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征战

鸿蒙到底离开了茶楼。

那时的鸿蒙已把獠牙面具戴在脸上,谁也看不出他的神情。

黑马飞驰,一直到了西城门,守城侍卫远远瞧见马上戴着獠牙面具之人,连忙打开了城门。

鸿蒙骑在马上不作停留,直接往城外飞驰,只是一进城门洞,就见狼嗥与卡布正分坐马上齐齐看向他。

鸿蒙于是勒马看向卡布。

卡布马上挂着行囊,背上的包袱里全是狼嗥的伤药,他把马朝鸿蒙身旁轻轻一带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劝不住……”

鸿蒙听罢朝狼嗥看去一眼,丢下一句“能跟上就跟”,便打马行进了夜色里。

狼嗥一听,紧拧的眉头一松,马随鸿蒙而动。

白日的时候,鸿蒙已向军营传令,命先锋部队即刻拔营去往西荒山,此时出城快马加鞭,终于在深夜时分与大军会合。

鸿蒙统军并不多言,只传下一道就地扎营的命令,容大军整歇。

狼嗥伤未痊愈,追着鸿蒙那匹黑马跑了一路早已精疲力尽,进了营帐几乎是倒头就睡。

那小药罐里的药堪称奇效,狼嗥背上的伤口只短短一日便生肉结痂。只是经了夜里的这番疾奔,他背上的那些伤口,不少都有些开裂渗血。

卡布趁狼嗥睡着的间隙给他后背重新换了药,出来的时候就见鸿蒙站在帐外,卡布于是连忙说:“那臭小子没事儿,您不必担心。只是赶路赶累了,这会儿睡得死死的!”

鸿蒙一听,微微点头,转身便走,卡布便追了两步问道:“您不进去看一眼?”

鸿蒙摇头,径直回了营帐。

月色朦胧,月光顺着帐帘的缝隙跑进营帐。帐内的少年失落地闭上眼,在鸿蒙远去的脚步声中,很轻地翻了下身。

春日的西荒山因雅格拉族的入侵萧条一片。鸿蒙率军赶到之时,正是几日后的一个黄昏。

夕阳向着茫茫大漠缓缓掉落,鸿蒙于大军在山脚安营扎寨之时,独自登上了山顶。

狼嗥扎好营帐追到半山腰,靠着一棵光秃秃的柿子树望着鸿蒙的背影发了许久的呆,最后他把胸前拴着狼牙的那根红绳摸了摸,一口气跑上了山顶。

“我错了。”狼嗥在鸿蒙的身侧垂着头。

鸿蒙此刻正席地而坐,闻言偏头看了狼嗥一眼,手在身侧的地上拍了拍,示意狼嗥也坐下。

狼嗥很是顺从,自打那夜的争执过后,他还没有离鸿蒙这么近过。只是自打鸿蒙出了茶楼,对外一直都戴着那张獠牙面具,狼嗥已许久没有看见过他的容颜。

夕阳将黄沙染成金红一片,西风在山顶呼啸。

狼嗥望向鸿蒙冰冷而又狰狞的面具,又把目光落向遥远的天边,自顾自开口:

“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十岁那年,我的父亲为了保护我,被狼群分食……是白狼王咬死了他。你救我的那天,是我父亲死去的第三年,我去找那头白狼王,只是想杀了它替我的父亲报仇,可我的能耐只够拔下它的一颗狼牙,最后杀死狼王的却是你……是你替我的父亲报了仇。”

鸿蒙听到此处摇头,淡淡道:“我只是为了救你。”

“我知道。”狼嗥跪在鸿蒙身侧一下子抱住了鸿蒙的胳膊,“我这一生都会记得。”

“小狼,”鸿蒙摸了摸狼嗥的头,扯着狼嗥的后背让他又坐了回去,“过去可以作为回忆,但不能成为止步不前的羁绊。我无须你回报任何。你既然在父亲的保护下活了下来,就要向前看,朝前走。明日天亮的时候,我就会率军攻打雅格拉族,那里曾是你的母族,我可以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狼嗥少年人的脸上满是不解,闻言呆呆看向鸿蒙,“什么机会?”

鸿蒙朝大漠一指,“天亮之时,我将率军朝着那里进发,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战争。若你不想同族人刀戈相见,我允许你退缩一次。可若你想去战斗,我将送你一匹军中最好的战马,任你在疆场驰骋。”

那一瞬,狼嗥抬手握住了挂在胸前的狼牙,毫不犹豫地说:“我要战!”

雅格拉族从高山密林迁徙到了大漠腹地,鸿蒙早就探寻过他们扎根的位置,因此率军很快就抵达了雅格拉族的老巢。

那叫淖尔喀的巫师虽然可以唤起这大漠的风暴,可鸿蒙早有防备,加之他所率人马众多,淖尔喀发起的风暴对鸿蒙大军的影响便微乎其微。

狼嗥在对战之时堪称骁勇,加之他在大漠长大,雅格拉族的栖息地虽较前几年有所搬迁,狼嗥却凭着昔日大漠生活的经验,带队找到了雅格拉族最后的躲藏地。

等到淖尔喀带着族人终于躲无可躲出面迎战的时候,鸿蒙稳坐马上只问了一个问题:“猷昺何在?”

老巫师听了这话却是眼含泪水,哈哈大笑了起来,最后他指着夜空说:“我们的部落首领已经去了天上,他早就成为星星啦!鸿蒙,你想亲手杀死他为自己的父亲报仇,这辈子也不可能啦!”

鸿蒙面具下的眉头紧紧拧起,他和淖尔喀都各自立在沙丘上,在那两个相对的沙丘上,还有着他们各自率领的人马。

鸿蒙看着淖尔喀身后拿着武器的女人和幼童,还有诸多同淖尔喀一样年迈的老人深深叹气,没有亲手杀死猷昺——“我很遗憾。”

“我也很遗憾。”淖尔喀苍白的头发凌乱地飘飞在夜风中,他满是皱纹的脸被黄沙拍打,面容在月光下显得蜡黄,可他一双眼睛却矍铄地闪着光。把手中的长弓拉开,淖尔喀箭指狼嗥,“遗憾部落里竟出了一个小叛徒。”

“爷爷……”狼嗥打马行至鸿蒙身旁,眼里有着深深的愧疚,并不躲开淖尔喀对准自己的长弓。

淖尔喀摇头叹息,“我再也不是你的爷爷……小奴隶,早知你会背叛,当初猷昺把你像狗一样拴在帐篷外头,暴晒在烈日之下的时候,我就不该喂你食物和水,替你求情,救你一命。你如今帮着敌人朝着自己昔日的族人举刀,可是已经忘了你脚上还拴着的血藤环?那可是今生都要与你相伴的东西。如今你虽然离开了部落,离开了大漠,可你这一生都无法脱离自己是雅格拉族奴隶的事实,就是死了,你也只能成为雅格拉族的鬼。这是血藤环的诅咒,一生一世也不会更改。”

“糊涂的老巫师。”鸿蒙冷哼,抬手摸了摸狼嗥的头,扬声道:“你口中束缚人成为奴隶的血藤环从来都算不得枷锁,骨子里的软弱才是,弯曲的膝盖和脊梁才能让人成为真正的奴隶。这血藤环就算一生都与小狼相伴,只要他行正坐端,就永远都是堂堂正正一个人。”语罢下令,竟是率军离去。

淖尔喀在这一瞬松手,把箭毫不犹豫地射向了狼嗥的额心。

鸿蒙头也不回,弯刀从掌心飞出将箭矢打偏,牵起了狼嗥的马缰。

狼嗥从鸿蒙下令撤退之时就错愕无比,他在身下马儿跟着鸿蒙扬蹄之时难以置信地开口,“为什么放过……他们?”

鸿蒙淡淡一笑,声音从面具底下传来,“何必赶尽杀绝。”

狼嗥愣愣地看着鸿蒙。

“臭小子,”卡布骑马行在鸿蒙的另一侧,见狼嗥呆呆愣愣,绕到了狼嗥的身旁朝他的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你难道没看见?”

狼嗥不明白,又疑惑地看向卡布,卡布便回身指向了身后的沙丘,“老人、女人和孩子,我们的刀从不沾他们的血,除非他们是真正的战士,自愿踏上了疆场,那时我们才会认真地把他们当成对手,尊重他们的选择。”

淖尔喀身后的雅格拉族人,女人的脸上满是惊惧,孩童的眼中满含惊恐,而那些风烛残年的老人脸上,皆是仓皇和无奈。

狼嗥听罢卡布的话,回头只看了他们一眼便泪流满面。

“小狼……”鸿蒙把狼嗥的马缰松开,他对狼嗥的泪水仿佛视而不见,只是望着天上的月亮说:“我要你记住,战争的目的是为统一、为和平,却从不是为了单方面的屠戮。”

狼嗥在鸿蒙的言语中擦干泪水,似懂非懂地点头。

“鸿蒙——”老巫师淖尔喀沙哑的声音从沙丘上遥遥传来,“也许这是你最后一次对我们雅格拉族赶尽杀绝的机会。”

“老巫师,”月色下,鸿蒙头也不回地朝淖尔喀挥了挥手,“我如果想对你们雅格拉族赶尽杀绝,十年前你们连走出高山密林的机会也没有。我要杀的是猷昺本人,从来都不是他的族人。我如今向雅格拉族发起进攻,只是因为你们并不珍惜这得之不易的和平,非要翻过西荒山去抢掠。”

语罢,跟在鸿蒙身后的卡布朝着淖尔喀的脚下射去一支长箭,那箭尾上带着一封信,淖尔喀拆开就着月光观看。

卡布则是自马背上一跃,反身骑在马上。淖尔喀的身影已在卡布的视线中越来越小,卡布便把双手拢在嘴旁高声大喊:

“老巫师,这是我们王的诚意!这信是他亲笔所书,以后的日子,你们雅格拉族可以随时走出大漠,那时候西荒山上甜甜的柿子你们可以随意品尝,其他的食物和想要的东西我们也都可以提供,不过到时候你们最好能带着大漠的白狼皮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来同我们交换,而不再是举起武器!未来在西荒山,我们可以礼尚往来,展开贸易!”

“贸易……”淖尔喀盯着手中的书信喃喃,他苍老的容颜上露出了意外的神情。只是当他佝偻着背缓缓抬头望向对面沙丘的时候,鸿蒙已率领着大军消失在了苍茫夜色中。

琐事太多,状态又不稳定,再也不敢大言不惭地说绝不断更,但一定会保质保量地写完。久等了朋友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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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征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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