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楼的参观没有持续很久。白沐阳和球球走过了盘旋下降的楼梯，上了早早等在那里的电梯，最后白沐阳一个人坐在4530号房间的床上。

白沐阳参观过许多艺术馆，那些天马行空或者故弄玄虚的艺术早就见怪不怪了。令她在意的是与球球的对话。

球球说孵化器选择自己，是因为自己足够特别。她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哪里特别。她有普通的独生子女家庭，普通的非重点大学，普通的兽医学专业，普通的6人间宿舍，普通的大四女生，普通的无数普通人都会有的烦恼... ...普通到毫不特别。

“可以进来吗？”随着一阵短暂的敲门声，顾秋从另一侧询问的声音传来。

“请进。”白沐阳一边说，一边整理头发和衣服。

顾秋推门进来，门开的那一瞬间，熟悉的香气传来了。她坐到床边，看着半躺半坐的白沐阳。“你看过5楼了？怎么样，很美吧。”

“嗯，很美。”白沐阳如实回答，如果说5楼的参观只是一次愉快的参展经历，那确实很美很美。只是白沐阳隐约觉得，那美好的意向之间潜藏着关乎自己生存的事实。

“可还是觉得奇怪？”顾秋像是看穿了白沐阳心里的困惑。

“嗯，没办法不这么觉得。”白沐阳点头，“院长，您能告诉我更多有关孵化器的事情吗？”

顾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人类很脆弱。”顾秋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开始，“往往，人类很脆弱。但是也有例外。比如你，就是那个例外。当然我也是，能够来到这里的人都是。”顾秋冰凉的手指轻抚白沐阳的头发：“我们很特别，也可以说是有异常的部分。”

“异常，是进入未来的关键。你知道生物的变异和进化吧？”

白沐阳点点头。

顾秋继续说：“大多数的变异的结果都很糟糕，也有好的部分。好的就会留下来，进入未来。对于孵化器来说，它关注的不是变异，而是异常。你很幸运，你的异常很好，至少孵化器是这么觉得。”

白沐阳在心里咀嚼着“异常”这个词，这个词汇不仅顾秋，球球也提到过。

“孵化器的选择不会出错，你永远记得这句话。”顾秋继续说，“异常，我们认为是一种能力的雏形。在你过去的生活里，异常或许不是一件好事情，这意味着和别人不一样，有的时候会令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精神和身体出现了问题。孵化器会强化这种异常，使其变成一种能力。”

白沐阳看着认真讲话的顾秋，仔细揣摩她话里的意思。但这似乎只有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你是说，我有超能力？”

顾秋点头：“异常被放大后，你获得了超能力，异能。”

“不会吧... ...”白沐阳能感觉自己的脸因为怀疑而扭曲。

“虽然我还不知道你的异常是什么，但是它已经帮了你。你来到了这里，有了在这里生活下去的资格。”顾秋说，“我可以帮你，把它找出来。”

白沐阳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算了算了，我知道了。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吧，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想回家。”

顾秋笑了：“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清楚。”她摇摇头，接着说：“可以，你走吧。”

白沐阳被这个回答噎的一愣。

“你走吧。”顾秋起身，给了白沐阳一个圆形的小金属牌：“这是钥匙，你可以走了。”

白沐阳接过钥匙，想说再见，但又觉得有些突兀。于是她问：“我的鞋呢？”

“鞋子在哪里我不知道。”顾秋回答了这个提问，她接着说：“如果你需要我，或者别的东西，随时可以回来。”

白沐阳感到她的话里有部分温情，尽管自己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回到这个地方，还是向她道谢。

短暂的道别和道谢之后，顾秋走了。房间里留下白沐阳一个人。什么超能力什么的，她并不在意，也不想知道，虽然她的心里，她的梦里有一部分相信这是真的。但是离开这样一个看似安全但又奇怪诡异的地方总是好的。

不一会，球球来了。

“姐姐，你真的要走？”球球睁着大眼睛问，她似乎也很少处理这样的事情。

“我该回家了。”白沐阳站起来，仔细的把病床上白色的被子叠好，枕头也整齐的放在旁边。

球球带着白沐阳走过走廊，找到电梯，又在电梯里呆了过于长的时间，终于下到了1楼。在白沐阳看来，疗养院的1楼是整个设施里最接近“医疗设施”的部分。有明亮宽敞的大厅，大厅的中间铺有一条材质很好的长长红毯，两侧排列着种在花盆里的高大绿植。

“姐姐，你想好去哪里了吗？”道别的时候，球球问道。

白沐阳心想，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回家啦。她给了球球确定的答复。

... ...

皎洁的月光啊，月光。我是多么想念你。

白沐阳走出设施，深深呼吸了一口户外的空气。很好，很清新。她望着头上挂着的圆月，在醒来后心情第一次这么好。

可惜这样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很久：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街道。

街上人很多。她感到很奇怪，因为月亮明明是挂在自己头顶，按理来说此刻应该是午夜，街上的人多的却像是中午一样。

“请让一下，小姐。”一个苍老的声音。

白沐阳转身，一个矮小的老太太，嘴里叼着烟头，身上穿着黑色的皮夹克，身子挺拔，面容祥和，举止温文尔雅，手上提着购物袋。

老太太见白沐阳愣在原地呆着不动，上前问道：“小姐您要去哪里啊，是不是迷路了。”

白沐阳看老太太面容和蔼，应该不是个坏人。

“请问A市怎么走？”白沐阳问。

“A市？这里没有A市。这里是月亮城。”老太太说道。

“月亮城？”她抬头看着月亮，是满月。“月亮城是哪里？”

“月亮城就是这里。这里是月亮城的主城。”老太太看着白沐阳还是一脸困惑，问道：“你是刚刚从疗养院出来的?”

白沐阳点点头。

“你知道你住在哪里吗？”

“A市五米街道32栋12层西户。”白沐阳背出了身份证上自己家的地址。

“没听过这个地方。”老太太摇摇头。无论如何，白沐阳还是向老太太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