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解毒

“容妃这几日总拿圣上病重不能打扰的理由来敷衍前朝,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谢清晏拿过一封拜帖,落款是殷决。

大臣们见不到皇帝,终会人心惶惶,而殷决当然也不愿看殷淮愈来愈壮大,不过他找上了谢清晏,倒让殷璟惊讶,但也能理解,他想拉拢众臣,这其中有谢清晏也不足为奇。

“他今日便要来,殿下也见见。”

既然殷决跟谢清晏合作,也就意味着暂时与殷璟站在一道,毕竟谢清晏和殷璟的关系匪浅,是不少人都知道的事。

说起来,殷璟已许久没见过殷决,殷淮因上回军械案失信失宠,有很多人观望着要站到殷决这边,但殷决很沉得住气,一如既往的沉默,给人一种日后皇位谁坐都无所谓的感觉。

殷决很低调,乘普通马车就来了,穿得也只像一个富家公子。

“四弟也在。”殷决并不意外。

“我在这里不也正好方便皇兄办完要办的事。”殷璟不想同他客气,他还记得殷决在军械案里的参与,还有乔天川的重伤,都有殷决的手笔,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报复回去。

“既然两位心里都清楚我因何而来,便不拐弯抹角了,父皇尚在病中,群臣焦躁不安,却不能探望,这想必也不是四弟和世子愿意看到的结果。”殷决慢悠悠端起茶盏,是势在必得的模样,殷璟与谢清晏一定会同意。

谢清晏手肘随意搁在一侧扶手上,问:“三殿下认为我会配合?”他确实会,但就是不想太爽快地答应,谢清晏不喜欢殷决,总觉得他平时总端着,太装了。

“凭这其中也触碰到你的利益。”殷决笃定地说,“而且,长远来看,若是任其发展,处境最糟糕的是谁,我们都心知肚明。”

是殷决和殷璟。

殷淮和容家人意图实在太明显,他们想把皇帝熬死,加之容成有城内兵力,拥立殷淮登上皇位轻而易举,余下只有两个皇子,新帝会如何对待自己的两个弟弟,可想而知。

殷璟始终没怎么吭声,他也好奇谢清晏的回答,谢清晏的利益无疑是不想让谢忠得逞,但夺嫡与他无关,那他也会为了自己吗?

“三殿下倒是了解我,既然要合作,那我就坦诚了,毕竟利益关系才最稳固。”谢清晏转而看向殷璟,继续说道:“我不会让四殿下经历那些的,所以为了往后的幸福生活,殿下打算怎么做?”

毫不避讳,甚至可以说是直白,这话像是在对殷璟说。

殷璟心好似漏跳一拍。

“前朝多有不满,联合上书,他们迫于压力,会妥协的,我今日来就是想表明态度罢了,先走了。”殷决站起身理理衣裳,又想到什么似的补充:“四弟还是得常回宫。”

“不用皇兄提醒,我知道。”殷璟郁闷,但殷决说得对,他不能总往外跑。

殷决无所谓地耸肩。

“等局势稳定,就把殷决收拾一下。”殷璟望着远去的背影,眉头微皱。

“嗯,同意,早看他不顺眼了。”谢清晏抱臂,认同地点点头。他心道,还要想想怎么同殷璟表白心意。

自从谢清晏不久前遇到上司关瑞,跟他说了一件事后,他就有意无意暗示殷璟,也更注重穿衣打扮了。

经常问玄白哪身衣服更好看,或是今日该同殷璟说些什么,尽管玄白并不能给出实质意见,但他仍然乐此不疲。

玄白再木头脑袋,也发现谢清晏最近不太对,像孔雀开屏一般,张扬精致。

从前夫人还在世时,总想让他换一换风格,这般好看的人就该穿得艳丽些,谢清晏嫌大袖衫影响活动,不爱穿,说那都是文人穿的,他只爱穿箭袖,低沉的黑色占满了一箱子。夫人去世后,看到这些衣服总会想起曾经的温存时光,谢清晏就更不乐意穿这些。

差别如此之大,玄白思考良久,除了走路撞到脑子,另一种可能就是跟四殿下有关。

“云北那边还未洗清嫌疑。”殷璟想起来这事就有些头疼,不好查,即便查到了,也不过是个小喽啰,无法对那些人造成影响。

“别太忧心了,会解决的,当务之急是圣上的病,殿下可有把握?”

殷璟有些犹豫地说:“我先准备些排毒药物和针,到时可以把毒素排出一部分,但是我心里没底,万一……”

“尽管去做,一切有我,殿下,信自己,也信我。”谢清晏其实悄悄用目光描摹过多遍殷璟的脸,从眉眼到鼻梁和下颌,精致温和,总也看不够,光是站在那里就吸引他。

听见谢清晏如此肯定,殷璟侧头,果不其然对上一双凤眸,之中唯有他的影子,再容不下他人,有那么一刹恍惚,殷璟心想,他是否也对自己有情。

晚秋的风带起最后一片落叶,两人相对而立,殷璟额前发丝凌乱,糊到了脸上,谢清晏几乎本能地伸手理顺,手指划过皮肤,微凉,殷璟的脸完整露出。

殷璟就这么直愣愣盯着谢清晏,会说话似的,自此这双眼里所蕴含的一切,谢清晏都永远记得,后来常反思自己为何开窍这般晚,殷璟分明对他说过千千万万遍。

康安帝病着,五日一小朝十日一大朝的规定便改成了十日一次小朝会。

下一次的小朝会后,林儒抱着一沓折子,身后跟着几个重臣就去找容妃,殷璟担心,就一同去了,在场的还有殷决。

“容妃娘娘,不论如何,臣今日一定要见皇帝陛下的。您看看这些奏折,实在人心不安。”林儒气得不轻,他忍耐多日,如今凑齐了这么多大臣的意见,给了他说话的好机会。

容妃又搬出了屡试不爽但却最有用的理由,话里话外皆是体贴与无奈:“林相别气伤身子,陛下尚在病中,不宜面见诸位,本宫也是担忧,才不得不这般做的。”

听上去倒像是他们无理取闹为难人了,殷璟在心里腹诽。

“照理说,三殿下与四殿下也该轮流侍疾,以免后妃娘娘与二殿下太过操劳。”简直一语中的,拿容妃自己的话来堵容妃。

“林大人虽年纪大,但说话根本不给人留后路。”站在后面的谢清晏同殷璟嘀咕。

殷璟无声地笑,表示认同,本来担心林相会落于下风,结果林儒三句两句就把容妃堵了回去,他们反而成了凑热闹的,帮不上忙。

容妃道:“决儿近日在筛查宫内闲杂人等,璟儿历来身子弱,本宫就与淮儿合该多照顾陛下,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怎么到林相嘴里就变味了呢。”

林儒冷哼,殷璟适时插入:“谢娘娘关心,我身体尚好,侍疾也是无妨的,三皇兄筛查一事也有了眉目,往后娘娘可轻松些。”

容妃仍是高高在上的姿态:“是吗?陛下中毒一事是谁做的可查清了?”

这时候婢女附耳过来与说了几句话,容妃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

殷决不动声色地开口:“这是二皇兄的任务吧,他现在不在,我还当他去查案了,莫非又去喝酒睡觉了?这可不行啊,云北国主正等结果呢,我们扣着她的人,照她的脾气,哪日等不及了来大闹一场都有可能。”

谢清晏在后面一唱一和的:“是啊,我们等得起,可人云北可不管这些,二殿下的效率怎如此之低。”

“娘娘,殿下,大人们,云北国主进宫来了!已到了丰安门外。”一小太监慌忙来报。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呢。”谢清晏笑。

几人配合默契,一番话下来,容妃本就毫无优势,消息一传来,容妃更加没理,只得把气撒在那太监身上:“同本宫报什么信,本宫不管前朝事。”

“臣告退。”林儒很有眼色地撤退。

容妃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住处,殷决与殷璟目光相视,点了点头,把殷璟留下侍疾,临走前他看了眼谢清晏,没有要走的意思,明白是在陪殷璟。

康安帝状况不容乐观,殷璟一眼便看出积弊已深,需要尽快排出一部分毒素,他皱眉:“谢清晏,你可以帮我守着吗?”

人该被气走的也都走了,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来,但以防万一,有宫女太监或是容妃的眼线,看见他不侍疾,而是在皇帝身上插满了针,解释起来便麻烦了。

“放心,有我在,一只苍蝇都不会放进来。”

这个季节哪还有蚊虫,殷璟笑了笑。

高温消过毒后,殷璟摸清皇帝的穴位,有条不紊地在他身上扎满针,每隔一个时辰就得拔针而后再重新插入,殷璟简直等的昏昏欲睡。

“呕。”一大口黑血被原本昏迷不醒的康安帝吐出来,殷璟惊醒,扶起歪倒在床边的人:“父皇。”

康安帝再次昏睡过去,但面色上好了很多,殷璟去喊门外蹲着的谢清晏。

“谢清晏我做到了!”

面前没休息好有些憔悴的人,正兴奋地向他分享喜悦,眼睛亮极了,笑得很灿烂。谢清晏也由衷地高兴,为殷璟,殷璟开心他就开心。

谢清晏蓦地将殷璟揽进怀里,感受着突然被抱住而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鼻间是熟悉的药草清香:“辛苦了殿下。”

怀里的脑袋轻轻摇了摇头。

“但殿下,你要在这里守到皇帝清醒。”

谢清晏很心疼,他深知殷璟为康安帝的病熬了多久的夜,又跑了不少药堂,找各种草药去配制,把皇帝的病研究明白,针灸是比内服见效更快的法子,殷璟又摸索不同的疗法。

这般不容易,可不能被抢了功劳。

“他醒来恐怕要到深夜了。”殷璟蔫蔫地说,虽然很累,但也清楚重要性。

“无妨,我陪你。”谢清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拎出一个食盒。

殷璟惊喜道:“你何时准备的?”他正好饿了。

“怕你饿,早准备好了。”

殷璟拿出块点心,是他平时爱吃的口味,谢清晏准备地很用心,他眨眨眼,没让那滴泪落下:”谢清晏,谢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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