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随着白秀的目光扫了一眼,没说话,抬手又是一饮而尽。这次没要他吩咐,白秀自觉的为他斟满。见白秀如此,庆王反倒笑了,他举起酒杯没喝,问白秀:“能否告知本王,四弟要你来目的为何?”
白秀凝眸看向庆王,这人竟叫他生出了一丝好感。他不骄不躁,不急不馁,威胁人的话都说的很含蓄。他想轻亵他,可是在他脸上却看不到丁点的霏糜之气,就是在床上,他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吧,哪怕不动情也不会敷衍。可……若要是动了情呢?会要命吧!
前世的自己到底太年轻,接触的人或多或少都带着浮躁和迷惘,难得有那么一个不一样的,他却满身的绝望和暴戾,糟践的一塌糊涂。
看着眼前这个人,白秀他……竟然有些想他师兄了。这满桌子的好菜师兄吃不到呢,这会儿是接了新任务还是在琅玕山苦修,会不会一个分心,想到他们的那一晚……
“接近一个人。”白秀答。
庆王笑了笑,问:“韦捷吗?”
白秀不太会控制表情,脸上有着意外。想不到他直接说出名字,就算猜到了也应该会说“本王的王妃吗?”傍晚受惊,他本能的说“保护王妃”,可知他比之“夫人”的荣耀,更在意庆王的附属。可现在连名带姓的叫出来,真是……
“是。”白秀又答。
“然后呢?”庆王把酒杯放下了,也撇开了白秀的目光,他大约想让白秀坐回去,可是没开口,也没示意。
白秀可没那么容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歪头一笑,媚惑倾城,原本低沉的声音带上了孩子气:“就是要弄明白一个问题,为什么不与王爷您圆房?”
庆王听闻低了低头,抿嘴“嗯”了一声,说道:“本王也想知道。”
原本就听见了脚步声响,这会儿就更近了,没多久外面的丫头报:“王爷,小夫人身边的红蝶姑娘有事要禀。”
已经与白秀隔了些距离的庆王,忽然抬起酒杯又靠的近了些,沉声说了句:“请!”
立时脚步声再响,一个穿着杏色纱裙的姑娘走了进来,遇上在侧的白秀愣了愣,随后才道:“禀王爷,我家夫人回来身上就不舒爽,胎动的厉害。歇了这半会儿,没说安稳些,反倒更厉害了。”
庆王蹙了蹙眉,道:“朱太医不是在府上吗?叫他来看看。”
“来看了,说是今日热着了,又受了惊。只是不怎么要紧,也用了冰。”红蝶说着又跪了下来,“王爷,您去看看吧,您一去比什么良方妙药都管用,奴婢们劝不下她,越让她静养反倒越燥,她倒是只听您的。”
庆王听后沉默了一下,手上把玩着玉盏,半响才说:“本王手上还有事未完,晚些过去安置,请你家夫人不必等本王。”
红蝶立刻笑了起来,起身道:“那王爷可要说话算话啊,若是又像上次那般让我家夫人空有个盼头,奴婢们真是一夜不得安生了。王爷也要多体谅宽慰我家夫人些,她虽娇气,这罪却只她一人受着,谁也无法替她分担,如今月份大了,身子重,天又这么热……”
“知道了,本王稍后就过去。”庆王说着抬脸看向红蝶,温和含笑。
听这姑娘说了那么多,白秀也抬脸看着她。两人差不多看人的角度,靠的这么近又都穿了一身红衣还披头散发,而且在灯火掩映下,浓郁酒香里,场面十分旖旎。红蝶本来是要走的,看到这情景,脸色咯噔咯噔的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她不走,还要庆王自己开口撵人:“下去吧。”他这说话的语气看人的神情,仿佛是在说,是的,你猜到的什么就是什么。
红蝶倏地涨红了脸,一转身匆匆的出去了。
等到人离开,庆王还只保持不动,等到预计走远了,他才一手握拳蹭了蹭自己的下巴。白秀扭脸看他,他笑着问:“本王是不是很幼稚?”
“还好吧,谁还不是个宝宝啊!”白秀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以为自己的胡茬也冒出来了。一摸还是那么光滑,手感腻人如玉脂,原来变小了,不仅喉结没那么突出,连雄性荷尔蒙都没那么旺盛了。
“你就算再美,终究是个男子,放心吧,本王不好男风。”庆王伸手指了指对面,终于叫白秀坐回去了。
白秀贱兮兮的笑了笑,“哟,那就遗憾了,我还挺喜欢你的。我喜欢男人。”执壶拿在手上,冲着庆王抬抬眼,“喝了吧,我再给你满上。”
庆王没动,身子往后去,手搭在膝盖上一边敲击着一边凝眉若有所思。话不说明但姿态明显,白秀这是蹬鼻子上脸了,给脸不要就是自讨苦吃。
白秀这会儿自觉了,乖乖坐回了原先的坐垫上去。咳,终究还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呀!
“会唱吗?”庆王问。
“不会。”白秀答。
庆王举杯,叫白秀也满上:“不拘是什么,随便唱。”
“不高兴。”白秀的面前同样有一个执壶,杯碗碟箸也都有他的一份。也不知道这酒是什么滋味,方才见庆王喝,离得近了,香气很浓,连口中喷出的气息都是绵延的。只是怕再吃了上次的苦,于是端起只试探的抿了一点,结果意外的竖起了眉毛,“呀,好甜。”
酒是煮过的,还带着一点温热,因为用的是白玉盏,汤色看的清楚,橙红透亮。入口之后始终都很绵润,甜味荡开,后劲温柔发力,但毕竟是黄酒,猛不起来,回味却无穷,满口芬芳,带着果香和木香。
“那本王给你唱?”庆王不太好看的神色又压迫过来了。
白秀把杯中酒给喝完,滋味太美,心情都愉悦了:“唱就唱,是你叫我唱的。”说着拿起食案上的筷子转了起来,憋着公鸭嗓子唱道:我是一条酸菜鱼,又酸又菜又多余,我是一只黄焖鸡,又黄又闷又垃圾,我是一张豆腐皮,又逗又腐又……
“紫薇长老!” 实在看不下去了,庆王打断了白秀。
“好好好,不唱了……”白秀被自己的幽默给逗笑了,妈的,老子就是这么油盐不进,专治正经人,笑了一半忽然怔住了,桥豆麻袋,什么紫薇长老?
白秀去看庆王,庆王眉目如神,太过威严。
白秀又是一愣,随即却没事人一样的笑着说:“那我给你背首诗吧,一首情诗。”
庆王看了一眼白秀,示意可以,但其实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怎么变。难怪人说当官当老板的做久了,表情就会变得很麻木,因为别人都看他的脸色做事,所以喜怒哀乐都要拿捏得当。
白秀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此刻细细的月亮升的更高了一些,笑脸也没那么明显了。夜风凉凉的吹来,伴着花香和湖水的腥湿气,此情此景你以为他要搬一首诗圣诗仙的千古绝句,或者孤篇压倒全唐全宋的神作,NONONO,他背了一首《花痴诗》。
“我的小鱼你醒了,还认识早晨吗?昨夜你曾说,愿夜幕永不开启。你的香腮边轻轻滑落的,是你的泪还是我的泪?初吻吻别的那个季节,不是已经哭过了吗?我的指尖还记忆着,你慌乱的心跳。温柔的体香里,那一缕长发飘飘。”
穿越者是个声控,所以第一次听陆仟开口,他就被他清越的没有丝毫杂质的声音吸引了。他看电影的时候就只记得那只脉兽可爱的声音,后来去漫展,他COS了别的人物,却背了这一首诗。用可爱的,脆嫩的嗓音,机械的一字一句的背出来,不掺任何惆怅与哀思。
“这是什么?”庆王抬眼问,笑意有些藏不住了,古人没有这样的诗。
“缱绻过后的情诗啊!”白秀说完又回来坐好,桌上很多菜,可是庆王一筷子都没动,白秀也不好意思动了,所幸这酒是真好,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是黄柑酒,又名洞庭春色,人间佳酿,韦捷的最爱。”庆王说,“但她嗜酒如命,什么酒都是她的心头好。”
白秀脸色难得的正经,他问:“你很喜欢她吧?你的王妃。”
“不介意跟你说几句真话,本王的王妃是自己求来的,她能在我府上待着,冠以庆王妃的名头,本王就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庆王说着话题一转,“四弟缥缈仙人,来去无踪,你抓不住握不着。可本王永远都在,你不觉得本王更让你踏实吗?四弟能把你搅进来,你自然已经没办法脱身,可你若投诚,本王能护你周全。”
白秀继续喝了一杯,执壶有限,也就半斤的量,白的他都能喝一斤,这不在话下,就是不知道本尊这副身体能不能承受了。他眯了眯眼,笑道:“不好吧,墙头草很没价值的。我也是个缥缈仙人,甚至比你四弟更加无牵无挂。”
“是吗?”庆王目光带上了几分锋芒,压迫骤起,“琅玕山凌霞台,这样的小仙门,就算整座山都被夷为平地,你觉得谁会为他们伸张正义?天上的神仙吗,还是地下的山鬼?”
白秀神情一冷,面色阴狠,他丢下玉盏,幽幽的道:“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庆王怔了怔,看向白秀时,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白秀被庆王的表情弄得也是一阵倥偬,这么心思深沉的人都没压得住讶异。妈的,他对本尊的从前事几乎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庆王知道了些什么。
“这顿饭吃完,恐怕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你一个皇子亲王都不介意此等伤风败俗的行径,我还在乎什么。”白秀脸色一变,瞬间又来泼皮无赖了。
庆王悠然冷笑起来,说了声:“既来之则安之吧,本王不会亏待你。”就转身离开走了。
外面的侍女问:“王爷这是去哪?”
“西边。”庆王说,“不必跟着了,本王自己过去。也别打扰里面的人休息,明早等他出门了再进去收拾。”
侍女诺诺的应了一声:“是。”
白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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