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灼向爆发剧烈打斗声的方向迅速跑去，夜色墨黑，耳边呼呼的风声变得格外清晰。
快到地方时，月灼迎面碰到了徐嫶。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纵列呢？”月灼疑惑道。徐嫶带的第十一纵列本该在山腰处搜寻，即使前来支援突发情况，也至少应该带一个小队来。
“她们跑太慢了。”徐嫶只是简短答道，随后冲向了前方。
月灼也不再多话，先跟上解决眼前的问题。
她们到的时候，林承宇带的一纵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局面。这户人家里有五十来个男人，后院赫然堆放着四十箱整整齐齐的木箱。林承宇调动弓兵爬上屋顶，射穿了男人们的四肢，使他们虽能喘气但无力行动，随即步兵一拥而上将他们全部捆了起来。
林承宇转身望见了月灼，抱拳道：“禀告主将，一纵已缴获所有被劫货物，并捉拿全数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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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总教头，贵帮被劫的货，我们全都缴回来了，您清点一下。”
天光亮起的时候，四十箱梦绯垒成一座矮墙，一箱不少地摆在姬斐面前。除此之外，还有四十多个男村民和瘦小的女人站在一旁，男村民全被九城盟军战士绑着，女人们则只是自由地站着，表情呆滞。九城盟军战士们将自己的备用棉衣棉裤和棉靴给了她们，因为尺码过大，穿在她们身上显得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
姬斐眼神锐利如鹰隼，仔细查验每一箱梦绯的封口，片刻后满意道：“很好，一箱没少，封条俱在，看样子你们到得很及时。”
月灼指了指旁边的村民：“这些人是从村里额外搜出来的，还请姬总教头处置。”
姬斐看了一眼村民，朗笑道：“我很多年没有体验过惊喜的感觉了。好小子！干得好！第一次进村就给我带来这么大惊喜！”她猛拍月灼的肩膀，高声道，“叫上所有人！开朱雀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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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乡十里八村的村民全赶来了，千百号人围在月时神庙的前坪。九城盟军也全员到齐，围着外圈站得笔直。
空地正中央跪了一排沉潼村的男人，他们身上戴着木枷，背后站着朱颜雀的二十七红尘长老。
姬斐站在空地正中间，正对着他们十步开外的距离，高声说道：“你们这群下三滥的玩意，犯下了亵渎天地的极恶罪行，按照规矩，人贩、买家、当地管事人，全部都要接受刑罚。不过现在既然先抓到了你们这群买家，那便先判处你们的刑罚。”
“一刑，拔牙——”
红尘长老狠狠揪住男人的头发，将他们的脸强行仰向天空，张开大嘴露出满口的牙。许多男人口臭熏人，好在红尘长老们提前戴好了面罩。她们拿起手中的钳子，从最大的门牙开始拔。男人们发出惨叫和哀嚎，很快满嘴鲜血，只剩下鲜红的破碎的牙龈。
姬斐走下高台，轮番看了一眼，检查了一遍拔牙结果，感到初步满意，她随即下令道：“二刑，拔舌——”
红尘长老们的习惯各不相同，有的喜欢用钳子，有的喜欢用剪子，有的喜欢用小刀。现场准备了各种工具，琳琅满目，任她们选用。
伴随着惨叫，拔舌之刑行刑完毕。有几个男人已经痛得昏厥了过去。
“三刑，犬刑！”
无论是还能站直的，还是已经晕倒的，男人们被脱去全身衣物，红尘长老往他们的下腹泼上带有浓烈腥味的香料。
然后，三十条黑背大狗被牵进场。它们隔得老远便闻到了香料的味道，无法自制地流下了兴奋的口水。
姬斐挥挥手，示意红尘长老：“松绳吧。”
没了束缚的黑背大狗们一个箭步，跃向了它们的美味佳肴。
……
三刑结束，朱雀大会也告一段落。红尘长老们完成任务，各自散去。只有一个红尘长老一直蹲在血肉狼藉的行刑现场旁，哆哆嗦嗦，脸色发白。
“朱淮，你怎么了？”
姬斐见她异样，迈步向她走来。
“冷、冷……”被叫做朱淮的红尘长老坐在地下抱着肩膀，一个劲地打颤，“梦绯……我要梦绯……”
姬斐神色一变，质问身边的人：“她碰过梦绯了？”
身边的人为难地开口道：“朱淮大人一直负责验货，可能、不小心……”
姬斐一个耳光扇过去：“我怎么和你们说的？不准闻！不准尝！触碰必须戴手套戴面罩！”
身边的人大气也不敢出，知道这回算是彻底完蛋了。朱淮长老竟然在朱雀大会上发作，无疑是狠狠打了姬总教头的脸。出丑出大了。
姬斐看着朱淮发作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去把樱歌给我叫来！”
樱歌是朱颜雀的三大贵女之一，位列二十七红尘长老之上，专门负责梦绯的事宜。
“算了，叫她来也没用。”姬斐踱步，想起樱歌那个冥顽不灵的性子也很是头痛，“你们几个，现在就去把西边那片罂粟田给我砸了！全部砸干净，一亩也不许留！”
姬斐重新走到正在发作的朱淮面前，伸出手死死捏住她的下颌：“教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沾梦绯者死。你只有一次戒掉的机会。如果还有下次，我会亲手砍下你的脑袋。”
她松手推开朱淮，立即有红尘迷雀拥上来将朱淮扶走。姬斐站起身走向月灼：“走，月灼将军，今日处置了这些罪犯，心里高兴，我带你去我妹妹的酒坊里喝两杯。”
月灼推辞道：“不了，姬总教头，战士们都一夜没睡，我还是先带她们回营里休息。”
“哎！你让她们自己先回去睡就是了嘛，这么大人了难道没你带着她们会迷路？你来陪我喝点酒。”姬斐搂着月灼，“你们这次超额完成了任务，我要给你们一笔额外的奖赏。”
月灼听到奖赏两个字，顿时迈不动步子：“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妹子绮玉的酒，酿得那是洛阳一绝。当年哪，我们几个从青楼里逃出来，一路跌跌撞撞，最后就是靠的绮玉的这一手酿酒绝活，在洛阳城中站稳了脚跟。”姬斐搂着月灼，一路向酿酒的庄园走去，“我那妹子学的是正经的神蔡城酿酒术，六千年前的酿酒技艺，正儿八经的古法酿酒！神蔡城你知道吧？”
“我知道，第一个被蛟族屠的城嘛。”
“是啊……可惜了。蛟族那群杂碎真该全被处以犬刑。”姬斐呸了一口，“神蔡城的人六千多年前就会用蜂蜜酿酒、会用竹笛吹乐，是九大上古圣城中我最喜欢的一座。我还去过它的遗址呢，离这里不算太远，走五六天应该能到，不过也没什么能看的了，只剩一片荒土。”
两人走进酿酒庄园内部，里面穿行着许多忙碌的女工，她们正在给果树剪枝、修建给果树挡风的围栏，有的则在忙着将今年秋收新酿的酒桶搬运进地窖，储藏起来。
然而忙碌的人群中，并没有看见酒庄的主人绮玉。
“绮玉那个懒孩子，不睡到下午是不会起来的。”年过六旬的老人好像忘了自己妹妹也已年过五十，仍然像三十年前一样叫着。她径自走进酒庄中一幢清雅的小楼，熟稔地从柜台底下翻出一坛酒，招呼月灼道：“我们自己喝。”
她拿出两只黄金镶四方翡翠的酒盏，揭开酒坛的盖子，一股甜润的酒香扑鼻而来。
“好酒。”月灼抿了一口，赞美道。
姬斐一口饮尽盏中酒，望向月灼：“你们是从神恩河南岸来的？”
“对，我们来自神恩河以南的纪凰城九城盟。”月灼正色道。
“在亲眼见到你们之前，我一直以为让一万个女人当兵组成一支军队是个笑话。真的！就是小烈来跟我说我也不会信的，我会当她中邪了说胡话。”
“姬总教头统领朱颜雀数万教徒，想必很是知道统率作战的难处。”月灼说道。
姬斐似乎被说中了心事，一时感慨道：“难！太难了。老妹啊，你是不知道，我们这里的女人，天生都是要缠足裹脚的，想指望她们上阵杀敌，简直要磨掉一层皮。”
“但是老妹，我说真的，看到你们，我又看到了希望！不瞒你说，我们朱颜雀啊，虽然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也是步步艰难。当年为了活命，我们什么脏活见不得光的活都做过，但现在好不容易家业做大了，却又不得不还当年欠下的孽债，怎么也无法过上普通人的安生日子。
“我后来总结，我们就是吃亏在没读过书，犯了太多的错，再回头已是不能。但我总希望我们的下一辈人，能过上见得光的常人生活。我想让她们多读点书，多学点东西。我听说神恩河南岸有个很好的学城，我想向你打听打听，这学城能开到我们朱雀乡来吗？”
月灼眼睛一亮：“您说的是万海学城吧？万海学城下设四大学院和五十二座学坊，教授的内容上到天文下到地理无所不包。”
“对对对，就是这个！”姬斐一叠声敲着酒盏，兴奋道。
“那您问我算是问对人了！区区不才，正是出师于万海学城军武院门下，师承军武院长春八娘。”
姬斐一拍大腿：“老妹啊！我就说咱俩有缘份！你能不能找你那院长商量商量，来我们也开上一所？”
“姬总教头放心，这事我一定帮您去问。不管能不能成，我都尽快给您答复。”
姬斐乐呵地拍了拍月灼的肩：“你这妹子做事爽利，我喜欢！”
“姬总教头，”月灼趁她开心，赶紧提出自己的想法，“我们此次过河来到北岸，是为了阻击齐王雍门章泽、斩杀他豢养的战争之兽朱厌。雍门章泽号称出动二十万大军，我们呢，满打满算也就您见到的这一万多人。您能不能借我一点人上战场？”
“老妹啊，我刚也和你说了，我手下这些红尘迷雀啊，看着乌泱泱几万人，实际真能上战场的没几个，要把她们训练出来可得脱你一层皮。”
“而且哪，我这里现在也缺人，你看我正开荒建朱雀村呢，我好不容易把土地收拾出来了，得有人守着吧？不然隔壁那些眼红的村子就会来霸占我们耕好的地了。”
“可是齐王雍门章泽意图攻下洛阳，您就不怕您这些年在洛阳攒下的家业全毁于一旦吗？”月灼提醒道。
姬斐停下了动作，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一时谁也没吱声。
直到门外有红尘迷雀的禀告打破了沉默：“姬总教头，快来看！小梅花突然会说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