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薄礼

在新来的奏疏里,有一份呈报的是南海之事。

上头提及,在南海之上发现了一座形似月牙的孤岛。说那岛屿从前不见,是前些日子突然冒出了海面。且这岛屿昼伏夜出,活物一般,只在明月当空之际出现。

鸿蒙觉得奇怪,决定亲自去上一趟。

蒙赤牙逃走以后,鸿蒙的精力全放在了北荒的治理上。后来追杀蒙赤牙的卡布和狼嗥败退回来,鸿蒙便让卡布在之前那些主动投降的战奴跟前打问了一圈。

鸿蒙刚占领北荒这片土地的时候,那些曾隶属于努尔哈察战奴的人因着鸿蒙杀戮无数的传言不敢多说,后来鸿蒙分给他们土地,帮助他们建造可以遮风避雨的房屋,这些再也不用做奴隶的人便对鸿蒙感恩戴德。

所以卡布当时随便一打问,那些人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鸿蒙这才知道,原来蒙赤牙如今的藏身之地,是他早就备好的。

蒙赤牙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从来都会提前给自己铺好后路。那些之前曾被蒙赤牙带去探过路的战奴说,蒙赤牙在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建起了一座小小的城堡,还给里头运去了大量的粮草和财宝。

东荒是连绵的高山雪原,传闻那里从未有人踏足。鸿蒙自然不会让蒙赤牙东山再起,然而蒙赤牙既然早有准备,那鸿蒙就不会再贸然出手,徒增伤亡。

因为鸿蒙尚不了解东荒。

既然追杀蒙赤牙是一个需要从长计议的事,那暂且回一趟国都也无妨。

只是良宵还未睡醒,鸿蒙翻完了所有奏疏也不着急起身。

这个他曾经让卡布天南海北寻找的人如今真就枕在他的腿上,并且还在昨夜向他道尽情肠。

鸿蒙垂眸看着良宵的睡颜,不禁勾起嘴角,头一次翻完许多的奏疏也不觉得疲累。

中午良宵醒过来的时候,鸿蒙正在纸上画着什么。

自打良宵受了天罚痊愈以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他沉沉的倦意在鸿蒙的怀里消散,睁眼的时候鸿蒙的一只手还虚虚放在他的眼前给他挡着光。

良宵心都化了,亲吻鸿蒙的掌心。

鸿蒙察觉以后,把被良宵吻过的手放在了良宵的脸颊上。

“醒了?”

鸿蒙垂下头来,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良宵的脸颊。

良宵迎着鸿蒙的目光也不说话,仰起头来揪着鸿蒙的衣襟把人拉到跟前,同鸿蒙接了一个满是柔情的吻。

鸿蒙托着良宵的后脑,等吻完了就把良宵拉进怀里抱。

良宵倦意未散,还不想怎么动,被鸿蒙圈进怀里更是觉得骨头都要酥了,便懒懒散散地靠在鸿蒙怀里,去看桌上墨迹未干的那幅画,口中问道:“画得什么?”

鸿蒙嘴角微微一翘,把画收到一旁,最后把下巴搁在良宵的肩头,神秘地说:“不告诉你。”

那画上良宵横看竖看都只是一个环,遂冲鸿蒙戏言道:“陛下对我有秘密啦?”

哪知鸿蒙“嗯”了一声,圈在良宵腰间的手扯了扯良宵的腰带,咬着良宵的耳朵说:“一个你总会知道的秘密。”

何时会知道良宵不清楚,但此时已日上三竿,鸿蒙为了不吵醒他,可是在这地方坐了一早上。

良宵于是起身,陪着鸿蒙洗漱用餐,等到吃完饭,鸿蒙问良宵愿不愿同他一起回一趟国都。

“求之不得。”

良宵笑应以后便立即返回帐篷,去领兔女了。

也不知道狼嗥有没有去找兔女玩,只不过兔女才刚刚化形,还不能自如地将耳朵和尾巴收起来,更不会随心所欲地在人形和本体之间来回变换,所以良宵实在不太放心将她独自留在北荒。

兔女虽说贪吃了点,却是乖巧听话,良宵离开前让她不要乱跑,她就一直乖乖待在帐篷里。等到良宵掀开帐帘的时候,兔女立即就跳到了他面前。

“你回来啦主人!”兔女高兴不已,头顶的耳朵跟着跳了跳。

良宵则是看着兔女身后小山一般高的萝卜堆和青菜堆,微微有些诧异,“这些是……”

“这些是狼嗥哥哥给我的呀!”兔女兴高采烈,先指萝卜后指青菜,天真无邪地说:“今天早上,狼嗥哥哥送了我这些萝卜,一直问我你是不是妖怪,我就跟他说你不是妖怪。后来他就又送了我萝卜旁边的这些青菜,问我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就说你不是东西,更不是人!”

良宵失笑道:“那你怎么不直接告诉他?”

兔女耳朵跳了跳,神气地说:“他既然来问我,说明你没告诉他,你没告诉他,那我也不告诉他。而且他既然那么想知道,我如果轻易告诉他,他岂不是就不会再来找我了?不来找我,他就再也不会给我送吃的呀!”

良宵真是不知该不该夸她聪明,手间月晖一弹,帮她把耳朵藏起来,带她去找鸿蒙了。

鸿蒙说了让卡布今日好好休息,卡布却还是来了。

他亲自给鸿蒙送来了一封来自西荒山的信。

鸿蒙接过一看,信是许公的。

他在信上说,雅格拉族最近参与边境贸易越来越频繁,说是淖尔喀像是有心向好,送来交换的物品全都是精挑细选的上上品,但也称,最近雅格拉族换回的东西除了许多吃食,还换了一些锦缎和酒宴用品。

其实这两者也不算稀奇,稀奇的是,锦缎是红绸,酒宴用品更是成双成对,像是族中有谁要大婚。

自打鸿蒙从淖尔喀口中得知了猷昺的死讯,鸿蒙也让人暗中调查过,确定猷昺是真的已经死了。只是这几年来,雅格拉族一直也没有新的首领出现,族中一切都是淖尔喀上下打点,但是淖尔喀已经年迈,又是个老巫师,传言他已经一百多岁,大婚也应该不可能。

难道猷昺有子嗣?

鸿蒙想了想,却是没什么印象。遂把手中信一抖,朝最后几行看去。

许公称,现下天下大局暂定,北荒既已收入囊中,国不可一直无名,望鸿蒙早作定夺。

那无名的都城鸿蒙待了十年,以前鸿蒙想着四海未平,八荒未定,心思从来没给上头放,如今虽然时机成熟,却也还没什么头绪。正持信思索着,良宵带着兔女来了。

良宵清风朗月一个人,他一骤然出现,中午略微闷热的帐篷里头一瞬都爽朗不少。

鸿蒙心下一动,把信收入袖中,迫不及待地朝良宵迎了过去——

这清清朗朗的人只是离开片刻,鸿蒙竟已觉得好生想念。

一旁的卡布见状,忙朝帐篷外头退去,他对跟在良宵身后的兔女并不多问,只冲良宵点头打了个招呼。

鸿蒙见卡布要走,停在良宵面前的同时也叫住了卡布。

现下北荒时局虽已稳定,但蒙赤牙不除,就不能掉以轻心。

既然卡布来了,鸿蒙又正好决定要回一趟国都,鸿蒙便向卡布安顿了几句,叫他繁忙之时也可酌情让狼嗥从旁协助,然后就直接带着良宵和兔女离开了北荒。

快马加鞭奔波几日,鸿蒙到了南荒先未归都,而是直接去到了南海边。

到时正是黄昏,夕阳将海面染成金黄一片,海天交接处更是光芒万丈。一眼望去,灿然得令人有些睁不开眼。

鸿蒙放了马儿自由地跑,自己则望着不见岛屿的海面皱眉。

良宵来的路上已经从鸿蒙口中听说了那座岛屿之事,心底一直隐隐有个想法。

那个后来被鸿蒙挂去兔女脖子上的海螺,良宵来的路上问兔女要来过一次,最后对着海螺什么也没说又给兔女戴了回去。

此刻,良宵见鸿**立海边,不忍他孤孤单单,跳下马来跟了过去。

就这么并肩看着夕阳落进大海,等到圆月爬上天边,良宵就拉着鸿蒙一起躺在海滩上休息。

繁星满天,月亮才缓缓往上升,离月挂中空还有一段时间。鸿蒙奔波多日有些疲惫,暂且闭眼小憩了,良宵就叫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这才朝不远处的兔女看去。

从北荒出发的时候,鸿蒙给良宵挑了匹白色的骏马,给兔女挑了一匹性格温顺的小马驹。中途兔女骑累了,总是要坐到良宵马上来,鸿蒙就把那匹为她挑的小马牵着跑。下午到了海边,兔女就有些不安,一直骑在她的那匹小马驹上抱着马儿的脖子不肯下来。

良宵趁着这会儿鸿蒙睡了,就冲她招了招手。

兔女撅着嘴巴走过来,见鸿蒙闭着眼睛,就蹲在良宵身边放低声音,紧张地问:“主人,这里还会打雷吗?”

她问着话,一害怕,良宵帮她藏起来的耳朵就又冒了出来。

说起来良宵在鸿蒙面前已经现身好些天了,但新的天罚何时出现良宵也一直心里没底。他平常几乎只跟鸿蒙接触,已经尽量避开了同旁人不必要的因果。

可是因果这个事,又如何说得清呢?

良宵答不上来,也不想鸿蒙知道天罚一事,就示意兔女以后不要再提,然后用空出的手摸了兔女的头,笑着安抚她,哪知一直闭着眼的鸿蒙突然就开口了。

“打什么雷?”

鸿蒙也不避讳兔女在旁,问完就咬了咬良宵的耳垂,睁开眼睛等着良宵的回答。

良宵还答不上来另一边兔女的话呢,这边鸿蒙的更是答不上来,于是良宵就把鸿蒙拉进怀里吻着,先把鸿蒙的嘴给堵上了。

鸿蒙回吻着,一双乌黑的眼睛却是看着良宵。

良宵便亲了亲他的眼皮,笑说:“闭上。”

鸿蒙不配合。

良宵就抬手盖住他的眼睛,吻咬着他的下巴说:“好不乖。”

一旁的兔女不懂情爱,也不觉得亲亲抱抱有什么问题。她通过良宵刚才的暗示,知道打雷是不能告诉鸿蒙的事,便跑回了她的马儿身边。

等到圆月高挂天际,南海中央还真就浮出了一座岛屿。

这时良宵同鸿蒙的亲吻已经作罢,鸿蒙也更快一步地向着海边走去了。

鸿蒙在回来的路上已提前给都城去过信,叫人在海边早早备上了一艘渔船,只是他刚走到船跟前,许多的游鱼突然从船底钻出,一下子就将船给撞翻了。

那是一艘可以在海上顶住狂风巨浪的大船,却在水浅的岸边轻易就被鱼群掀翻。鸿蒙正讶异,良宵带着兔女过来了。

“走上去。”良宵说着,笑指水中的游鱼。

不过转瞬之间,海水中的游鱼已成千上万。它们纷纷跃出海面先冲鸿蒙打个摆,就又左右分开,最后首尾相衔组成夹道,开了一条一直蜿蜒到大海中央的水路。

鸿蒙在良宵的言语里没有丝毫的犹豫,抬脚大步向前,良宵则同兔女随后跟上。最后等他们行上岛屿,白龙正笑眯眯地立在岛中央。

“终于来啦!”

白龙冲毫不意外地良宵嘿嘿一笑,闲不住的手又弹了弹兔女的耳朵,这才指着脚下的岛屿问鸿蒙。

“一点薄礼,你喜欢吗?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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