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狠角

暮冬的清晨,寒风夹杂着丝丝凉意,吹得巡抚府衙门前的旗帜猎猎作响,霜气未散,薄雾笼罩,显得格外清冷。

巡抚府已是一片忙碌,各州县的刺史陆续抵达。衙门内外,往来的步履声与低声交谈寒暄之声交织一起,年前时节,各地的刺史,因为要商议明年开春便要安排的军粮收集之事,每个人都如约今日赶到了南卓巡抚衙门,不敢有丝毫懈怠。

大堂中,若辰正亲自出来见诸位刺史大人,见到中州来的宋大人他温和上前,众人皆知关家老宅便在中州,宋大人和关家也不是一般的交情。

而此时忽然门外一名公门中人匆匆而入,神情紧张,弯腰低声禀报几句话!

话未说完,若辰神色一变,立刻起身,眉宇间带上几分急切。他都还未跟宋大人解释半句,便微微欠身后匆匆迈步,三步并作两步朝府衙门口而去,他边走还吩咐胡护院马上告知元帅和正啸此事。

众人不免好奇的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廊间,只听得院内外的脚步声急促又匆忙。

府衙门口晨雾微散,三架素雅却不失贵气的马车停在石阶前,其中为头的马车上的雕花佩饰,一看便知是尊贵王府座驾。

若辰恭敬地在府衙门口迎接,车帘掀起,三位气度不凡的老夫人缓缓下车,若辰旋即快步上前,恭敬地行礼:“镇北王妃驾临,下官未及远迎,请您恕罪!请王妃安!”

众人不由的跟随行礼,但是余光都好奇的望向这个只在传说中听过的镇北王爷府的老王妃,她是昔日卢家的嫡女,连元帅都要称她为姑姑,如今乃驻守北境的镇北王爷府的老王妃。她身着素黑绣银的锦袍,虽已满头银发,却依然端庄肃穆,气场浑厚。

她只是冷凌的望向若辰说道:“本王妃,多年未出门走动,今日却不得不来,巡抚大人,言重了!”

若辰深深吸了口气,脑中马上回想起来,自己也曾听自己奶奶提过一句,昔日朝堂首辅府上的金老夫人,和卢家老元帅之妹,如今的镇北老王妃是闺中密友!没想到此事金老夫人居然请动了镇北老王妃来了南境。

紧随其后是金家的老夫人,昔日首辅家的金老夫人虽也年事已高,却仍保有昔日首辅夫人的气派。她一身素色丝绸衣裙,外面罩着厚重斗篷,神情冷峻,手中的檀木拐杖在青石板上轻点,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来者不善的威仪:“听闻昨日府中有些纷争,老身不请自来,还望巡抚大人勿怪。”

“岂敢!”若辰此时也只能伏低头应答。

而最后走到镇北老王妃身旁的是元帅府中的卢老太君。她一身褐色素衣,头发银白挽得整整齐齐,眉目间依旧是透着帅府老夫人威严,她微微含笑道:“巡抚大人不必多礼,先让老王妃和老夫人入府吧。”

她声音虽轻,但那种不容置疑的气势,也让在场之人不由肃然起敬。众人不禁微微抬目望向三位老夫人,三位老夫人站在一起,各有各的气度,但是都给人扑面而来的气势感。

卢老太君严而威矣,金老夫人冷而自持,镇北王府的老夫人则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静从容之势。

若辰不敢怠慢半分,连忙侧身引路,语气极为恭敬:“老夫人们请。”

三位老夫人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身后跟随着几名侍女,衣袂翩翩,举止间无不尽显大家风范。

府内的官员见到三位老夫人踏入时,立即齐齐躬身行礼,神情皆万分恭敬无人敢多言,而三位老夫人瞧都未瞧周遭一眼,只是神色肃然地往府内走去。

此时,闻讯赶来的元帅和正啸,立刻上前恭敬地行礼:“见过镇北王妃,见过金老夫人,老太君。”

走在正中的老王妃缓缓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过,当她的目光落在正啸身上时,那凌厉的气势才稍稍和缓,老王妃微微点头,透出一丝难得的欣慰:“嗯,啸儿颇有我兄长,你爷爷当年的气度。”

正啸伏低头行礼,眼中却闪过难掩的焦虑,他定然也意识到她们定是来者不善,然而他很快收敛神色,沉默地低头拱手行礼。

站在一旁的卢老太君却轻轻扬起嘴角,目光在正啸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她既看穿了眼前的情景,也洞悉了一切暗藏的波澜。

三位老夫人继续向府内走去,而此时,大堂中的众刺史彼此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今日这局面,恐怕绝不只是商议军粮这么简单了。

若辰亦走到正啸的身边,他轻轻地说道:“我马上让茉云先离开!”

话音刚落,就在三位老夫人走进内堂的一瞬间,一个身影突然从旁边的台阶上轻盈地跳了下来——正是茉云。

她脸上带着一抹欢欣的笑意,本是轻松愉快地朝院外的宋大人望去,想去跟他打声招呼。

谁知看见了迎面而来的卢太君,愣了半刻,还没等她冲出院内,一旁速速赶来的季岚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低声提醒:“快行礼!”

茉云这才收敛了几分,跟着季岚迈步上前俯身行礼。

季岚万分恭敬地说道:“关家胡氏见过镇北王妃,见过金夫人,见过卢老太君!”

卢老太君目光微微一顿,挑眉望向茉云,脸上带着不动声色的平静。而老王妃和金老夫人的目光则如刀锋般冰冷,上下打量了茉云一番,毫不掩饰心中的嫌恶,好似面前之人不过是一粒尘埃,不值得她多看一眼。

茉云站在那里,显然她能看出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却依然不卑不亢,保持着从容的姿态,直起身来后不再多言,安静地退到了一旁,这些轻视对她而言没无半分影响。

气氛顿时凝滞,走入内堂中,三位老夫人坐下,老王妃稳稳地坐在正中主座,周身气场震慑四方,眉目间尽显不容置疑的贵族威仪。卢老太君和金老夫人则分别坐在两侧,神情各异——卢老太君目光淡然却不失深沉,金老夫人却眉眼凌厉,处处透着冷意。

其余人则毕恭毕敬地站在堂下,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老王妃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低沉开门见山地对元帅道:“镇远,我听说你属下的媳妇,将金府毁了,连御赐的门匾亦砸了。闹得满城风雨,可你却要为这猖狂之举作保?”

元帅闻言脸色一正,立刻拱手,声音沉稳而恭敬地答道:“姑姑,请容侄儿禀明。此事并非全无缘由,是因金家人先羞辱许家在先……”

话音未落,老王妃冷冷打断了他的话:“金家素来秉持有理,你说他们欺辱许家,可有证据?或有人证?”

她的话掷地有声,整个内堂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开口,气氛顿时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堂外快步走了进来,是金家老夫人的儿媳妇,也正是昨日被元帅吓走的金家夫人。

她一身装束精致,步伐从容,脸上带着几分冷笑,站在金家老夫人身旁行礼后,开口便矢口否认:“请镇北老王妃明鉴,我金家秉承老夫人教导,家风严谨,待许家甚为宽厚,从未做过羞辱许家媳妇之举。”

她话说得斩钉截铁,态度更是理直气壮,好似事情的真相便是如此,容不得任何质疑。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畅夏顿时面露怒色,气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忍不住迈出一步,正要开口怒斥她说谎。沧海将军站在她身后,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生生拦下,眼神告诉她不要冲动。

畅夏愤愤地回头,满眼的不甘与愤怒,难以忍受对方如此颠倒黑白。可沧海将军却微微摇头,示意她冷静下来。畅夏最后只得咬紧牙关,忍着满腔怒火退回原地。

而内堂中,老王妃目光冷冷扫过全场,嘴角微微一抿,显然对众人的沉默心生不悦,而金老夫人则神色冷厉,眼中带着几分怒意,似乎笃定此事再无反驳的余地。

元帅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他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躯,言语中带有几分无奈:“姑姑在上,今日巡抚衙门内南境各地的刺史齐聚于此,实是有军需粮饷的要事要谈,可否容我等先处理……”

“不安内,如何御外敌,你如今贵为大元帅,倒是分不清事情的主次了!”镇北王妃突然不容分说的怒斥道,让在场之人顿时倒抽了一口气。

内堂的气氛愈发紧张,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起来。而镇北老王妃从主座上站了起来,她虽年迈,却依旧挺拔如松,满头银发泛着冷光的走到元帅面前。

“元帅!”她声音如洪钟说道,“看看如今你统帅的卢家军,成何体统!让属下之人的家眷,恣意妄为,尽胆敢砸一品大员府邸,毁御赐门匾,闹得满城皆知,不堪至极,令我卢家军如何朝中立足,如何不失民心!”

老王妃的目光如刀,直直刺向元帅,语气愈发凌厉。

“我还听闻,大将军竟然敢私自调兵越境!这等军中大忌之事,你竟也纵容?若此事传入朝中,皇上将如何看待卢家军?朝堂之上,那些御史和大臣又将如何非议卢家军?你身为元帅,可有何脸面面对汝父,面对天下!”

元帅咬紧了牙关正欲言,镇北王妃一抬手,目光冷厉,直接将他的话堵了回去:“别与我说什么缘由!原因我不想听,我只看结果!如今卢家军居然如此不堪入目,你简直有辱家门传承!”

老王妃转身,目光狠狠落在茉云身上,那眼神仿佛见到一块碍眼的污秽,她语气更加严厉:“而这一切的起因,居然是为了救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许家之事,也是因她而起!她究竟是谁,有什么资格让卢正啸做出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

她的声音愈发严厉高亢,像一柄柄利剑刺入堂中众人的耳中,字字句句都像是审判。

“大战在即,军心不可乱!若纵容此等妖孽,如何正军风?如何立军威?”她冷冷地环视全场,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不将其法办,如何向皇上和天下交代!”

堂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发出一声。元帅脸色铁青,嘴唇紧抿,显然在强压怒意,但面对镇北王妃的威严,他一时间竟无从反驳。

茉云则站在一旁,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眼神中透着一丝倔强与隐忍,很显然她们这是有备而来,冲着自己而来的,。

季岚此时见气氛紧张到极点,深吸一口气,双手端着一杯热茶,微微弯腰,上前柔声说道:“老王请妃息怒。”

她将茶递到老王妃面前,神情谦和,语气中满是劝慰,显然鼓足勇气上前想为茉云缓和一二。

然而,老王妃只是微微侧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过茶杯,反而缓缓开口,隐隐透着几分警告:“关夫人,你出身胡家,乃大家闺秀,本该与这等妖孽划清界限,切莫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反倒招惹了妖孽,最终祸及自身。”

她的语气平静,却犹如一记重锤砸下,让季岚手中的茶盏都微微一颤。

老王妃的目光深深扫过她:“你身为巡抚夫人,当知什么是分寸,什么是取舍。今日她搅乱军心,明日她又将惹出什么祸端?这样的人,你不该有半点牵扯。你退下吧!”

季岚只得微微抿唇,脸色一瞬间有些苍白,只得沉默尴尬的站在一旁。

畅夏站在堂下双拳紧握,再也按捺不住。她猛地向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的坚定:“金家之事,本该由我一力承担!若有什么错,尽可怪我,何必牵连茉云?岂能让她替我受过!”

她的声音回荡在堂中,带着不屈的执拗,仿佛一块石子投进了死水般的沉闷气氛,瞬间激起了波澜。众人被她突如其来的表态震得一怔,却依旧无人敢轻易插言。

然而,坐在一旁的金家老夫人却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神情似乎颇为慈祥,但眼底却透着冷厉。

她微微一叹,语气带着一丝长辈的怜惜:“孩子啊,你心性单纯,未必能看透人心,被人利用挑拨,也未可知啊。”

畅夏闻言,怒火更盛,正欲开口反驳,金老夫人却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金家才是你许家的亲人,你夫君和孩儿血脉中亦是流着金家的血。这些年你丈夫驻守边疆,你所受的委屈,金家并非视而不见。今日老夫人在此,并非想与你争执,而是想告诉你,外人终究是外人,只有亲人才能真正护你。”

她的声音虽轻,但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针刺般的力道。沧海拉着畅夏,畅夏紧攥的拳头微微颤抖,愤怒与委屈交织在她的脸上,但她无从辩驳……

金老夫人轻然一笑,将目光从畅夏身上移开,转向老王妃,微微欠身:“王妃,如今金家家丑外扬,理当由我们自行处置,还有劳您主持公道,真是抱歉。”

她的语气中早已透着一股胜券在握的自信,仿佛已然将局势掌控在手中。

季岚站在一旁亦深深吸了口气,望向若辰眼神中满是焦虑,今日这便是朝堂夫人中最鼎盛之人了,在她们的如此围猎下,茉云还有机会喘息吗?

“金老夫人言重了,你我之间不分彼此!再说这也是卢家军之事!”老王妃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我决不能再容忍,定要将这妖孽押解进城,我自会代替尔等跟皇上请罪,请旨办她以正军法。”

内堂中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众人屏住呼吸,所有目光都吃惊得集中到镇北王妃身上,她居然不只是要赶走茉云,而是要法办茉云,可众人此刻好似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风暴骤然降临。

老王妃忽然厉声喝道:“来人啊!将这妖孽押解带走!”

她的声音冷厉而威严,震得堂中众人更是一惊,然而,就在她的守卫即将上前时,正啸猛地上前一步,声音如雷般吼道:“住手!”

他的声音如此刚毅,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卢老太君亦抬眉看了过来……

老王妃瞬间愤然至极,眉宇间满是震怒:“啸儿,你竟还拦!你可知此妖孽便是一块毒,自古到哪儿,浸染到哪儿的就是毒!南境因她乱,军心因她散,你也因她而废,这等祸乱你看不到吗?”

正啸毫不退让,神情沉着如磐石不可撼动,他冷冷望向老王妃:“太阳所到之处,皆是光芒,难道太阳有罪吗?”

他的话音落下,众人都望向他,显然被他这话震撼,茉云亦怔了半刻望向正啸。

老王妃见状,脸色愈发阴沉,怒火几乎压抑不住:“你!你已被此妖女蛊惑至深,竟至如此不顾分寸!本王妃今日绝不容她再留,任你如何阻拦!”

然而,正啸依旧平静却霸气的说道:“王妃乃北境镇北王府之王妃,来南境本已是越境。何况,军中事务向来是我等军中将士的职责,女子不得干政乃祖制,老王妃此举亦是越矩!您若要执意干涉,正啸倒要看看,您的属下究竟有何能耐,能在南境随意将人带走处置!”

他的声音如雷贯耳,震得在场所有人心头一震。众人吃惊地望向大将军,连卢老太君都神色中闪过的震惊,显然她都没有想到正啸竟然敢如此正面对抗老王妃。

这一番话,几乎将所有积压的矛盾与权力冲突摊在了明面推至顶点,堂中的空气如凝固般令人窒息。

老王妃脸色铁青,气得浑身颤抖,猛地抬起手,“啪!”一声脆响,一巴掌狠狠甩在正啸脸上。堂中众人一阵惊愕,谁都没有预料到这一幕。

正啸却岿然不动,脸上火辣的掌印逐渐显现,但他没有躲让分毫,亦没有反驳,依旧挡在茉云身前,纹丝未动地立在那里。

堂中寂静无声,所有人屏住呼吸,注视着这一幕。老王妃的手微微颤抖,显然被大将军的态度气得无法言语。

而本是神情透着风轻云淡的茉云,此刻神色骤然一变,目光扫过正啸脸上的巴掌印,眼神中的淡然如水,刹那间如烈酒被点燃,眼眸深处透出一抹凌厉的狠戾。这样的神情,与她刚刚的从容洒脱判若两人,令人视之便不寒而栗。

而众人因心神被这番争斗冲突吸引而去,竟无人察觉,唯有一旁坐着的卢老太君将一切尽收眼底。她抬眉细细端详了片刻,随即唇角微扬,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心中暗自感叹——这下好戏来了。

每一份热爱,都值得加油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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