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速换上女装,神情自若的坐在椅子上,吴萍莲也换上了宫女的衣服,站在他边上;不一会儿便有几个林檎进来将他带去了朝堂。
钱齐川没有告诉他宫里出了什么事,他只能自己观察;斛律夷、钱齐川、段衍铭等官员能坐在朝堂的左右两侧,表情沉重,像是在判一个死刑。
辛开帝拖着下巴注视着他,“你与钱仆射关系甚好,经常请他为你画画像、提诗之类的;朕也不是不让爱妃有自己的生活,只是别拉帮结派,畏罪谋反。”
花相景立即跪下,“妾身冤枉,妾身从未做对不起陛下的事,还请陛下严查。”
“不用查了,老臣都已查清。”
斛律夷表情凝重,让人呈上一封信,“德妃娘娘,这是你与尚书仆射来往的书信,里面还提到了南杜。”
花相景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斛律夷这个老奸巨猾从一开始就在暗中观察他俩,还蹲着打劫了他俩的来信,不过庆幸的不是他与杜燕霄的来信,否则就成了北辛严德妃与南杜小王爷私通。
“不过这里的落款处写的是花相景,想必诸位都知道花相景,那老臣便不多说了。德妃娘娘您一直呆在宫里,圣宠若娇,一般长年习武之人,他们的手都与常人很明显的;德妃娘娘,还请您伸手让诸位瞧一眼。”
幸亏花相景,用的不是刀剑,手上没有老茧,他伸出手只能瞧见是一双天生弹琴的手,除了青筋突出,就没别的什么了;众臣看着他的手,的确没发现什么异样,辛开帝微皱眉,有些不满的看向斛律夷。
斛律夷也不慌,神情自若的道:“花相景是男人,娘娘您应不是吧。”
“斛律夷!你好大的胆子,竟怀疑严德妃是男人!”
“经太医把脉,从陛下身上查出一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物,而且是长期服用此药物来源苗疆南蛮,一但服用过久,便会有一定的负作用;所以需得细查。”
那个官员不说话了,花相景缠着衣襟,抿紧唇忐忑不安的视四周的文武官员,最后目光落到了辛开帝身上。
“陛下,妾身冤枉。”
“冤不冤枉,脱了衣服一看便知。”
他此时感觉穷途末路,难道他的身份今天就这么暴露了?在这种境地下他活下去的机率还不到一半,今天如果是有谁扒他的衣服,他便用琴弦勒死那个人。
几个林檎上前正要去拽他的衣服,段衍铭突然站出来道:“慢着。书信可能伪造,陛下体内的毒也未尝不可是别的人下的,怎能这么果断就下定论?”
“尚书大人此言差矣,清者自清,明者自明;若是清白的,怎么也不怕。”
斛律夷说着,向段衍铭那边瞥了一眼。之前段衍铭和钱齐川被误会的那事已经传开了,现在所有人都认为这两人是一对;但两人都没太在意,还是像往常一样。
这次段衍铭也是为了帮钱齐川,如果花相景被定罪,钱齐川也会跟着受罚;段衍铭为了钱齐川,再危险的事也做的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在朝堂之上公然与斛律夷发生争执。
“若是有人有意要加害钱仆射那再怎么也无计可施,您说是吧,大司徒。”
刹时一阵议论声响起,钱齐川直勾勾的看着段衍铭,段衍铭不是个会挑刺的性格,斛律夷与段衍铭的关系还不错,却为了钱齐川能做到这个份上;钱齐川的心中一阵刺痛。
“斛律大人,前段时日您才拉拢过下官,让下官与之谋反,助你坐上龙椅;下官一心向着圣上,怎能与你苟同?怎料今日还要血口喷人,封我的嘴。”
议论声惭惭的大了,“嗡嗡”的像一群苍蝇围着一盘腐烂的果食。
钱齐川继续道:“陛下,前些时日臣去司徒府上,还在桌上看到一封文书,臣没仔细看,只瞧见上头写有十三曹的字样。”
虽然钱齐川没细说,但明眼人都能听出其中深意,斛律夷要勾结十三曹谋反;这人数可不是个小数目,钱齐川一下告这么人,胆子可不小。
花相景突然低低的哭了,用袖子半遮着脸,哭得楚楚动人,“陛下,妾身是冤枉的,是大司徒有意污蔑妾身。”
“快去斛律夷府上搜,再去把御膳房的人都带来挨个审问。”
斛律夷脸色铁青,没说任何一句话;不久后,御膳房的所有人都来了,挨着站成一排,个个低着头。
其中一个道:“陛下,您每日的吃食奴婢都不得马虎,绝不敢下毒。”
“下没下毒,一查便知。”
几个林檎从门外进来,“启禀陛下,在御膳房内发现有大量药粉。”
“宣大医。”
太医一来,对着那取来的少量药粉一阵查看,先是闻了闻,后又是上手摸。
“回陛下,这是苗疆的幻蛊;老臣十几年前经过黔岭时便见到过。”
辛开帝脸上一阵怒意,拿起桌上的茶盏向那一排人砸在;那排急急跪下,连连哀求。
“拖下去,全部斩首。”
这时素和哲领着几个林檎进来,向辛开帝呈上一张布块,“微臣去时在火盆中发现一封还未烧完的文书。”
太监打开布块,里面躺着被烧得缺了一半的文书,烧得看不到里面的内容,但最关键的几个字却完完整整,‘与十三曹反’;所有人都是一惊,也包括段衍铭,只不过他不是为斛律夷与十三曹谋反而惊讶,而是为钱齐川,他与斛律夷结交这么多年,知道斛律夷是不会谋反的,之前钱齐川的行为有些不对经,他也是察觉出了的,但他没料到钱齐川会这样,瞬时转了阵营。
“陛下,大司徒自开国以来就一直跟随北辛,从未有二心,还请陛下三思。”
辛开帝没理段衍铭,让人将斛律夷处以弃市之刑;当年杜君博便是这样的,先被斛律夷斩首,再被弃于市,尸体挂在城头,直至腐烂都没有人将其收尸,后来全身的骨被辛开帝剁碎散至北辛各地;这事花相景昰知晓的,今日他要让斛律夷更加痛苦。
“陛下,只一个弃市哪儿够,不如将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看割到多少下的时候才断气。”
“严槐钗,你……”
钱齐川偷偷扯住段衍铭的衣角,但段衍铭丝毫不理会,继续道:“陛下,初吾所陈之耿著兮,愿荪美之可光。”
“段衍铭!你好大的胆子,快将他拖下去斩了。”
钱齐川慌了,立马出声道:“陛下且慢,尚书大人为人善良,只不过是暂时不能接受事实,还请陛下三思。”
“朕知你与段尚书情深义重,如此包庇难不成不把朕放在眼里。”
钱齐川不想段衍铭死去,就算挡了前者的道路,也不会让段衍铭死,他还没向段衍铭表明心意,还没与之抵死缠绵,就算他要斩杀北辛所有忠臣,也不会杀段衍铭的,那是他所爱的人。
钱齐川双膝跪地,“陛下,臣垦求您放过段衍铭。”
辛开帝被吵得头痛,揉着眉心,“你们一对苦命鸳鸯。那就将段衍铭仗打三百。”
仗打三百!段衍铭身子弱,撑不住的,打手又那么无情,钱齐川想着都心疼;于是又跪在地上求情。
可段衍铭却道:“臣有罪,还求一死。”
钱齐川直接怔愣在原地,段衍铭什么意思?段衍铭想死,这是不要他了吗?不行,他不能让段衍铭死。
最终还是将段衍铭仗打三百,抬进来时,紫红的袍子上全是血,还吊着一口气。
斛律夷看着惜日盟友为自己而成这样,叹道:“忠不必用兮,贤不必以。伍子逢殃兮,比于菹醢。与前世而皆然兮,吾又何怨乎今之人!”
后来斛律夷被割了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后断了气,段衍铭从此与钱齐川成为对立;而钱齐川一口气告了大司徒和十三曹,合计至少十四人,一举成为了辛开帝身边的红人,继续祸乱朝纲。
1.十三曹:汉丞相直辖下的十三个办事机构,有些类似于丞相的大秘书处。分为西曹(主管府吏署用)、东曹(主管包括军吏在内的二千石长吏的迁除)、户曹(主管祭祀农桑)、奏曹(管理政府一切章奏,大致相当于唐代的枢密院,明代的通政司)、词曹(主管词讼,即负责法律民事部分)、法曹(掌邮驿科程,类似于现在的交通部,科程是指交通灯时限及量限等)、尉曹(主管卒曹转运,是管运输的,相当于清代的漕运总督)、决曹(主管罪法)、金曹(管货币盐铁)、仓曹(管仓谷)、黄阁(主管簿录众事)
2.初吾所陈之耿著兮,愿荪美之可光:出自《楚辞.抽思》。当初我讲的话耿直明了,难道到现在就已经忘了?为什么只有我喜欢讲,我是希望他的美德发扬。
3.忠不必……之人:出自《楚辞.涉江》。忠诚不一定被重用,贤能的也难以被人推举。伍员直言敢谏遭遇祸殃,比干忠心耿耿剁成肉泥。自古以来情况就是这样,我何必怨恨现在的人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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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成而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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