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和颜悦色,几只鸟跃上枝头,初夏的嫩叶长势已然蓬勃,宫内忙得热火朝天,宫外也早已满了人。
一位女子坐在高堂上,面色清冷。
今天乃是绮妄的庆生大事。按江城规矩,等公主十六岁生日那天,便要举行一次出游,去的是别人口中避之不谈的禁忌之地——吃人不吐骨头的腐生岭。
据人们口中相传,此前多家族驾去了此地,回来时却像是失了魂,整日口中念念叨叨在那看见了择人而食的怪物,或是对家族其他人喊打喊杀,灭他满门,又在灭门后离奇自杀。但由于这是上天所传的规矩,便从王朝初建时延守下来。
绮妄在心中默默思索,她向来是不信这些妖魔鬼神之说的,只想着亲自去看。望着下面忙碌的宫女们,又激起起一阵兴奋,转头偏向门头的金轿子,皱了眉,却没多说什么,仍一心只想着前往那禁忌之地。
“禀殿下,大王为您准备御寒衣物,请过目。”
嬷嬷跪着身,朝外面看了看,想到什么,笑了一声,高着声音尖细的道:“此去莫要担心,妖魔鬼神都是假的!此前怪事都是**!” 便将一袭刻画着奇纹的服饰双手奉上。
绮妄混不在意嬷嬷所说,手中狐裘雕纹平安符,是真是赝一眼可知,令人宁神安气,并不知觉消了人的七情六欲。
绮妄愈觉震惊。难不成这是真的?!
又不敢表现出来,看座下婢,尤是嬷嬷,是极反对她看这类闲书的,更对灵之事嗤之以鼻,而今儿却只跪着,只能说明在殿内只有她和父亲能感灵。
她轻叩紫檀凤纹手把,嬷嬷见她剑眉微皱,却依旧不卑不亢直身跪着。
“殿下,此乃令尊亲手缝制,域外风大,为您安,望无理。”
见绮妄点头,心中一喜,连忙呼唤手下抬着轿子上前来,又恭敬地鞠躬。
“殿下,请上车,时辰已经不早了。”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虽是早有料到,还是被宫门前人声鼎沸所惊,掀开珠帘便有无数的汤饼野蔬递来,绮妄只好暂且把帘子放下,又被嬷嬷眼疾手快喝道,“各位退让,这等事有甚么好看的?逛一圈就回来。”
此话一出,大家倒是后退一些,可是隔着缝隙依然能看出他们的议论纷纷,更多的是惋惜。绮妄有些头疼,只心想自己才不可能出什么危险,即使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依着自己那“战天”就能尽数挑断。她悄悄哼起歌来,轿子很久才停,帘外顿道,“驿站已到,请殿下下轿。”
经过此前那一番调整,绮妄心情俨然变得十分不错。与前方阴深深的破败不同,远处山上风林摇曳,在红阳粉云的衬托下显得十分惬意,亮闪闪的撒在脚下玉青的地面,可惜再远处就是高高的城墙,几个挺拔的人影一丝不苟的立在那。——想必这就是驻守边疆的战士了吧。结合这么一看倒是陡增一丝严肃幽廖,只感觉风风火火都刮的自己生疼。
驿站里昏黄的灯光中响起了铃声,使得那灯光都颤了颤。老板像是早有约定般笑脸相迎,引着他们来到一处木屋。
很简陋,只有一张白褥木板床和一旁的柜子,上面还放了几只还未点燃的蜡烛。
“这就是殿下您的住处了,有些简陋。”她小小的眼睛不安的看着,撒了个抖,随后急急忙燎的走开,还颇有礼貌礼貌的关上了门。
绮妄摸了摸腰间那支红绫枪,松了口气,将它放在床头,又规规矩矩的坐着,拿出那件黑衣,叠的整整齐齐,重新放了回去,觉得无事可干才看向窗外。
窗外只是偶尔传来马嘶和羌笛幽幽绵长的叫声,除此之外便是狂风的呼号,吹得木墙嘎吱作响。绮妄叹了口气,点了蜡烛,随手拉出一卷竹纸,沾上乳膏粘在窗上,听那窗外战马嘶鸣,风吹的竹纸烈烈作响,才放下笔,捻着一串玉珠。
烛光温润的闪着,绮妄躺在床上,终于熄了烛光。又思绪万干,不得已再次燃起烛光,抽出一本书慢慢的读。
天已经亮了,绮妄这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竟睡了一觉,门外嬷嬷已经叫她用膳,才赶出去。
膳食较往常平淡许多,堪称粗茶淡饭,绮妄在王宫里待久了,一时难以适应,呲牙咧嘴,强迫自己咽下去。这一餐吃了很久,却仍将饭米吃了个干净,才停箸。
别了驿站,风比昨晚小了一些,路却比昨晚陡峭,泥泞颠簸的土地不详的灰黑色蔓延,枯草像老人潦草的头发,连树林也消失不见。
这样的路段持续更久,城门已经开了,绮妄被那些戌军们弄得烦躁不已,又重新放下帘子。
远处是灰色的废墟,零散的光芒更像是催命符,两旁的道路很宽阔,深棕的藤蔓绵绵延延绕过泥砖挤进皲裂的石板,又在尖端毒蛇般觊觎着来客。各种毒草毒花也在这艳艳展开。
绮妄掀开帘子,越看越心惊,这些毒花草无一不是一接触人体皮肤就会立刻使人染上难以治愈的绝症。
“我必不能死在这儿!”绮妄抖了抖腿,擦了一下莫须有的汗。
心中的不安感更是强烈,勉强转移视线瞥向那一旁的残垣断壁,这一看,却是更加震惊,差点让她一头栽倒在地。
“啊……这里怎么比往常更可怖了。”嬷嬷指着地上的一个兔子布偶,惧色道:“鬼啊!”
只见地上的兔子玩偶身上带着鲜血,深黄色的棉絮爬满了活蛆,从撕扯的痕迹上能看出是暴力抢夺扔下的,兔子玩偶眼里蒙了灰,被黑色的藤蔓死死缠绕住了。
旁边是断断续续的墙,被刻画了密密麻麻的咒文,还是用血所染,阴森怪异的。
“什么?”绮妄看着那只兔子,不敢轻举妄动,按着红绫枪,“这里不可能有人住着。”
除非是。鬼。
绮妄眉心一跳,阴凉之气已沿着她的肩颈攀爬,便赶忙用着红绫枪把玩偶钉在了地上,仍不解决,不想多生事端,赶忙缩回身去,即使心中好奇却不敢再多看。
下意识拽向那狐裘,又被烫的指尖一缩。强忍着一扯,只见那灵文已然泛起淡淡的蓝光,在她的注目下一边被一丝血红攀附,像一群小人跳突着争夺地盘,血红节节败退,但蓝光显然更弱。
绮妄当场了然这是传说中的血煞之气,心中的震惊更甚,不禁对那传说中的妖魔鬼神更信几分,又见那血红之气仿佛初步通了灵性不再攻击,却在远处飘起一阵红雾,颜色与那血煞气相似,显然是其聚集的产物。
绮妄心中更惊,很快认出这团集合体吞噬进化成了凶煞之气,却见车外的人依旧像没注意到似的慢慢走,心中七上八下,语气也加重。
“快快跑,不然那团血雾要食人的。”
嬷嬷这些随行的人显然不信,但也听
闻此地凶险,还是加快速度,小跑起来。可是俨然来不及,血雾化作一团长着十几条触手的怪物朝着她们扑来,绮妄不顾颠簸当场站起身来,舞着红绫枪朝着怪物刺去。一旁的人叫出声来,传来“殿下精神受到影响了!”又传来哭声,“我不要死啊,绮家不能灭
啊………”“要被处死了。”之类的话。或许是觉得车内战斗太不便,绮妄跳出车来,两耳显然将那惊乱的杂喊屏蔽,只是一个劲的舞枪,枪花凌凌,绮妄集中精神已然入神。
“快杀!”
绮妄感受到手心丝丝热气冒出,一些蓝纹竟顺着枪杆攀爬直到尖端,愈来愈多,最终汇合成紫色。
枪杆的热气弹指之间消散一空,转而冒出丝丝寒气,如同万年寒冰一般冻得人忍不住要放下。
却见绮妄咬牙切齿、怒发冲冠,从嘴里进发出惊天大吼,持着枪尖端朝前双腿蓄力,弯腰下伏摆出攻击状,双脚猛地一蹬地面,凌空而起。
向前方一扫,空气传来刺耳的摩擦声,随后是一连串的爆破,那由血雾组成的怪物竟咆哮怒吼张牙舞爪的化为湮粉落在地面消失了。
绮妄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从厉风阵阵的山顶软绵绵的落入云端,望着一旁目瞪口呆止步不前或是哭哭啼啼、股战而栗的人们只是厉喝,“像什么话!给我继续前进!”车子行驶起来,却被吓到一般更快,只想着赶紧跑完这段路程。
远处的毁坏情况倒是少点,至少还有完整的砖块和破碎的瓷器。连天空也难得的破开一丝淡光。虽是蓝灰,却也少了一大片沉沉的压抑。
这里没有一丝风,只有死一般的沉寂,仅能能清晰的听出萧萧马蹄声。
马夫、仆人们战战兢兢跑着,丝毫没有感到丝毫缓和。绮妄心想或许他们早被自己这副反应吓坏了吧,不过从他们的反应来看她也得到了一个更进一步的结论,就是:除了她和她的父亲没有人能感受更别提看到这些血煞之气或凶煞之气。
绮妄心中稍稍平复些,就迫不及待探出头来,一副没被吓倒的样子,看见沙土之中有一些痕迹,寥寥数笔,是那入口的花朵,或是周围空间的仿造画。
“这里真有人居住?”
绮妄脑袋一阵嗡鸣,心脏也强快地跳动起来,也不顾后面时间流逝潜在的危险,连忙叫马夫放慢行动,自己则沿着两旁的残痕断壁中一寸寸的缓慢搜索。画越来越密集,也见得一丝带着新鲜血迹的鸟毛,心中大喜,唤车夫停车便不顾众人阻拦立马下车。
脚下阴凉凉,绮妄埋头苦寻,寻了好久却没寻到,心中疑惑,却只是更细致寻找、堪称掘地三尺。
一个灰色的、脏兮兮的衣角引起她的注意。
二女主第九章才出现,想看的可以从第九章看起,后面很少分开了[抱抱][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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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腐生岭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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