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离双眼充血，通体冰凉，浑身止不住的颤栗，她伸出手指去为上官念注入灵力，做最后的挣扎，也许是她想错了，可是……可是……上官念脸上出现的隐隐绰绰的尸斑，以及她逐渐僵硬的身体，都在告诉月照离，上官念死了。

月照离捂住脸，想流泪却流不出来，只是忍不住的干呕，是谁，到底是谁，是谁杀了上官念？

上官念只是一个小孩子，不会有什么仇家，有可能是她的父母和谁结仇，连累了她，亦或者和上官念的父母无关，而是和自己有关，杀不了月照离，所以只能杀上官念。

也可能是突然出现的妖邪，月照离将上官念的尸体抱在怀中，无论是谁，她都会为她报仇雪恨。

楚轻雁穿过走廊，见月照离抱着上官念往外走，忙上前去打招呼，话还没说出口，眼睛瞥见上官念，心头大惊，说话的声音忍不住发颤：“她……她……”

楚轻雁转头，打了个响指，一只傀儡飞上天空，变成烟花，不过多时，门中弟子以及楚家下人，全部到齐，楚轻雁道：“将昨晚在楚家出现的可疑的人，以及任何可疑的迹象都报给我！”

众人道：“没有，楚家昨晚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

楚轻雁急道：“怎么会没有？昨日值守的都是谁？”

月照离转头道：“轻雁，上官念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楚轻雁心念一动，没有伤口却能杀死一个人，要么是用梦魇杀人的魇魔所为，要么是神梦宗的修士所为，亦或者是修习梦境操控术的散修。

楚轻雁首先排除了神梦宗的修士，神梦宗宗主性格散漫，对门中弟子要求并不严格，但唯有一条门规，不允许任何弟子触犯，若是触犯格杀勿论，那条门规规定门中弟子若用修习的法术杀没有修炼过的凡人，宗主便会用雷刑、鞭刑、火刑处置，其残酷程度，任何修士都会避之不及，实在没有必要冒这样的风险去杀一个小孩子。

月照离道：“轻雁，我回一趟齐城。”

楚轻雁道：“你要回齐城找上官念的父母吗？”

月照离微微颔首。

上官念的父母应该会清楚，她们的仇家会是谁？从这方面入手，顺藤摸瓜，更容易找到杀死上官念的凶手。

楚轻雁突然说道：“齐城那么大，你去哪里找，大海捞针找一个人，等找到了，恐怕十天半个月也过去了。”楚轻雁将一只傀儡递给月照离，“你带着这只傀儡去找齐城城主，他自然会接待你。”

月照离接下傀儡，这只傀儡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稀奇的，唯独嘴大了些，月照离心想，也许这东西就是一种信物，意味着她是楚轻雁信任的人。

将上官念安葬后，月照离来到齐城城主所居住的阁楼外，那些护卫本不让她进去，直到她说她是傀儡宗宗主楚轻雁的朋友，那护卫才领她去中堂安坐。

齐城城主是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看向月照离的目光不大友好，他道：“你说你是傀儡宗楚轻雁的朋友，有什么证据吗？”

月照离拿出了那只嘴大的傀儡，这只傀儡见到齐城城主后，从嘴里缓慢吐出一封长信，城主看了眼那封长信，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毫无颜面地摔倒在地，月照离心底不禁升起疑惑，她定睛一看，只见长信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齐城欠傀儡宗的款账。

好家伙，楚轻雁原来是债主，那封长信一出，齐城城主望向月照离的目光瞬间友善了不少。

齐城城主待询问月照离来意后，立刻拿出齐城记录人口的典册，细心查看。

然而过了许久，城主都没有回复她，月照离心中逐渐不安。

城主合上典册，凝神看着月照离，一字一道：“齐城根本没有叫上官念的女孩，甚至没有姓上官的人氏。”

“什么！”

上官念从来没有存在过吗？

月照离从城主的阁楼里走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上官念，从来没有存在过，那个小孩子骗了自己，她不是上官念，那她又能是谁呢？

正在此时，月照离的身边突然来了一团鬼火，，这团鬼火围着月照离，怎么也不愿意离开，月照离走到哪里，它跟到哪里，月照离烦闷道：“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谁知鬼火却起了性，托着她的腰，驱动着她往前走，月照离不知道它要做甚么！索性任由它摆弄，那团鬼火解下她背后的竹剑，并且火焰指了指月照离的双脚，月照离疑惑道：“是要我御剑飞行，跟着你离开吗！”

那团鬼火仿佛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弯下腰，月照离心想，应该是点头吧，她踏上竹剑，冲天而上，鬼火也咻的一下飞走了。

月照离追着鬼火，一路追到平城，到了听雪轩门口，这团鬼火才停下，听雪轩大门紧闭，月照离站在门口前，心道，这鬼火是在耍她吗！她不想靠近听雪轩，即便倚翠楼就在听雪轩对面，她回倚翠楼查楼岫云杀人案那回，都没有踏进过听雪轩，听雪轩里有太多美好又短暂的回忆，然而那些回忆最终成为了扎向她的一根刺。

月照离迈开步子正要离开，突然，月照离顿足，她闻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松花酒的味道，这股味道，她喝了二十年了，实在是太熟悉了，月照离推开门，只见伊人站在她面前，笑意盈盈。

“姐姐，十六岁生辰快乐！”

这个祝福隔了二十年，二十年实在是太长了，长到月照离自己都不知道，她一个人是怎么在黑暗的沙漠底下过了足足二十年，二十年又太短了，那些漫长的难熬的时间，咻的一下就过去了。

楚轻雁曾经跟她说待她诛杀魔神归来，便给她庆贺十六岁生辰，可惜她的十六岁生辰，成了她久久无法消散的噩梦，所以月照离从那一天起，再也没有庆贺过生辰，以至于她自己也忘了，今日是她生辰。

“姐姐，那一年不是你的十六岁，今天才是你的十六岁生辰。”

月照离先是一怔，而后眼中闪起泪花，她知道，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她了解她的痛苦，了解她的缺憾。

楼岫云招了招手，月照离随她一起踏入听雪轩，她以为听雪轩内空空无也，却见一堆妖魔鬼怪蜷缩在听雪轩的院子里，他们或站或爬，姿势各异，甫一听到动静，朝月照离望来。

这些妖魔鬼怪或是头上长犄角，或是屁股后面有一只尾巴，有些类常人者均是白衣长发，发尾被一条红色丝带拢住，双脚却是悬空的，月照离认识她，她是红麒鬼，守在鬼王的宫殿花杀殿的鬼。

红麒鬼半跪在楼岫云面前道：“鬼王大人，您在人间待得太久了，请您速速离开。”

楼岫云面带寒意地看着她。

红麒鬼面不改色：“千琊殿下一直都在觊觎您的位置，您若是在鬼界离开太久，指不定他要闹出什么事呢！”

楼岫云按了按太阳穴，冷声道：“好了，我知道了。”

月照离嘴巴微张，错愕地看着楼岫云，她什么时候回到鬼王的位置了。

她什么时候死了？只有楼岫云死了，她才会做回鬼王。

忽然月照离想到那个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上官念，是她吗？

一定是，上官念对月照离说过的一切，宛如一个陡然解开的谜题展现在月照离面前，上官念就是楼岫云。

月照离低下头，面有悲色，她终究还是回到了鬼界。

以后想要见楼岫云恐怕越发困难了。

月照离陡然攥住楼岫云的手腕，“杀上官念的人是谁？”

楼岫云歪了歪头，“姐姐，大好的日子说什么死不死的。”

月照离哀求道：“告诉我，不要瞒着我！”

楼岫云怔了怔，说了一个名字。

红麒鬼在一旁督促道：“您真的应该离开了！”

楼岫云不耐烦地抽出枯骨伞，红麒鬼恐惧地退后几步，她还以为楼岫云要打她！

谁知枯骨伞在空中化作无数把伞，这些伞错落有致地悬在空中，仿佛下起了伞雨，楼岫云一把抱起月照离，腾空而起，月照离不明所以地回抱住她，两人都在伞下，这些妖魔鬼怪只能看到月照离和楼岫云的双脚并在一起，却看不清她俩的脸，楼岫云洁白滑腻的侧脸紧贴月照离，在她耳边呢喃细语，“姐姐，再见！”

随后楼岫云收起伞，乘风而起，离开此地，那些妖魔鬼怪，自然也跟随她离开了。

月照离拍了拍面红耳赤的脸，搞那么大阵仗，就为了跟她说句再见吗？

余光瞥见石桌上的两壶酒，应该是楼岫云打算和她一起喝的，只可惜……

这两壶酒的味道和她在地底的二十年里喝的松花酒一模一样，送了她二十年的松花酒的从来不是楚轻雁，是她！

月照离勾起唇角，将这两壶酒一饮而尽。

不过半晌，她的脸色沉了下来，只因楼岫云告诉她的那个名字是。

黎婴宁。

无数把伞那一段证明了楼岫云为什么是攻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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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十六岁生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