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万海学城·初潮典

钟声响起,这堂课也宣告结束。月灼和月夕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草药园。日头正高,阳光穿过满园茂密的草木,满目绿意。

“我真无法想象有人能在衡中书院待那么久。”月灼低声说道,“那是人能待的地方?听说他们每年都有好几个被逼得上吊的,死了以后还要被家里人骂。”

“为什么要骂?”月夕不解。

“怪他们太没用太脆弱。”

月夕失语。两人一时都没说出话。

月灼开口:“你接下来去哪?”

“我要去上宰父察学士的病方课,出师大考我打算考她们学坊的考校。”

“我也是,一起吧。”

万海学城每年没有年终考校,只在学女们十八岁那年有一次出师大考。每个学坊、每个课目都会设有自己的考校,哪怕一天课都没有上过也可以参与考校,当然也可以一门都不考,带着零光蛋离开学城。总的来说,在万海学城,想上多少课、想考多少试、最后获取多少考校成绩,完全由学女自己决定。

大多数学女在这种情况下给自己塞满了课程,从清早到黄昏能上满十来节课,十年如一日坚持。也有一些学女比如月灼,玩两年学两年,张弛有度,过得既快乐又充实。也有少数学女从八岁玩到十八岁,愣是一节课没上过,其中一部分靠天分拿到了不错成绩,另一部分则抱着零光蛋离校。但无论如何,师生们都有共识,成绩对学女们并不是最重要的,如何度过每一天才是。

话虽如此,随着出师大考的临近,月灼依然花了很长时间在“自己开心”和“争口气”之间犹豫。如果仅凭自己的喜欢,她只需要通过自己所在的军武院辖下十二座学坊的考校,就足以令她去朝廷任意一支军队里当个传令官或者副将。

但是出师大考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能拿下接近大满贯的成绩,既能给师妇给军武院脸上争光,自己也能拿去吹半辈子牛。万海学城共有践文院、军武院、观物院、察心院四大学院,下设五十二座学坊,目前最高纪录保持者是宰父嫃大学士,她当年通过了四十三座学坊的考校。

四十三座还是太难了……毕竟我也不是宰父嫃大学士那种天才,月灼在心里盘算着,不如把目标设为三十六座,这也足够师妇出去炫耀了。

但这也意味着她将在最后这半个月累成狗。月灼咬咬牙,决定拼一把。

学城所有课目里,月灼最喜欢的还是神征课,里面讲天上的星斗、讲地上的山川草原、讲不同山上埋着的宝石,全都有意思极了,最重要的是,能听到许多武罗将军的故事。她是怎么调动军队,又是怎么上阵杀敌,用了什么阵型,月灼全都如数家珍。

在一些非常偶尔的瞬间,月灼会对自己对战争的热爱产生怀疑,尽管万海学城各种英才与怪才辈出,她也没再遇到第二个像自己这样热衷见到敌人鲜血的学女。只有蛟族才会发自心底喜欢战争。但只要她转移注意力的速度过快,这点小小的怀疑就只是一个一晃而逝微不足道的小烦恼。

月灼和月夕走进一间地下室,找了个空位坐下来。讲台上站着一位师座,她面容与方才的宰父嫃大学士极其相似,因为她正是宰父嫃的孪生妹妹宰父察学士。姐妹两人天赋异禀,当年双双考入万海学城,出师后又双双留校任教,是观物学院的孪生顶梁柱。

“癌——众病之王,黑暗之君。”

讲台上,宰父察开始了今日的讲课,她的面前小心地摆放着一块陶片,陶片上,是一坨不知什么动物身上的内脏。

“这是从一位病人身上截取的肿疡。病人在七年前已经病逝了,但这块肿疡还在生长变大,比七年前大了半寸。”

台下的学女们都倒吸一口冷气,这样近距离地感受失去宿主依然顽强生长的肿疡,令她们每个人都直观感到冲击。

“高突如喦顶,烂深如喦壑。这就是癌。”宰父嫃声线镇定讲述着,“世间万物生死流转,循环往复,之所以人身上会出现癌,是因为原本应该凋亡的细胞失控了,它们不仅没有凋亡,反而继续繁殖,最终吞噬人体。”

“治天下如治人。自从不生之神妊好被封印,她的宝器月时权杖无法再调控本该凋亡的个体,于是人类中的蛟族繁殖越来越快,几乎要吞噬所有资源。

“不过大家也不用太担心,蛟族只是历史上一个小麻烦而已。她们是由凰族创造的,虽然暂时失控,但我们终将消灭他们。”

之后的时间里,月灼和月夕轮流上台观察那一坨还在变大的肿疡、记录下形貌特征、练习用烧红的刀进行切除。

一阵突兀的敲门声,月灼抬眼,看见察心院的苍舒院长急匆匆站在门口,冲宰父师座招手:“宰父学士,后山有新发现了,沈和容城主叫你现在过去。”

宰父察学士一愣,一边宣布下课,一边收拾东西急匆匆往外走。月灼耳朵尖,还能听到门外苍舒院长在说“找到了最后一块拼图”什么的。

这可真是破了天荒了,上课上到一半,师座竟然跑了。月灼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暗忖后山究竟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今年开春的时候,观物院的宰父院长要建一座地下炼丹坊,没想到选址选的太好,一铲子挖下去,竟挖出了许多古董,有铜制的勺子、兰浆草的种子,种类繁多不一而足。

这下炼丹房也不建了,观物院开始了大规模挖宝,断断续续又挖出了些年代久远的龟甲,其上刻着不知所云的花纹。

月灼模模糊糊地想着,这或许就是师座们眼中比出师大考更重要的事了。

----------------------------

学楼外,暮色渐起,已是晚饭时分。月灼和月夕走出学楼,并排一起向食堂走去。

学城宽敞的校练场上,立着许多高大的木柱,上面挂着一个竹筐,许多学女正围在一起跑来跑去,激烈地争夺一个大如冬瓜的香囊,试图将香囊抛进竹筐里去。这种游戏叫攮戏,最早由祭祀三足金乌的仪式演化而来,古代祭司将象征太阳的香囊放入高高在上、象征太阳故居的竹筐里,寓意护送日神归家。

这种将香囊攮入高高竹筐的活动渐渐风靡开,现在九州最流行的游戏规则是,三组人马分别扮演东皇太一、东君和云中君,争抢香囊,以三刻钟为限,将香囊攮入竹筐次数最多者获胜,成为本场的“护日神使”。

夕阳将姑娘们矫健跑跳的身姿拉得很长,她们快乐地喊叫奔跑,肆无忌惮地挥洒着年轻的汗水。

月灼从小就爱玩攮戏,这种上蹿下跳、满场疯跑的游戏简直是为她量身设计的。此刻看到有人聚在一起玩得热火朝天,心痒难耐、跃跃欲试。

攮戏两人一组,一人叫做囊婠,负责将香囊抛入竹筐;另一人叫做壁婠,负责干扰对方和防止囊婠被对方干扰。

上一场的“东皇太一”看上去玩得太累,气喘吁吁地退场了。月灼倏的跳下场,大声道:“我来!”

场边一片此起彼伏的欢呼“月灼”“月灼”,在其中也有几句微弱的议论夹杂其中,“又是那个怪物”、“可怕”。月灼扫视了一圈全场,决定装作没听见。

场上另外两组人,“东君”是两位姑娘,“云中君”是两个男孩,月灼打量她们一眼,感觉自己使点力能把这四个人串成一串撞翻十里远。

月夕跟着月灼后面,也走进场地。她素来喜静,平日里平地走路都会摔跤,但每次都不得不舍命陪君女,在月灼兴致高昂的时候陪她打两把攮戏。

月灼低声对月夕道:“待会你不用太用力,我带你飞。保你这场是护日神使。”

自发当裁判的是一位中年孃孃,她左手倒转计时沙漏,右手同时将香囊高高抛入空中,大喊:“开始——”

月灼率先起跳,没想到东君的壁婠姑娘个头不高,弹跳力却惊人,月灼尚且用上了三分轻功,竟比那姑娘低了数寸,手还没挨到香囊就被姑娘捷足先登。

壁婠姑娘一击得手,迅速将香囊抛向自己的囊婠,囊婠姑娘手长脚长,尽管被云中君的壁婠男孩挡在身前,却依然稳稳截住了自家壁婠抛来的香囊。她轻巧避过男孩的扫腿,径直冲向竹筐。

竹筐下,月灼和月夕早已侯在那里。月灼率先发难,她虚晃一招假意要去滑铲囊婠姑娘,实际却迅速变招去抢夺她手上的香囊。

囊婠姑娘平衡能力极强,她跟着月灼变招,十分巧妙地踩在一个月灼不便发力的点位上,在月灼手碰到自己之前,抬臂将香囊抛了出去。

——正中竹筐。

东君组率先得分。

月灼毫不气馁,挽起袖子再战。

香囊被抛起,月灼迅速抢上,她使上了九成轻功,几乎快要快出残影。香囊如愿到手,此时她离竹筐尚有距离,但她身侧较为干净,只有一个囊婠姑娘离她两臂之远。月灼想都没想,原地抛掷,直接将香囊抛进了一丈外的竹筐。

——正中。

月灼一甩头发,得意地吹了声口哨。

第三轮,月灼成了被重点干扰的对象。方才严防死守两位东君姑娘的云中君男孩,此刻全都死死缠在她身边。

月灼再度抢到香囊,可简直寸步难行。

“听说你每晚出去赚黑钱?”月灼身前,死死拦住她的云中君壁婠男孩露出恶意的笑容,“下次叫上兄弟一起啊。”

她皱起眉头,一掌拍开壁婠男孩,借墙壁的使力来了个上步后空翻,从包围圈突围出来。

一道白光闪过,和早晨练剑时晃眼的白光如出一辙。月灼来不及去追踪,正要抛香囊,后背有劲风而至——有人正全速撞过来。站在她身侧的月夕大喊一声:“投!”自己则直直拦向那个撞过来的壁婠男孩。月灼没有犹豫、没有费时间回头察看躲避,径直投出香囊,正中竹筐。

回头一看,发现月夕和云中君的壁婠男孩狼狈地摔成一团,两人鼻血都被撞了出来。

--------------------------

三刻钟后,游戏结束。东君组的两位姑娘名列第一,一共抛掷入筐七次,摘得“护日神使”桂冠。月灼和月夕的东皇太一组抛掷五次,名列第二。云中君组的两个男孩抛掷一次,排名垫底。

“切,玩不起。”云中君的男孩路过月灼面前,轻佻地吹了声口哨。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我撕烂你的嘴。”月灼恶狠狠道。

“好怕怕哦。”男孩惺惺作态,“得罪了杀人如麻的怪物,我该不会也要被杀了吧哈哈哈。”

男孩话音未落,被迎面走来的一位学女迎头甩了一巴掌。

“师弟,好好说话。”

一个寸头的高挑少女收回手,冷冷说道。

“庄姜暗月?”男孩捂着脸落荒而逃,走前还阴阳怪气道,“呵呵,怪物抱团了。”

众人懒得和他计较。月夕喜道:“暗月!你回来啦?考得怎么样?”

庄姜暗月是和月灼月夕在同一间寝房里住了十年的室友,也和月灼一样是军武院的学女。

“还不错,应该能过。”暗月答道,“过两天神机阁就会出结果。”

庄姜暗月这两天缺席了所有功课,是为了参加神机阁在万海学城的选拔大考。神机阁是朝廷最高的文书机关,由娥陵皇后直管,每年从学城招三到五个学女。能考进神机阁,便是直登天女脚下,是许多学女追求的梦想。

“到时候我们开个欢送会,欢送你去长安步步高升。”月夕笑着说道。

暗月抿嘴一笑,又看向月灼:“我要是早回来一步,小月夕也不用陪你玩攮戏玩到出鼻血了。”

暗月和月灼都属于高挑矫健的运动好手,两人的武功在整个军武院出了名的强,往常暗月在的时候都是她俩一起搭档驰骋攮戏场。

月灼笑道:“谁让你就晚了这一步呢。走吧,月夕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暗月搂住月夕:“行吧,去偏厅,看有没有初潮典。蹭一顿补补身体。”

自夏以来风俗,少女初潮来临,当晚都会加餐,并举行庆祝仪式。后来战乱绵延了六百年,别说加餐,能吃饱饭活下来就算命大,这个风俗也断了传承,只余零星几地还保有办初潮典的习惯。最近几年,日子逐渐安稳了一点,万海学城也恢复了这项古老传统。食堂南门有一处偏厅,平时开开小灶,少女们的初潮典基本都在这举行。

月灼的吃运向来不错,今天正好有一位小师妹办初潮典,此刻已是戌时过半,食堂正厅早关门了,偏厅里仍然人满为患,小师妹的师长学友全都挤在里面,为小师妹送上祝福。

月灼拉着月夕和暗月费劲巴拉地往前挤,在席间找到了一处空位落座。桌上满满当当地摆着金黄喷香的烧鸡、滋滋滴油的烤猪,蘑菇里塞满了肉馅烤出鲜美的汤汁,裹了糖馅的烤饼表皮焦脆,还有一大罐肋骨炖烂了和鲜笋一起煨成的汤。

月灼深感满意,只觉这趟没白蹭:“哇,这妹妹豪爽,请客吃这么好。”

暗月看到满桌好吃的,气消了大半,还是忍不住揶揄道:“那还是比不上你。你初潮典那年请我们吃的什么?你从相虑海里猎来的龙肉。”

“害,提那旧事干嘛,一条小蛟而已。”月灼顾不上回嘴,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伸长脑袋往主桌方向望。今天初潮的小师妹看上去十三岁出头,个子高挑,此时正在按仪式流程,挨桌给大家敬白芪仙露,很快敬到月灼这一桌。

“哇!是月灼师姐!”小师妹惊呼一声,高兴地破音了,“你能来参加我真的太荣幸了!”

“恭喜你得降初潮。”月灼祝贺道,“以后你就正式成为我们的一员了。”

小师妹欢欣雀跃地给月灼倒了一杯仙露,月灼一饮而尽。仙露喝起来还是熟悉的味道,像是青草和甜梨,可以补血,还可以**暖宫,是少女初潮的圣饮。

喝完仙露,仪式进行到最后一项。偏厅里有一池活水,连通着门外的小溪,小溪连着独山河,最后汇入相虑海,又终将从相虑海奔汇至大南洋。小师妹缓慢地走进池中,经血丝丝缕缕渗入水中。

她的师长、观物院长屠茗庄严宣布:“你已联结众女,成为新女。神女的光辉永远照亮你。”

小师妹站在水中,感受着鲜血离开身体流向小溪,双手交叠放在心口宣誓:“我既生而为女,定不负神意,卫我河山,建我家园,守正创生,万古永恒。”

月灼和周围所有人一起大声喝彩。历代先贤圣哲的经血都曾渗入这池水中,万水相通,从溪流奔向大海。无论相距多远,无论中间多少阻碍,最终都会相逢,一起汇聚成奔涌不息的大洋。天上的云,地上的雨,有水的地方,就有生命。有经血奔流的地方,就永远有新生的人类。

吃得太饱,月灼走路的脚步都有些发沉。她们从食堂偏门出来,踏着月色走回寝楼。远远望去,寝楼亮着暖黄色的灯光,显得静谧温馨。

月灼八岁来到学城,求学十年,一直住在这幢楼里。对她来说,这间寝房比老家更像家。

又是那道白光!

月灼顾不上说完,足尖点地,飞身一跃,试图想要抓住那道白光。然而那道白光速度极快,触感锋利,仿佛金铁。

月灼凌空提速,仗着手长的优势,生生截住了那道白光。

“不是棱镜……”她落回地面,摊开手心,展示被她所截获的物事。

那是一只古怪的鸟,全身由血肉、羽毛和金铁混合铸成,月灼所见到的白光正是它眸子里的银色晶体造成的反光。

月夕认出来:“这是不死鸟,是衡中书院发明的邪恶玩意儿。”

“衡中书院一直在监视我们?!”

“衡中书院位于九州最北端,距离我们万里之遥,他们竟然能操纵不死鸟进入学城。”月夕瞪着眼睛,难以置信,“说明他们要么有人南下了,在闽越或者瑶洲一带操纵不死鸟,要么就是他们发明出了非常恐怖的技术,能够相隔万里进行操纵。”

“这两种可能,很难说哪种更糟糕。”月灼恨恨地抽出长剑,将不死鸟砍成两段,确保它再也无法动弹,“我明天去禀报师妇,让她提醒城主在学城里把这些鸟清除干净。”

“回去吧。”月夕缩了缩肩膀,“夜里寒气重。”

“等等,我的长命锁不见了。”月灼本想挠挠脖子,突然发现脖颈一空。

那原本是一个戴在婴儿脖子上的银质锁片,上面刻着“安乐如意、长寿无极”的字样,是月灼的奶奶在她幼时亲手为她做的,也是奶奶留给她的唯一物件。月灼一直将它戴在脖子上,从未曾离开身上片刻。

月灼顿时焦急起来,她趴在地上,借着月光一寸一寸摸索着刚刚走过的地面,不顾身上和手上都沾满了泥巴。

“会不会掉进旁边的树丛里去了?”月夕也蹲着身子,在另一边寻找。

“你们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我在这里慢慢找。”月灼起身,“今晚我一定要找到。”

月灼是奶奶带大的,对奶奶有着难以言说的深厚感情。但她奶奶在她八岁那年为了保护她被黑衣人捅了一刀,已经过世了,唯一留给月灼的只剩这个长命锁。

这个陈年伤口不为人知,但一直陪着她的月夕和暗月非常清楚这个长命锁对月灼有多重要。

月夕摇摇头:“不用,我先陪你找半个时辰吧。如果找不到,我们到时候再想办法。”

暗月则跳上树枝,从高处搜寻整片地面。

月灼跪在地上,借着稀疏的星光,小心地翻遍每一片草叶,半个时辰后,她的膝盖又僵又麻,腿也开始酸痛,站都站不起来,不得不就地打滚来把自己挪到另一片树丛。

“在这里!”

月过中天之时,月夕终于在一里外的楠藤枝上找到了绳子断开的长命锁。月灼费了半天劲也没站得起来,只好等着月夕迈着小碎步跑过来。

“棉绳太容易断了,你去换一根银链吧。”暗月也从树上跳下来。

月灼接过月夕手中的银锁,珍而重之地收进怀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一章·万海学城·初潮典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