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元宗的兽苑是白钺最喜欢的地方,她经常怂恿左权山以“带小师妹学习喂养灵兽”为由,从母亲那里骗得半日清闲,跑到禺谷峰兽苑后的小河里摸鱼。
左权山贼得很,自从教会了小师妹捉鱼杀鱼烤鱼全套流程以后,每天就只管找块舒服的石头躺着,双手枕着头,叼着根草茎,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等吃鱼。
白钺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被左师兄使唤了,摸鱼摸得不亦乐乎。兴许是身怀水灵脉的缘故,她生来水性便很好,潜在河里,倒是如鱼得水一般。
阳光从水面透下来,投下一束束清凉的光,摇曳的水草与光束缠绕着,虚实之间,几尾青灰色的游鱼正在悠闲地嬉戏。
白钺鱼一般向前滑去,伸出手指来逗弄一尾漂亮的黑鱼。那鱼色黑如墨,两缕银色的长须写意地飘动在身侧,倒不似野生的凡物,像是兽苑里溜出来的什么灵兽。
修长的黑鱼欢快地绕着白钺白皙莹润的手指旋转着,如同跳舞,煞是好看。
白钺玩得起劲,丝毫没注意到黑鱼越变越长,最后竟然变成了一条长蛇。那蛇突然缠住她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一口咬在她的鼻子上。
“啊!”白钺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过来。
浮现在眼前的,是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正狠狠地捏她的鼻子。手指的缝隙间,透出那张讨人厌的脸。
“你干嘛?”白钺生气地拍开那只可恶的手,瞪着石非卿。
“舌头不麻了?”石非卿挑着眉,似有得色问。
“关你什么事?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跑到我房间做什么?”白钺气急败坏骂道。
“日上三竿了大小姐,你不去给师父奉茶吗?丹元宗就这样教的规矩?”石非卿一脸嫌弃。
白钺脸一红,瞪他一眼:“你还说,还不是怪你!”
昨晚白钺根本说不出话来,好在石非卿也没有过分为难她,逗了她半盏茶的工夫,就放她回去吃解药了。
可是小姑奶奶哪里挨过别人整?心里那个气得呀,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怪我什么?技不如人。”石非卿得意地起身,往外走去,“起床,给师父奉茶。”
白钺冲着关上的房门挥挥拳头,可自己身在异乡,又是个卡在筑基的小废物,人家是堂堂谪仙,打又打不过,除了认怂,还有什么办法?
好气哦。
白钺匆匆洗漱完,赶到正堂。
老态龙钟的东斋道人坐在正厅的主座上,枯瘦的身躯掩在宽大的衣袍中,须发稀疏而枯白,松弛的眼皮耷拉着,分不清是闭眼还是睁眼。石非卿立在他身侧,端的是人模狗样。
白钺狠狠剜了他一眼,老老实实地跪下,将茶举过头顶:“师父,徒儿白钺,给您奉茶。”
东斋道人似乎没什么反应,安静的空气中只剩老人微弱的喘息声。白钺一度怀疑老先生已经睡着了。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白钺手都举酸了,石非卿才俯身在东斋耳边喊道:“师父,白师妹给您奉茶了。”
“白?白家那个小子吗?”东斋茫茫然问。
“不是,白钺,白安仁的女儿。”石非卿无奈地继续喊道。
“啊……那个小子成亲了?好丫头,快过来我瞧瞧。”东斋这才费劲地抬起眼皮,慈祥地朝白钺伸手。
白钺乖巧地凑过来。给长辈讨好卖乖,可是她的看家本领呢!
“师父,您还记得我爹爹呀?爹爹老跟我叨念您呢。他说,要不是当年您的提点,他现在还不知道卡在什么境界呢。”说谎不打草稿的白钺伏在老人的膝盖上,眨着小鹿般纯稚的眼睛。
“白安仁啊,那小子……唉……挺好的孩子,就是懒,不争气啊……”东斋抚着她的头上的两个小髻叹气。
白钺不禁小脸一红,眼角余光瞟到石非卿正一本正经地板着脸,眼里却有一丝奚落的笑意。
东斋对两个徒儿之间无声的战争毫无察觉,继续缓缓道:“小钺啊,你可不要像你爹爹……师父老了,力不从心……你要跟着师兄好好学……你师兄,是个好孩子。”
白钺心中大呼不妙,赶紧抬头瞄了石非卿一眼,正看到他眼中磨刀霍霍的光。
这时,东斋转头对石非卿道:“小卿啊,要用心教小钺……可不许纵容她。”
石非卿从善如流地应好,耳朵却悄摸摸地红了。
东斋又嘱咐道:“小卿啊,你先带小钺去青屿山四处看看……熟悉熟悉……我要休息了。”
“是,师父。”石非卿应声,然后将东斋道人小心翼翼地扶回卧房去了。
待得他出来,白钺憋着笑跟在他身后,没走几步,还是没憋住,“噗”一声笑出来:“小卿……哈哈哈,小卿……”
石非卿回头横了她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白钺立刻乖乖把嘴巴闭上,但是两只眼睛却贼溜溜地盯着他羞红的耳朵。
石非卿转过脸去,丢下一句:“收拾收拾,带你去主峰。”说罢就径自走开了。
白钺得意洋洋地回到屋中,倒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又在院子里晃悠了两圈,打量了一会儿杏树,思量着什么时候能有杏子吃。
过了一阵石非卿才从房间里出来,丢给她两张御风符,如昨日初见那般冷着一张脸:“拿着。出去以后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不要多嘴。”
“哦。”白钺没好气地接过御风符,夹在手指间自顾自御气起来。石非卿见她使得熟练,便也御起剑来,飞在前面带路。
白钺好奇心又被勾起来,没脸没皮地凑过去问:“喂,你为什么要用这么奇怪的法宝啊?”
石非卿懒得看她,不悦道:“叫师兄。”
白钺心中默哼一声,按住满心鄙夷,又问:“师兄,你为什么要用这么奇怪的法宝呀?”
“你呢?为什么要取这么奇怪的名字?”石非卿反问。昨天白钺那个样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也没有强问。
“我说了,你就告诉我吗?”白钺问。
“看心情。”石非卿欠揍地回道。
白钺这次没忍住,直接翻了个白眼,可又实在好奇人家的**,只好老实交代:“我爹爹呀,就喜欢玩那些铜铜铁铁的,他遇到母亲之前就把孩子的名字取好了,第一个叫白钺,第二个叫白钧,第三个……”
唉,就爹爹和母亲那关系,第二个都别想有,还第三个……白钺不禁黯然。
“你喜欢玩什么?”石非卿突然又问。
“啊?”白钺回过神来,“我啊?什么都喜欢玩呀。”
石非卿“嘁”了一声:“瞧你那点出息。”
“怎么了嘛?我又不想当个清心寡欲的修士,不行吗?”白钺鼓着腮帮子,不服气问,“你呢,用这种怪七八糟的法宝是为什么呢?”
“这不是法宝,就是一柄剑。”石非卿答道。
“你没有法宝?”白钺瞪着眼睛问。
“对啊,麻烦。这柄坏了随便换就是。”石非卿干脆回道。
等等,他没有法宝,他可以随便御一柄普通的剑,如果没记错,那是……
“你金丹后期了?”白钺问。
“对啊。”石非卿一脸淡然。
“你多大?”白钺又问。
“问题真多。”石非卿又不回她。
白钺心中默算,修士进入金丹期后,生长和衰老的速度会逐渐变慢,往后境界越高衰老得越慢,以外貌判断年龄往往不准。可石非卿观之不过十六七,竟然也是金丹?那他到底几岁入的金丹,年岁又有几何?怪不得心机那么深,原来竟是个几十岁的贼老头子装嫩骗人?
唉,瞧瞧人家,金丹说入就入了。反观自己,虽然按照母亲的规划,去年也该突破筑基达到金丹,但她心知肚明,自己是流水似的丹药强灌出来的。如果没有功法不合的遮羞布,她根基不稳,卡在筑基再正常不过。
她小小的脑袋里,懵懵懂懂能够明白爹爹和母亲的隔阂。纪岚君太优秀,太高傲,她永远都是对的,包括伊蓍真人也更喜欢她,让她管束着白安仁。
她总是拖着大家往前面走,可不是每个人都跟得上她的脚步。
爹爹太累了。她也开始躲着母亲。
白钺黯然失落,没有再说话,跟在石非卿后面,终于看到一处依山而建的楼宇,亭台楼阁,皆借着地势精巧布置。三座主殿次第抬升,端坐中轴,压住了整体的气势。树木三五成团而布,水流开合穿行其间,与白墙青瓦相生相依,使得整片建筑舒展而不散碎,庄重而不死板。
这便是青屿山的主峰焉留峰吗?
小姑娘的那点肠子又能绕几圈呢?眼前的美景立刻驱散了心中的阴霾。
石非卿带着白钺停在楼宇前开阔的广场上,冷冰冰嘱咐一句:“别乱看,丢人。”
白钺撇撇嘴,低头跟在他身后。四周不断有“石师兄”、“石师叔”的殷切问候声,石非卿也只是淡淡回礼,连人都懒得叫,全身写满了“莫挨我”三个大字。
好家伙,还两幅面孔呢,你捉弄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白钺暗暗腹诽。
“过会儿先去登玉牒。”石非卿简短地吩咐道。
“啊?丹元宗有我的玉牒啊。”白钺问,“登两个玉牒有影响吗?”
“没影响,就是你死外面丹元宗和青屿山都会知道。”石非卿答。
“你就跟我一个人这样说话吗?”白钺抗议。
“除了师父,旁人我都直接不理。你想我不理你?”石非卿反问。
白钺狠话挂在嘴边,可是想想,要是以后这欠揍石头真变成了哑巴石头,师父又是那副睡着比醒着多的样子,整个青玉崖,连个斗嘴的人都没有,太可怕了!
“你好过分。”白钺只能撇嘴抱怨一声。
石非卿只当没听见,继续带着她穿过一道道门廊,最终来到一处古朴的高塔前。
“自己去。”他冷冰冰地停在门口。
“好吧。”白钺委屈巴巴推门走进去。
塔内的光线昏暗,只从小窗透进一缕缕光束来,塔壁上密密麻麻地放着玉牒,底层的大多还发出微弱的荧光,顶层的几乎都熄灭了。
“是白师妹吗?”一个声音伴随着下楼的脚步声,从塔顶传来。
“我是白钺,来登玉牒。”白钺仰着头喊,没想到回音在塔壁的反射下异常洪亮,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嘘——嘘——”一个发冠束得松松散散的青年男修从楼梯上转下来,睡眼惺忪的样子。他一手拿着册子,一只手拿笔,竖在唇前,做着噤声的手势。
“抱歉,抱歉。”白钺吐吐舌头。
“倒也没关系。”男修用笔的后端挠挠头,“我也不信这些,就是师父知道了要唠叨。”
这也是个有趣之人,可惜天分应该不怎么样,不然也不会被派来做杂役。
男修放下手中的书本,自顾在一排书架前翻找起来,念念有词:“你等等啊,我看看,这本……哦不对,我找找……唉,我记得在这里啊……嗯?不对啊……啊,找到了!”看样子,对自己的本职工作,相当不熟悉。
男修翻出一本书来,写写画画几笔,递给白钺:“在这里签字就好。”
白钺上次登玉牒尚在襁褓之中,也不知有什么流程,只能依言照做。她在那书页上飞速瞟了一眼,大略写的就是既入此门,定要立身正气云云,千篇一律,无聊得紧。
男修又翻出一个木匣,从里面取出一块玉牒,郑重地递给白钺。
白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戳手指,滴一滴血。”男修见状,善意地出言提醒。
白钺窘迫地将灵气聚在指甲上,狠心地在食指上划出一道小口,小气巴巴地滴了一滴血在玉牒上,血珠迅速地渗进去,黯淡无光的玉牒渐渐亮起来,“白钺”二字浮现在玉牒上。
“成了。白师妹想不想亲手把玉牒放上去呀?”男修又体贴地问。
“这个也是必须的?”白钺问。
“那倒不是,不过一种归属感罢了。别的师门一般都是师父或者师兄师姐带着做的,石师弟嘛,懂的。”男修冲她颇有深意地眨眨眼。
白钺想起石非卿那张臭脸,心里又暗骂他一声。
亲自放玉牒这事,她倒是有些兴趣,不为着什么归属感,只因她在丹元宗的玉牒到底是怎么放上去,长什么样子,她一无所知。亲手放一回,图个新鲜嘛。
见白钺同意,男修便带着她爬到五层。因为东斋道人辈分高,这层的玉牒熄灭的居多。
白钺在男修的指引下,将玉牒放在东斋下面那一排的空位上。这一排原本有三个玉牒,前面两个应该是大师兄和二师兄的,都熄灭了,只有石非卿的还亮着。
“大师兄不是飞升了吗?为什么玉牒也熄灭了?”白钺不解。
男修回道:“飞升仙界,等同于和尘世再无瓜葛,所以也会熄灭。”
白钺将自己的玉牒放在石非卿的旁边,暗想:那你就快快修仙吧,到时候姑奶奶还亮着,你就灭了,哈哈哈哈!
“白师妹也别伤心,虽然东斋师伯门下人丁不旺,石师弟性子又冷了些,可整个青屿山的同门都是你的兄弟姐妹,我们都会照顾你的。”男修见白钺盯着石非卿的玉牒出神,误以为这个背井离乡的小姑娘正在伤神,便出言安慰。
这下白钺可窘大发了,只能尴尬地“嘿嘿”笑两声,告别了那位善解人意的师兄,匆匆推门出去,竟也忘记问他姓名。
开门的瞬间,外面的光线晃得她眼花,一时没看到石非卿的身影,她竟有些慌起来。
“真慢。”石非卿嫌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看到白钺出来,他轻巧地从树上跳下来。
见石非卿这欠揍的表情,再想到塔楼里那位师兄和蔼可亲的样子,又想到自己在家被一众师兄师姐宠着的待遇,白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对呀,人家师兄可热情了,拉着我说了好多贴心话呢。”白钺阴阳怪气道。
“得了吧,沈星尧那家伙,再不济也犯不上讨好你。看你家丹元宗的面子罢了。”石非卿嗤之以鼻。
“看我丹元宗面子怎么了?你给别人甩脸,不也就仗着自己是谪仙吗?”白钺回呛道。
石非卿冷哼一声,也不知是否被戳中要害,竟没有反攻回去,只丢下一句:“走了。”
白钺虽然不服气,也只能气鼓鼓地跟过去。
“没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除非另有所图。”石非卿的声音从前头传来,“人情债,不欠为上。”
白钺心中自是不屑:阴暗!对我好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图我什么了?你白姑奶奶机灵可爱人见人爱,你有意见?
不过虽然道理谬以千里,想来石非卿说这句话也是好心,同门师兄妹的,如今也就剩他俩了,还是别处太差吧。
思及此处,白钺便没再顶嘴,快步走到他身侧:“师兄,我们这是去干什么呀?”
“给你领衣服。”说罢,石非卿转头打量她几眼,“看你这一身红彤彤的,丑死了。”
“我……”白钺气得噎住。
石非卿哪来什么好心?他就是个欠揍的混蛋!红色怎么了?她丹元宗尚火尚红,你青屿山成天披麻戴孝就很好看吗?
白钺彻底放弃了和石非卿头搭话的念头,呛又呛不过,打又不敢打,说三句话能把自己气死两回。活该这臭石头没人缘!
这一天白钺干脆当了哑巴,跟着近乎哑巴的师兄转悠了主峰的各个地方,领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也没心思记,都被石非卿直接扔到纳戒里了。
日近黄昏时,石非卿把她带到浮玉峰,嘱咐她在这里用膳。她还是筑基,未完全辟谷,虽不用一日三餐,每日也还是要用膳的。
见石非卿转身要走,白钺慌忙叫住他:“你去哪儿?”
石非卿莫名其妙:“回去啊,我又不吃饭。”
“我不知道怎么回家呀!”白钺急道。
“嗯?”石非卿挑眉看她,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
在丹元宗的时候,对白钺来讲,住的地方就叫家。她也没懂石非卿不解的点在哪里,只是焦急地仰头看着他。
石非卿片刻后突然明白她说的是青玉崖,扭过头去,丢下一句:“这么点距离,找不到就问。”然后御剑离去,少倾便不见踪影。
白钺又气又恼,咬着牙差点哭起来,要不是顾及到不远处还有人,恐怕都要原地发飙了。好在昨天跟在芷清长老身后的一个女弟子认出她来,殷勤地带着她去了膳房。
香香软软的大姐姐谁不喜欢呀?白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便把石非卿那个烦人的家伙扔到脑后了。
边吃边聊间,白钺就把浮玉峰的情况大略打听了来。浮玉峰一脉擅长医道,虽也略通丹术,自是不比丹元宗的。芷清长老一向克己慎行,只收女弟子,但并不拘着浮玉峰上的其他长老收徒,是以浮玉峰女弟子虽略微多些,也还是有男弟子的。
原本白钺还以为浮玉峰是个只有女修的地方,还纳闷东斋这个老学究怎么不避嫌呢。
“白师妹要是在青玉崖待得烦闷了,就多上来找我们玩呀。”那位姓藿的师姐和颜悦色地拉着白钺的小手。
“对呀,对呀,欢迎白师妹常来玩。”旁边两个中途加入谈话的师姐也附和道。
白钺回想这一天的遭遇,就差感激涕零了。看嘛,看嘛!喜欢她小白钺的人多了去了!就他石非卿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好在青玉崖离得近,可以天天来玩,不然可得憋闷死。
想到这里,白钺又详细问清回去的路线,等她道别诸人,从膳房出来的时候,天已黑尽了。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拈起御风符正待动作,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哼:“你不是能找到方向嘛。”
白钺回头,发现果真是石非卿这个讨厌鬼,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回去了吗,又跑来做什么?”
“看你笨,怕你丢了。”石非卿冷着脸挖苦。
“呵,你还有怕的?”白钺嘲讽回去。
“有啊,我怕麻烦。早知道你吃饭这么磨叽,就不来了。”石非卿御起剑来,也不等她,就先行离去了。
白钺慌忙御起符追上去。不同于人气旺盛的丹元宗,青屿山空旷,今夜又无月,黑漆漆的,她还是有点怕。
好在路途确实很短,石非卿飞得也不快,一路平平顺顺地回了竹舍。落地后他也不理她,径自回屋。
白钺连忙冲他喊:“喂,我明天做什么?”
“明天再说。”石非卿懒洋洋回道,随即关上门。
白钺瞪了瞪紧闭的门扉,也只好回屋去。刚一进屋,她就看到桌子上一大堆今天领的东西,有衣服,有符篆,有丹药,想来是石非卿从纳戒里一股脑丢出来,就放那儿了。
白钺哪里会收拾这些东西?她的东西向来都是爹爹帮忙收的,虽然收得也不大好,总归她从来就没收拾过东西。
现在关上大门,便只剩白钺一个人。她慢慢坐到桌边,看着那一堆事物,又四顾这简陋的竹屋,回想这两日的冷遇,越想越委屈,最后竟可怜哇哇地哭起来:“爹爹,四师兄,这都是什么破地方呀,快接我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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