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进入了桃月,地面上的白雪已然没有了踪影,剩下的则是一片嫩绿,小小的嫩苗带着泥从地里钻出来,迎来季春的第一缕阳光。
三日的期限到了,花相景又准备偷偷溜出皇宫,可今晚辛开帝翻了他的牌子,这是一个重新得到恩宠的好机会,但他今晚要去找人,皇帝寝宫外的守卫十分多,想想都难以偷跑出去;看来只能找个理由来骗辛开帝了。
夜间,花相景又换上男装偷跑了出去,南门口的槐树上都有了一层嫩绿的芽;他站在槐树下看着四周,好片刻后依然未能见着钱齐川,他正打算要离开的时候,钱齐川突然不知从哪儿走了出来。
“阿朵,我来了。”
花相景看向他点点头,钱齐川走了过去将花相景拉到一个角落里,道:“阿朵,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忠诚也是要分人的,我不能一直忠于一个不理朝政的人;我希望帮助南杜后,会是一个明君上位。”
花相景又点点头,看着钱齐川,他想现在就让钱齐川将尚书台中有关诸乘公主的文书都偷出来,但他此时还不确定钱齐川说的是否有假,只能先看看钱齐川是否是真的放弃北辛而到南杜去了。
“阿朵,年少的时候是我不懂,还给你带来了那么大的困扰,真对不起。”
花相景看着钱齐川这个样子,便放下了心,微笑着道:“我倒是无所谓,主要是你;如今你明白了就好。”
钱齐川也笑,“那现在便是要扶持你,以后跟着你当大官。”
花相景抿了抿嘴,“不,我不当皇帝。”
“你不当那谁当?”
“我爱人。”
“何不与他分了,你上位。”
花相景叹了口气,“我说与他分了,那也就不能再南杜待了,你也是。”
钱齐川琢磨着花相景的意思,他脑子聪明,不一会儿就琢磨透了。
他看着花相景迟迟未出声,过了好半天,才道:“是杜燕霄?”
花相景点头默认,又看了看天色,深色的天上缀着几颗星星,又听见打更的声音。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他们所在的位置很隐蔽,打更人从他们面前过去都未注意到;已经三更了,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亮了,花相景要尽快赶回宫中,便不再理会钱齐川,准备翻上屋顶,这时衣袖被抓住。
“不行,我可以让你当皇帝。”
钱齐川一把抓住花相景的手,花相景反手就是一巴掌,钱齐川没管脸上,另一只手抓上花相景的手臂,花相景抓住他的手用力掰开,又将他的手转到身后固定住,一脚踹在他的脚关节处,他就跪在了地上,花相景又一条腿弯曲放到他的背上。
“我不愿做的事,也请你不要强求;能上武林头条,你当我纸老虎?”
钱齐川挣扎着想要逃脱,腿脚用力要站起,可花相景放在他背上的腿力道之大,怎么也挣不脱。
“阿朵,我是看在你面子上才肯加入南杜的,杜燕霄一个小屁孩心智尚未长全,除了身份高贵,哪里懂得治理之事;况且你跟着他就不怕委屈。”
花相景一把将钱齐川拉了起来,钱齐川想趁机挣开,却被重重按到了墙上,他面对着墙,手被束缚在身后。
“你以为我是在下面的那个?”
钱齐川一怔,扭过头看向花相景,难道不是吗?虽然钱齐川现在已不喜欢花相景了,但他也觉得花相景漂亮,这么漂亮一个人呀,白皙一般的皮肤,秋波荡漾的眼睛,剑一般的眉毛;在私塾那会儿有那么柔柔弱弱的,怎看怎不像是在上面的。
钱齐川此时突然觉得有些尴尬,“那……行,你先放开我。”
花相景没多想,若钱齐川要跑,自己也是能找回来的,便要放开他;可是刚才的那个打更人忽然瞧见他们,又立即认出身为尚书仆射的钱齐川,慌慌张张的说了声对不起便跑了。
“这人在邺城造谣造得一绝,明日我的清白不保了。”
花相景无语的看着钱齐川,这造谣能有多离谱?莫还把人弄死不成?又有几人会信?次日便让花相景的观念改变了,他侧躺在榻上小憩,小柚趴在他的身前正睡香,整个屋内都安静得很。
“德妃娘娘,我听到一个震惊四方的消息。”
吴萍莲的这一声音打破了宁静,花相景睁开眼睛看着她,等着她的下一句。
“整个邺城都传疯了,说那尚书仆射的钱齐川昨晚私会情人被看着了,而且还说他那情人是个男的,长相是一等一的好;被人看着时他们衣服都脱完了,场面香艳得很。”
花相景无语,昨晚就只说了几句话,真的穿成了这样?反正他不说就没人知道另一个人是他,花相景“嗯”了一声,又重新闭上眼睛。
吴萍莲见他不好奇,便道:“昨晚你不是去找钱齐川了?”
“不过很早便走了。”
吴萍莲觉得花相景是有意回避,便直接说穿,“相景哥哥,与钱齐川私会的不会是你吧?”
花相景:……
“还真是你。”
花相景:……
可处在尚书台的钱齐川可就没那么幸运了,钱齐川正与众大臣处理文书,怡然没意识到事态的重要性,他在未下发的文书的空白处一个一个的写上收件人的姓名官位,今日的文书少,才过去一个时辰就已经写完六百份了,这时突然听见尚书左丞李硼在那讲起了八卦。
他往常在众官员中一向是不合群的,也不怎么听其他人谈论的什么,公务除外,可这次旁边吵闹片刻后就没出声了,他觉得不对,便抬起头看去;在坐的尚书令,尚书左丞,尚书右丞,六曹尚书,共计九个人都看着钱齐川。
“钱齐川,昨晚过的可还好?”
说话的是尚书右丞周义,他看着钱齐川意味深长的一笑,钱齐川心道不好,扫视一眼其余八人,除了段衍铭,其他看他的眼神趋于一致。
“本官昨晚过的很好,不劳周大人操心。”
“人家钱大人昨儿晚可是好一般风流,怎会过得不好?”
李硼说着又看向段衍铭,“段大人,这能有损尚书台的形象,您看如何处置?”
钱齐川知道这说的是昨晚上与花相景在那谈话被瞧见的事,他也不恼,等着看段衍铭做何反应;段衍铭放下手中的公文,看向钱齐川。
“钱大人,听闻昨晚你与一男子有不正当行为,可是真的?”
钱齐川语气毫无波澜的道:“昨晚下官只是在与故友叙旧,并无不正当行为,还请段大人不要听信了谗言。”
李硼道:“钱大人,叙旧可没有脱光衣服的。”
其余尚书六曹也在切切私语的讨论着,整个尚书台大堂都叽叽喳喳的,钱齐川笑上带着一抹笑。
“那李大人可有何证据?这明面上要诬陷本官,可更有损尚书台形象吧。”
李硼闭上嘴默不作声,段衍铭叹了口气,“李大人,凡事都要有个证据,你这样无凭无据的,怕是污蔑。”
李硼突然道:“段大人,您是不知,现在整个邺城都在传下官也是听人说的。”
李硼这是明显的要将锅甩开,钱齐川与这李硼是有些过结的,当年钱齐川考试时没能考到状元,只是个榜眼,沐承昌为了自己以后的好日子,贿赂考官,将第一名拽了下来,那年状元正好是李硼。
段衍铭用余光扫了一眼钱齐川,钱齐川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李硼,“下次不要道听途行了,都干正事吧,还有四个时辰时间就要到了。”
钱齐川又继续写着,段衍铭为人很温和,不会像其他官员动不动就弹劾,也是多次在钱齐川要被辛开帝砍头时出来劝说,如今他去了南杜一方,就越不知怎么对待这些朝廷忠良了。
忠君没有错,只是忠心给错了人。晚上花相景没有再去找钱齐川,反是写的书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内容;他想要弄清楚钱齐川的心是向着哪一边的。
为了不让钱齐川发现他的所在地,故意只用吴萍莲的乌鸦来传信;来来回回数趟后,钱齐川都是有一说一,没有半点偏向北辛,他又乍了几回,还是没有反常,花相景就暂且相信钱齐川是真心与他合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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