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离看到程筝，没有追了上去，她想，相比于与她相认，程筝应该更想一个人待着，毕竟她宁愿做乞丐，也不愿意回去见自己的族人，程筝便是这样一个自尊心极高的女子。

月照离将晕倒的母亲抱在怀里，秦芊芊和楚景寒都下了马车，楚轻雁吹了声口哨，红衣凶傀又回到楚轻雁怀里，她道：“那是你认识的人吗？”

月照离缓缓点了点头，楚轻雁不解道：“她为什么见了你，反而逃开了。”

月照离道：“她从前便不想见我。”

楚景寒嗤笑一声：“应该是因为成了乞丐吧！”

楚轻雁轻轻地抚摸怀里的红衣凶傀：“当乞丐有什么好羞愧的，我也当过乞丐，我可喜欢那时候的生活了，自由多了。”

月照离心下一惊，她是傀儡宗的大小姐，怎么会当过乞丐，未免太过荒谬，除非......她不是楚家大小姐。

楚轻雁笑道：“我那时候是街头一霸，还成立了一个斧头帮，只要看准哪个人是有钱人，就去向那个人讨要灵石。”

月照离不禁一怔，她行事怎么有股土匪气，不过斧头帮这三个字，她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楚景寒扶额，试图堵住楚轻雁的嘴：“楚大小姐，你现在进了楚家，往日那些不光彩的事就不必提了吧！”

楚轻雁愣住：“不光彩？为什么这么说，那时候我很开心啊！”

楚景寒侧过头，讥讽道：“你是开心了，但不开心的大概另有其人。”

楚轻雁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月照离的嘴角微微勾起，她觉得楚轻雁此人很有意思。

楚轻雁搂住月照离的肩头，她道：“你看她就不会觉得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楚景寒，把你的大少爷派头收一收，太招人烦了。”

月照离猛地点头，她确实没有觉得这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楚轻雁见月照离站在她这一边，很是开心，她道：“你这个朋友，我交了，你想要什么傀儡，便去我们傀儡宗分店拿，尽管报我的名号。”楚轻雁说话有一股豪迈气。

月照离并没有什么想要的傀儡，她偷眼向那只红衣凶傀一望，只是这一眼，便被楚轻雁捕捉到了。

楚轻雁道：“这只红衣凶傀，我们傀儡宗的镇宗之宝，不能送给你。”

月照离笑道：“我并没有想要，只是很好奇，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傀儡。”月照离和其他修道之人一样，只要见到什么稀罕的天材地宝，都会心痒。

楚轻雁道：“红衣凶傀自然是非同一般的，我爹至今也只做出过这么一件傀儡，而且这只红衣凶傀，除了我们这些朝夕相处的人，能够与她接触，其他陌生人若是不经她的允许碰触了它，它会反噬其身，所以这么多年，虽然有人觊觎红衣凶傀，但是从未有人敢去偷。”

傀儡也分很多种，像红衣凶魁，便是极品当中的极品，几十年前，虽然以傀儡为生的门派有很多种，可是这些门派都没有能力称霸一方，直到现任的傀儡宗宗主楚修尘，做出了红衣凶魁，这个傀儡的威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傀儡宗遂因红衣凶魁发扬光大，并且跻身于人界十大宗门。

既然楚轻雁这么说，月照离再如何心痒，也只能放弃触碰红衣凶魁的念头，月照离将母亲抱进自己的房间。

她刚给母亲盖上被子，便听外头人头攒动，月照离出了房门，但见十七位宗主围着楚轻雁，似乎在他们商议什么。

楚轻雁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张纸，当月照离走过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她，沐风烟问道：“你答应了她，给她好处？”

月照离微微颔首。

既然楚轻雁所言非虚，那么她们也无须再扭捏什么，所有人一应在契约上签了名，盖了章。

月照离疑惑道：“你们和楚轻雁做了什么交易？”

楚轻雁笑道：“我让他们今后如果购买傀儡，都必须从我们傀儡宗购买。”

月照离不禁对她的生意头脑肃然起敬，原来她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当今人界并非只有他们傀儡宗一家制作傀儡，私下的小作坊比比皆是，虽然傀儡宗制作的傀儡很是优良，但他们傀儡宗的傀儡并不便宜，难保有些宗门为了节省开支，想要从其他地方购买傀儡。

楚轻雁与其他宗门签订了这些协议，待魔神解决之后，财源简直是滚滚而来，而这些宗门碍于需要月照离去解决魔神，根本不会拒绝。

月照离问道：“你是知道我会出现在昭武宗附近，所以才会在那里出现吗？”

楚轻雁笑道：“这倒不是，当时我与楚景寒一同视察完昭武宗附近的傀儡店，撞到你纯属出自巧合。”

楚轻雁唉声叹气道：“最近各分店都没什么生意，月女英，你可要争气点，一举歼灭魔神。”楚轻雁已经从他们那里听说了月照离要杀魔神的事情。

听到楚轻雁也调侃自己为女英，月照离羞涩一笑。

次日清晨，月照离见母亲还未醒，便独自在后院练剑，正在此时，楚轻雁抱着红衣凶傀，看她练剑，楚轻雁道：“月女英，你也做过乞丐吗？”

月照离点了点头，疑惑道：“你是从何得知？”

楚轻雁像抱孩子一样将红衣凶傀扔在空中，又接住，她道：“黎婴宁告诉我的。”

月照离不禁失语，才在听雪轩待了一晚上，楚轻雁似乎把她的底细都摸清了，还跟黎婴宁熟络了起来，黎婴宁这人固然嘴上没个轻重，但也不是到处跟人交心的人，楚轻雁当真善于交友。

楚轻雁兀自说道：“我若是做乞丐的时候遇到了你，定要招你入我斧头帮！”

月照离道：“斧头帮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楚轻雁思索道：“除了杀人越货，什么都做......”

月照离：“......”

楚轻雁的眼睛微微一凝，似乎回忆起了往事：“当年周围所有的乞丐都入了我斧头帮，唯有一个小女孩，好说歹说，都不愿意入我斧头帮！还说什么身为微贱，心如明月，即便是饿死，也不做恶人，说实话，我活这么多年，还没碰到过这么傻的人，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月照离轻咳了一声：“你说的那个傻子好像是我！”

楚轻雁抿了抿嘴，哈哈笑了两声，掩饰尴尬，“你也是在永定城葫芦巷？”

月照离道：“是，永定城葫芦巷。”

楚轻雁身形一滞，神色尴尬，后院顿时陷入一种极其安静的诡异气氛当中。

正在此时，红衣凶魁偷偷爬到月照离怀里，一动不动。

楚轻雁错愕地看着红衣凶魁。

月照离也很吃惊，楚轻雁说过红衣凶魁会反噬那些陌生人，但是红衣凶魁却趴在她怀里，温顺得很，丝毫未见要反噬她的迹象。

楚轻雁见红衣凶傀温顺地趴在月照离怀里，心中有些吃味，她初入楚家时，为了和红衣凶傀培养感情，每天夸她八百字不重复的好话，把嘴皮子都磨破了，红衣凶傀才愿意与她接近。

月照离欲将红衣凶傀还给楚轻雁，然而红衣凶傀紧紧扒着月照离，根本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月照离一脸为难。

楚轻雁道：“既然她不愿意离开你，那就由你带她晒太阳。”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留下月照离和红衣凶傀面面相觑。

月照离在听雪轩外晒了一会儿阳光，便见对面的倚翠楼上，楼岫云凭着栏杆，捧着一壶酒与她遥遥相望，楼岫云拎起那壶酒，与她隔空相碰了下，嘴唇微动，月照离听不见声，但依稀可以分辨出那三个字是：“上来啊！”

月照离想要依言上酒楼，但一想到她是来带红衣凶傀晒太阳的，纵使心中万般渴望，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楼岫云见她拒绝了自己，笑了笑，消失在月照离的视线里。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月照离摸了摸红衣凶傀，只觉得她身上暖洋洋的，红衣凶傀也终于愿意从她身上离开，便回到听雪轩将红衣凶傀交予楚轻雁，一个人掉头就走，月照离找遍了倚翠楼的每一层，但始终没有发现楼岫云的身影。

突然她想到了玄恶罗盘，月照离拿出玄恶罗盘，顾不上思索玄恶罗盘在找到人之后会如何戏弄她，循着玄恶罗盘所指的方向奔去，月照离一路奔到了平城的少白山。

在少白山上的一座庙里，月照离见到了楼岫云，玄恶罗盘见任务完成，拱着月照离的腰，试图将她推倒。

月照离下盘极稳，并没有被它推倒，玄恶罗盘一计不成又施一计，悄悄地绕到楼岫云身后。

楼岫云见到月照离，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

月照离道：“巧合。”

虽然她为了找她，找遍了倚翠楼的每一层，从倚翠楼跑到了少白山，但她依旧只说了一句巧合。

楼岫云未及多想，便被一股大力推到了月照离怀里，而脸正埋在月照离的胸/口。

霎时之间，月照离竟似泥塑木雕般呆住了，浑身血液上涌，大脑一片空白。

玄恶罗盘见自己恶作剧成功，不由得咕咕咕大笑。

楼岫云忙从月照离怀里挣脱出来，她面色如常，只是月照离的脸红得发烫。

楼岫云抓住玄恶罗盘，作势要把它丢出，玄恶罗盘并没有把这个阵势吓到，依旧发出咕咕咕的笑声。

它就是喜欢惹怒别人，别人越是生气，它越是开心。

然而当楼岫云把它挂在树上，任由蚊虫叮咬的时候，玄恶罗盘顿时觉得自己惹了一位阎罗王，它最怕蚊虫了，咕咕咕的笑声变成了吱哇乱叫。

月照离听到不远处的叫声，充耳不闻，她问道：“你独自一人来到这里是为了抓鬼吗？”

楼岫云道：“不，是为了引一只大鬼前来。”

鬼分大鬼和小鬼，大鬼是修炼了千年的鬼，如果法力足够高深的话，甚至可以和神抗衡，楼岫云往日里召唤的都是小鬼，大鬼是召唤不来的那。

楼岫云将三坛酒摆在地上，月照离望着那三坛酒道：“这个大鬼还是个酒鬼？”

楼岫云望着前方，神情肃穆：“我找好几只小鬼打听过了，她最爱喝酒，这几坛酒都是极品佳酒春光醉，不信她不来。”

然而月照离和楼岫云等了一个时辰，山顶上除了玄恶罗盘的吱哇乱叫，没有任何动静。

楼岫云瞧了一眼月照离，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月照离道：“你是楼岫云。”

楼岫云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想问的不是这个。

半晌，月照离凝视着楼岫云道：“你也是鬼王。”

楼岫云不由得一怔：“是因为那个结界吗？”

月照离道：“不止，还有鬼门关，当时，你带着我轻而易举地进入了鬼界，那是因为你是鬼王，所以鬼门关外大门会自动为你打开。”

楼岫云疑惑道：“可是我怎么会待在人界？难不成我要死了，才能回到鬼界。”

楼岫云晃了晃手中的无常剑，在脖颈比划，然而她还没比划几下，便见月照离着急地道：“不要！”

“不要！”

那把剑被月照离打落在地上。

“不要！”月照离恳求道。

楼岫云问道：“为什么？”

月照离道：“你若是回到鬼界，绿珠，她会想念你。”我也会想念你。

月照离咬了咬牙，双拳紧握，脸色因为无处发泄的憋闷而涨红。

可是她说不出来。

她说不出来。

正在此时，庙外刮来一阵阴风，从前方传来了叮叮铃铃的声音，那铃声由远及近。

楼岫云突然凑近月照离道：“你也会想念我吗？”

月照离面色绯红，她道：“我我我……”

楼岫云正色道：“其实很久以前我就想玩一个游戏，但是从来没有人愿意跟我玩。”

楼岫云从乾坤袋里取出弓箭，随后一只纤纤玉手在胸口比划，楼岫云此时此刻穿了一件金丝绣海棠花丝绸云烟裙，胸口那里正有一朵海棠花，她道：“你就用这支弓箭射向这朵花，若是能够射中，我就奖励你。”楼岫云飞了一个媚眼给月照离。

月照离原本潮红的脸冷却了，她道：“你不是楼岫云。”

女鬼道：“你说对了，我的确不是楼岫云，我只是附身在她身上。”

“你若是射中了，我就放开她，但是你若是射不中？”

“我就会永远附身在她身上，你的楼岫云再也不见了。”

女鬼退到离月照离十丈远的地方，她倚在树下，慵懒地看着月照离。

月照离射箭的手微微发抖，那厢女鬼还在挑衅道：“快射啊！”

只见月照离对准楼岫云胸口，那把箭叟的一下射出，随后月照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跃到楼岫云身边，握住那把剑，箭尖只是微微划破了楼岫云胸口的牡丹花，月照离的手却因为握住箭头，满是鲜血。

女鬼吃了一惊：“你疯了吗？”

月照离一只手满是鲜血，目光却只是落在楼岫云身上：“我做到了，你放开她。”

斧头帮这个帮派名致敬周星驰《功夫》，其实我本来也可以另起一名，但是写这个剧情的时候脑子里全是斧头帮，所以就还是用这个名字吧。

楚轻雁这种聪明而且有匪气的女子，我还挺喜欢的，如果计划没变，下一本百合，我想写个这种类型的女子做女主角，但是一切都未定，我还有很多想写的类型，慢慢苟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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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向楼岫云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