅一笑：“这位是？”

言墨看到肖医生的时候都忘记了身边的薛煜明，听肖医生提起这才想起来，言墨不想在理想型面前说两人商量好的情侣身份，但一时也编不出其他的理由来搪塞薛煜明为什么提着她的行李，支支吾吾地：“这位是……”

薛煜明上前一步，主动伸出了手：“十殿阎王——薛煜明。”

言墨大惊失色地抱住薛煜明的胳膊挽着他，急忙向肖医生解释：“我男朋友就是这么有趣，哈哈哈哈。”

肖医生惊讶，急忙打开自己公寓的门：“进来再说。”

薛煜明牵着言墨的手，把呆若木鸡的她带进了肖方旭的公寓。刚进门，肖方旭就行了一礼：“小辈江陵肖氏，肖方旭。”

薛煜明低下身去扶肖方旭起来：“快起来，我以为现在年轻人打招呼的方式已经变了。”

肖方旭虽站起来了，却还是低着头：“小辈不敢，十殿阎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真是太失礼了。我这就去泡茶。”说完就转身往厨房走。

薛煜明拦住了他：“不必了，我今天是来帮她收拾行李的。”

薛煜明看了看言墨。肖方旭看着言墨，心里复杂极了，但还是低下头恭敬道：“王妃。”

言墨从薛煜明的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冲到了肖方旭的面前：“肖医生不要这样啦，我们没有那么多规矩，还是叫我言墨吧！”

薛煜明突然感到自己的手里一空。

肖方旭看到言墨这手脚并用地解释的样子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是那么活力，难怪殿下会钟情于你。”

言墨听到肖方旭的话明白了肖方旭对她真的一点私心都没有，心里酸酸的，只得强颜欢笑：“哈哈哈哈，不到钟情啦。”

薛煜明见过言墨的这个笑容和今早脸都皱成一团后还说浓茶好喝一样，他知道她在口是心非。其实这个身份只要骗过寻常百姓就够了，不必对仙门如此。

言墨的性格活泼，说话百无禁忌，每次在她觉得自己说错话时，都会这样手脚并用，那个时候薛煜明觉得她特别的可爱，不自觉地会笑出来。但是看到言墨刚才向肖方旭手足无措地解释时，薛煜明心里感到酸酸地，更多的却是一种心疼，他不想看到言墨为难。

薛煜明开口道：“言墨不要解释一下吗？肖医生可能误会了。”

言墨猛地回头，一脸惊讶得做着口型：“可以吗？”

薛煜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言墨兴奋地猛地回过头，咧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我不是王妃，只是是他在人间的代理判官。装情侣是为了方便。”

薛煜明以为自己做好了听到这句话的准备，当真真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还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感。

“薛煜明，我们先走让肖医生休息吧。”言墨的声音把薛煜明拉了回来。

薛煜明看到眼前的言墨一如既往地灿烂的笑着，干净纯粹，没有任何的**的笑容。要说唯一多了的，应该是刚刚和心上人说完话后的一丝红云吧。薛煜明按捺住心里的千思万绪，仍然是牵起了唇角，温柔地笑着，一如既往：“嗯。”

肖方旭将两人送到了门口：“那小辈就不送殿下了，殿下若需要相助，知会一声，江陵肖氏必当倾尽全力。”

薛煜明答道：“那就在这里先谢过了。”

肖方旭半开玩笑地叮嘱道：“记得不要吃太多麻辣烫了，特别是不要带殿下吃麻辣烫。”

言墨脸一红，小声说道：“知道了。”

两人回到了车上，言墨显然没有从见到了肖方旭的兴奋感中跳脱出来，情绪非常高涨：“真是没想到肖医生也是仙门中人诶！你说我们俩是不是太有缘分了？”

薛煜明答道：“肖医生算也不算吧？”

言墨听到薛煜明这样说，奇怪道：“算也不算？”

“嗯。现在即使是五大家族的族人，也不是人人都会修仙的。”薛煜明答道，“经过千年的发展，很多修士都选择和普通人通婚，灵力多多少少也会被稀释掉。肖医生的灵力极低，也没有特意修炼过的痕迹。虽然是仙门后代但也不算修士。”

言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什么，扒住眼前的椅子，把头伸到前排座位中间问道：“那肖医生是没有字的，对吧？我看《十万个为什么》上说，现在只有修士才会有字。”

薛煜明道：“嗯，现在仙门家族里是有这样的规矩的。但是你啊，快回去坐好，系上安全带。”

言墨撇撇嘴，退回座位上，边系安全带边说：“是的，殿下。”

薛煜明知道言墨又在开玩笑，只是置之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