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青屿山时,白钺便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不同于终日烟熏火燎的丹元宗,烟波浩渺的碧海尽头,那座仙山福地氤氲在朦胧水气之中,几座高峰接天连地,分不清是空中的流云顺着山麓飞流入海,还是海面的雾气沿着山脊升腾入天。
说起来都是仙门魁首,看看人家,这风水,这气质,伊蓍老头真的不好好反省下吗?
十二岁的小姑娘正值逆反期,满脑子丝毫没有上下尊卑的概念。掌门老头又如何?爬他脑袋上揪眉毛的事情都干过,哪还有半分威信可言?
白钺来头可不小,她是丹元宗掌门伊蓍真人的侄孙女。她的父亲白安仁虽然是个只喜欢玩兵器,在炼丹一途毫无建树的庸才,可是母亲纪岚君是伊蓍真人最得意的关门弟子,年纪轻轻便接任焕云峰首座长老之职,是个雷厉风行的厉害人物。
是而,当听闻这位姑奶奶不远千里要跑来青屿山修道时,总领青屿山事务的凌风长老着实头痛了一阵。谁都不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可伊蓍真人亲自写信托付,掌门凌玄真人又尚在闭关,他可没这么大的胆子回绝。
最后,他只能一狠心,将已经老糊涂的东斋道人顶了出去。好歹,老先生辈分和名气摆在那里,至于适合不适合授业解惑,反正学不好也可以推说是小姑奶奶太顽皮嘛。
白钺当然不知自己如此不受欢迎,不过,对于青屿山修道一事,她也满腹郁闷。
本来以为在以火灵脉为主的丹元宗,爹爹的金灵脉已经够倒霉了,不想在她这儿,直接成了水灵脉。亏得伊蓍真人无妻无子,不然她真想看看她白家是不是天赋秉异,灵脉遗传一点章法都不讲。
以炼丹为正途的丹元宗自然是没有适合水修的功法,在白钺卡在筑基圆满境足足一年之后,心高气傲的纪岚君做了一个颇有魄力的决定:把女儿送到青屿山去,分隔两地也比女儿成为别人茶余饭后奚落的废物强。
小姑娘到底领悟到几分母亲的苦心,不好说。窝里横的白钺想到从今以后客居他乡,恐怕再不能随心所欲,心情便低落起来,连带着逐渐展现在眼前的美景也索然无味了。
“小师妹坐稳,要降落了。”那是纪岚君的二弟子于远山,和刻板严肃的母亲一脉相承。
白钺并不喜他,平日里总和最为顽劣的四师兄左权山捉弄他。当然,他们的这些小把戏又哪能捉弄到元婴修士?于远山通常就只是哭笑不得地罚一罚四师弟,至于这个摔不得打不得的小姑奶奶,也只有师父能治了。
于白二人乘坐的云鹤蓦地一沉,一头扎进烟云之中,片刻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山如笔架,层峦叠嶂,林海苍莽,绿蔓丛生,白练似的瀑布倒挂在山间,飞溅起半抹淡淡的彩虹。飞鸟成群地起飞,又齐簌簌地扎进林海。或可见几座石桥,写意横卧在两山之间。偶有几片屋舍,黛青色的房顶掩映在树冠间,似乎天然生长在那里一般。
白钺看得有些痴了。
丹元宗位于中州,地处繁华,再加上垄断了丹药这一必备资源,因而,非常之……不差钱?总之,丹元宗香火旺盛,生意兴隆,迎来送往,车马如龙,故而虽也是洞天福地,但端的是一片碧瓦朱甍,庄重华贵之气。更别提焕云峰丹庐那一片,整个的乌烟瘴气,污染超标。除了绛苑峰精心看管的药田还算有些仙山气象,简直和青屿山云泥之别!
白钺还没看够,云鹤又一收双翼,往下沉去,吓得她一缩头,也顾不得四下张望,赶紧抱住云鹤修长的脖颈。
云鹤停在一处平台上,平台的青石砖显然有些年头了,湿润的砖缝间冒出几处青苔。白钺见平台上已然立着几个人,便想起身,无奈这才发觉坐得久了,腿有些麻,扭头一脸无辜地看向于远山。
于远山无奈心叹一声,不动声色地传给她一股灵气,白钺这才笑嘻嘻地从云鹤背上爬下来,好奇地打量着广场上的众人。
来人不多,阵仗不大。想来也是,她终归一个小辈,关系再硬,也不至于劳动各大长老出来迎接。
领头的想必是凌风长老,须发虽白,精神却爽朗,手持一柄拂尘,端的是仙风道骨之姿。和他并立的还有一位女长老,中年之相,面相清瘦,观之倒还和顺。她身后跟着三个弟子,两个女弟子,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弟子,站得稍远一些,眉目清俊,带着一脸不染尘烟的冷气,却也挡不住那两个女弟子不住地偷瞄他。
这一幕女长老自然看不见,站在对面的白钺倒是看得明明白白,暗自发笑。好看的小哥哥她当然喜欢,爹爹就好看,她就很喜欢。可是她最不喜欢这些修仙的老正经和小正经了。
她向来把左师兄的一句浑话奉为圭臬:“谁说修仙就要清心寡欲,我修个逍遥自在不成吗?打坐练功是修行,爬树掏鸟不是?下河摸鱼不是?”
为着这句话,纪岚君狠狠收拾了他一顿,把他倒挂在丹炉上七天七夜,要不是白安仁每每半夜偷偷把左小四放下来,天亮又绑回去,恐怕这风度翩翩的小少年就要提前变成皮干肉皱的小老头子,再受不到同门师姐妹的额外关照了。
白钺正暗暗看笑话,于远山已迎了上去,对领头的长老恭敬行礼:“凌风师伯仙体安康,白钺小师妹年幼不知事,往后还劳您多多费心。”
凌风上前虚扶他一下,一团和气地朗笑道:“哪里哪里,伊蓍真人亲自嘱托,鄙派自当万分重视。这位就是白师侄吧,不得了不得了!当年满月宴上一观,我就看出师侄绝非池中之物。如今一观,果真灵气充盈,只要功法得当,突破筑基指日可待,哈哈哈哈。”
白钺听得想翻白眼。满以为这仙山深境里的修士,怕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不想这位凌风长老一开口,比她家宗门口的香客还市侩。不过,出于人生地不熟的谨慎,她还是低头甜甜回道:“长老过奖了,小钺愧不敢当呢。”
兴许是她这一声太过甜美乖巧,于远山都忍不住转头瞟了她一眼,又立马绷住表情,恭恭敬敬地立正站好。
凌风长老面上笑如春风,心里却门儿清:这姑奶奶不是省油的灯,还是赶紧丢出去,出了岔子也别找他。于是,他立刻热情好客地为二人介绍:“这位是浮玉峰首座芷清真人。”
那位女长老略微矜持地点头致意。凌风长老又接着引见:“东斋道人一生以研习道典为业,虽然德高望重,但并未担任长老之职,一直居住在浮玉峰后山的青玉崖上。东斋师兄年纪大了,不便亲自相迎,特遣亲传弟子前来接引。石师侄,快来见一见白师妹。”
那个一脸冷漠的清俊少年上前几步,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行礼道:“白师妹好。”
于远山却诧异出声问:“这位就是石非卿石师弟?”
少年不咸不淡点头:“正是。”
说到石非卿,白钺倒是有那么一点印象。他的父母是一个什么虞山派的小派道侣,不知行了什么大运,石非卿出生时天降异光,恐是谪仙降世之兆,正道魁首青屿山就立马赶过去掐尖了。毕竟再谪也是仙,人家重归天位,总比凡尘间这些挤破头的汲汲修士容易。如今飞升远比上古时艰难,抢一尊谪仙收在门下,有助于刷高门派飞升率。
原来是他呀。
白钺不以为然地打量着面前人。多没劲,一脸无欲无求的样子。她才不要飞升成仙,她这辈子的理想就是修成个地仙散仙,和左师兄一起上树掏鸟,下河摸鱼,好不快活!
她正暗自腹诽,于远山却少见地激动,抱拳行礼:“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石非卿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不敢当。”
噫,装模作样,我不会天天要对着他吧?快来个人救我!白钺心中大喊。
这时,凌风长老又开口笑道:“贵派与鄙派世代交好,见你们晚辈和睦,真是倍感欣慰呀。对了,于师侄,你们远道而来想必也辛苦,今日就在禅房歇息一晚如何?”
于远山毕恭毕敬道:“多谢凌风长老费心,眼下正值怪木生长之际,我还得绕道即翼山替师父采些去。您的好意晚辈只能心领了。”
“不打紧不打紧,于师侄是焕云长老的左膀右臂,难以抽身也是常理嘛。白师侄也该早些拜见东斋师兄才是。”凌风长老油腻地奉承。
于远山又对着凌风长老郑重行礼:“凌风长老,小师妹就托付给您了。对了,还有一事,临行前师父叮嘱我,定要把问候的话带到。她说,若一年后小师妹还未突破筑基境,那么她只能接回亲自教导,届时杂事缠身,青屿山的单子,怕是只能缓一缓了。”
凌风长老一个机灵,瞬间满脸堆笑:“是是是!不不不!哦放心放心!有东斋师兄悉心传授,保准没问题,是不是呀,石师侄?”
石非卿没答话,只是勉为其难地略点了下头。
这一老一小,一个市侩一个清高,白钺憋着满肚子鄙夷,只想赶紧回自己的地盘儿上快活,然而母亲那手执银鞭的身影,连同这句“友好”的问候,又叫人背后嗖嗖的凉。
要是没突破筑基,青屿山失去的只是几瓶丹药,而她白钺失去的,可是一层皮啊!
于远山再次与众人道别后便乘鹤而去。凌风长老笑呵呵对芷清长老道:“芷清师妹,白师侄就拜托你多多看顾了。”
芷清也滴水不漏回道:“青玉崖若是缺什么事物,浮玉峰自然全力支持。不过传道授业之事,自有东斋师伯做主。”
按修仙门派的惯例,当一门弟子升任长老后,便以平辈称呼。比如凌风长老其实是掌门凌玄、老先生东斋的师弟,芷清的师伯,但他们之间却以平辈相称。也就是说,芷清长老其实是东斋的师侄,故而有时她也尊称东斋为师伯。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白钺是她的师妹,而不是师侄。
如此一来,她就更不敢管这姑奶奶了。
芷清转头和善地询问白钺:“白师侄,你这一路奔波,想来也累了,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我们赶紧回青玉崖,你也好早些安置。是吧,石师侄?”
“好。”石非卿干脆利落地寄出法宝,准备御剑而行。
“唉。”白钺有些窘迫地低喊他一声。
她还没有本命法宝。当然,在丹元宗的宝库里找一件差不多的水性法宝也不难,可一旦炼化成本命法宝,便与主人的修行息息相关。纪岚君和白安仁在这件事情上倒是出奇地达成统一:宁缺毋滥。
所以她还没有法宝。
本来她是有御风符的。前不久,白安仁和纪岚君因着白钺的事情大吵一架,白安仁一个不高兴又离家出走了。收拾包袱这种事吧,白钺自己是理不清的,她分明记得让左权山把御风符找出来,出门才发现落下了。
石非卿低头看她一眼,大概猜到状况,冷声道:“上来。”
“哦。”白钺不情不愿地跳上那柄平平无奇的仙剑,小心翼翼地拉着石非卿的衣服。天知道这块冰石头有没有什么禁止触摸的洁癖。于远山一走,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是先收起爪子,摸摸情况再说吧。
“抓稳。”石非卿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白钺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拿不准他什么意思,只能试探着去抓他的腰。
“石师兄对白师妹真好呀。”一个女弟子在旁边用软糯动听的声音说道。
“那是自然,东斋师伯的高徒,自是同心同德的。”芷清长老祭出法宝,率先御气升空。两个女弟子紧随其后,石非卿跟在后面,拉开了一段距离。
白钺砸吧着芷清长老那句话,怎么有点划清界线的意思呢?难道这冰石头人缘很差吗?不该啊,他堂堂谪仙,就算脸冷了些,往上贴的人应该也不会少吧。
毕竟,等他飞升了,讨他一块贴身玉佩什么的,对修行也大有助益。
不过她白钺才不稀罕,丹元宗有的是好东西。你谪仙你的,不好相处就井水不犯河水呗。
想到这里,她便有了底气,壮着胆问:“喂,这就是柄普通的精钢剑吧,好好一个修士,为什么要用这么奇怪的法宝?”
“好好一个丫头,为什么要取这么奇怪的名字。”声音从前面传来,被风吹得有些模糊。
嗯?她错过了什么吗?冰石头说得出这种话来?
白钺左顾右看,除了在前方稍远处御气而行的芷清师徒三人,附近也没有别人啊。
“抓稳。”还是那个冷冷的声音。
兴许,是她听错了?
白钺瘪瘪嘴,只能按下好奇心,老老实实抓着石非卿的腰,一路无话。
好在路途不远,到了浮玉峰,芷清长老客客气气与他二人道别,石非卿御剑片刻就到了青玉崖。
此时夕阳西下,整座郁郁葱葱的青屿山又被渲染出别样的色彩。青玉崖位于山腰处,一整片巨大的山岩斜插而出,悬崖边上有一块铺着青石板的空地,几株赤松孤傲地长在崖上,松下有一座琴台。
“你还弹琴?”白钺好奇问。
“大师兄的。”石非卿的语气略带不屑。
石非卿御剑掠过了崖顶的平台,落到不远处一座竹林小院前。
白钺皱眉看着这清雅的竹舍。不是她土豪出身审美低俗,这种陋室之美,看看就够了,住惯了金屋玉舍的大小姐,怎么受得了这份苦?
石非卿发现白钺没有跟上来,转头看看一脸悲怆的小姑娘,寒泉般的眼底透出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不透风,不漏雨。进来。”
白钺长叹一声,只求能快快突破筑基,早日回去吧。一个想象得出的老学究,一块眼见得到的冰石头,还有一座风吹得倒的破院子。这都什么清汤寡水的日子哟,遭罪!
白钺跟着石非卿走进院中,正厅有一间,东西各两间,收拾得倒是干净。院子中间有一株杏树,杏花正在盛极转败之际,蔫头巴脑地挂在枝头,像极了小姑娘此刻的心情。
“就在这里拜一拜吧,师父已经睡下了。”石非卿用头努了努黑灯瞎火的正厅,“他不在意俗礼。”
“啊?哦。”白钺睁大眼,努力借着夕阳的余晖辨认石非卿脸上可有开玩笑的表情。修仙之士,不乏不拘小节之人,不过拜师这般随意的,也实属罕见。
白钺无可奈何点点头,朝着正堂草草跪下去,干巴巴磕头道:“师父在上,受徒儿白钺一拜。”
“行了。”石非卿抄着手,敷衍道,“简单说下,我们师门一共五人,上面还有一个大师兄和二师兄。大师兄百年前就飞升了,二师兄几十年前也渡劫身陨。总之,现在就剩我们三人,师父住正堂,我住东厢,你住西厢。”
“西厢当西晒呀,东厢不是两间吗?我不住西厢。”白钺抗议。
“男女授受不亲。”石非卿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白钺气得咬牙,初来乍到又毫无办法,只能哼了一声,在西厢挑了个房间住下。
正值春末夏初,虽在仙山之中,这个时辰西厢的房间也难免燥热一些。水修的白钺是最耐不住热的,心烦气躁地闷在屋中,想想青屿山这一众人微妙的态度,又回想起自己在丹元宗众星捧月的待遇,气更不打一处来。
她推开窗户,见石非卿的房间亮着灯,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跟我丹元宗作对,作死,哼!
一柱香后,白钺端着两杯茶敲开了石非卿的房门。
“何事?”石非卿又摆出一副离我远点的欠揍表情。
白钺满脸谄媚地笑道:“哎呀,石师兄,以后你就是我师兄啦。我呢,在修行上没什么天分,就是家人舍得给点瓶瓶罐罐花花草草什么的。出门之前爹爹特意让我带了上好的玉茸参,对修行大有助益。这不,我就赶紧泡了两杯,给师兄送过来啦。”
石非卿竟没有拒绝,退开半步把她让进屋来,径自走到矮桌前坐下,整了整衣服,面无表情地看她:“坐吧。”
白钺心虚地低下头去,再次确认了两个茶杯的标记,乖乖坐到矮桌前,把一个杯子递向石非卿。
“师兄,你尝尝味道好不好。好喝的话,我天天给你泡哦。”白钺嗲着声音献殷情。
石非卿看了着两个杯茶,又打量着白钺的脸,没有说话。
坏了,他要是让我换杯子怎么办?想到此处,白钺赶紧把面前的茶杯端起来,大喝一口,甜甜笑道:“真的很好喝哦,我在家天天喝呢!”
“真的吗?”石非卿地淡淡地反问一句,又低下头去,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睛,然后缓缓拿起面前的茶杯,矜持地浅酌了一口。
好好好!看你一会儿怎么求我!姑奶奶可是不好惹的!我才不住西厢!
白钺在心底欢呼着。
这时,石非卿缓缓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她,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起来。
“一。”他轻声说道。
“什么?”白钺诧异道。
“二。”石非卿好像在笑。他那个表情居然是笑?这块冰石头居然会笑?!
白钺猛觉背脊发凉。
“三。”石非卿轻快地数完这个数字,眯着眼,笑得很好看,很恐怖!
“呜!泽么肥四!呜!呜!”针扎似的刺痛感从白钺的舌头上传来,接着整条舌头、喉咙、嘴巴,全都失去了知觉,脑子嗡嗡乱做一团。
不对!茶杯!怎么回事?她明明看得很清楚!怎么她面前的是原本给石非卿准备的那一杯?
“呜!呜!呜!”白钺气急败坏想骂他,可是舌头早已不听使唤。最气人的是,因为嘴巴失去知觉,口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她只能一只手尴尬地捂住嘴,另一只手一会儿气得直拍桌子,一会儿又愤怒地指着石非卿,呜呜大叫着,恨不得再生出两只手来掐他脖子才好!
而石非卿这个该死的狗东西,居然气定神闲地抄起手来,歪着头笑眯眯问她:“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好好一个丫头,为什么要取这么奇怪的名字?”
是他!御剑的时候,就是他问的!她没听错!
他才不是什么饮冰嚼蕊的下凡仙人!她,白钺,丹元宗的小姑奶奶,初到青屿山,就踢到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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