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从窗外穿过来的光,均匀而又轻柔的铺在阿弦的脸上。阿弦一面扯着清亮的嗓子说着笑着、话音掷地有声,一面又顶着狐狸似的脸庞同人讲话、脸上神采飞扬。此刻的阿弦心中突然想起那个叫他不能思念,却又永远无法停止思念的青衣姑娘来。
阿弦不能再靠近她。可是阿弦觉得,自己永远无法忘记她了。所以不管是白家的千金小姐还是其他姑娘,全都顶替不了她的位置——阿弦觉得为了她,自己宁可一辈子孤家寡人。
永羲见自己还未把话说出,阿弦便已率先猜透了自己的意愿,于是便立刻高兴不已。但他心里亦暗暗想着,倘若这种法子阿弦答应、自己也会打心底替阿弦惋惜——倘若真使用这种法子,阿弦在表面上便被牺牲掉了。
于是永羲答谢道:“倘若这法子你答应,那我必定重重谢谢你!只不过采用这法子委屈了你,要假装同锦锦提亲……我妥善想着,只要把书生一事压过去就好了。”
傍晚夜幕轻垂,阿弦与永羲在酒楼前分别。蓝紫色的夜幕悄悄的爬上天空,慢慢占据了晚霞本来的位置。随着夜幕缓缓降临,阿弦原本朱红色的衣裳,也因此而披上了一层紫色的色彩。阿弦望了一眼身边的阿岚,随后同他一起走至了车前。
阿弦、阿岚、青碧三人在朱红色的马车前重聚。阿岚同青碧互相心照不宣的对望了一眼、双双点头,随后目送阿弦进了马车。这时马车还未开走,青碧借助着剩余的夕阳掏出袖里的铁箭,想要与阿岚过目。
青碧掏起铁箭紧凑至阿岚身边、把头贴在他的耳侧,随即像讲耳语一般对他道:“兄长,殿下今日本来遇刺了。是我将这支铁箭从刺客手中截下,才使得铁箭没能射进马车里,从而没能伤到殿下。”
“依我瞧着,殿下那时半梦半醒的。”
“我们先上马罢……车快要开走了。一会儿我们二人多注意着巡视四方罢。”青碧话音刚落,阿岚便又把头转至青碧的耳朵旁、拿胳膊肘碰一碰她的腰际说道。阿岚、青碧耳语过后,忙见马车正要开走,于是立刻跑去一旁牵上快马。
天色愈发的开始晚了。好在如今阿弦行车在云京街头,四周街巷里灯火通明。街边不等天黑,便纷纷亮起了万盏灯火。阿弦坐在车里,闭上嘴巴默默思考着从前、今日之事。阿岚与青碧则一左一右骑马在旁,密切巡视着亮堂堂的街巷。
阿弦今日本以为,白成焕之子会与自己剑拔弩张。他怎么也未曾想到,白成焕之子会是永羲。但既然事已至此,阿弦心头便有如一块石头落地,彻彻底底的放下心来。既然白成焕之子不再步他父亲的后尘,而是成为了他的挚友,那他以后便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如履薄冰了。
今日他笑弄永羲,永羲亦笑弄自己是不是没有妹妹——其实阿弦有妹妹、而且还是亲生的妹妹。今日永羲突然提起了自家妹妹,阿弦便在那一瞬间、突然想起了她。可阿弦心里知道,她已经负气离开,并且打赌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应该已经寻得觅处,所以当真再也不会回来了罢?阿弦心底忿忿又悲哀地想。
马车外面,阿岚与青碧感觉到,阿弦的车子已经快要到别院门口了。可是突然间风声鹤唳——街边并排挂起的一串红灯笼,突然见鬼似的灭了几盏。随后那几盏应声而灭的红灯笼,又噼里啪啦似的落在青碧的马边。
青碧的身上穿着青白相间的纱裙、披着青色的批帛,头戴几根簪子、耳饰耳环,乍一看同寻常姑娘无异。只不过青碧为了隐藏面目,特地扯了一块白色的面纱戴在脸前。事到如今,青碧的面纱之上露出她神色警惕的眉眼。
青碧狐疑般的迅速环视了四周,确认无事后才从马上赶了出去。彼时四个身穿黑衣裳的人,从灯笼掉落处的一方院子里循至街巷,纷纷从半空中降临而来。他们自从降临的一刻开始,便疯一般的扑向阿弦的马车顶、又企图从马车顶上往下循去。
青碧见状,似是忽而看穿了四人的企图。她纵身一跃蹬上马车顶,如一条水龙一般钻入四人中间、将那四个人顷刻间同时顶开。那四人自青碧处吃了瘪,于是四散开来落荒而逃。他们表面逃至四处,实则依旧循入了那处院子里。
阿岚自马车后面缓缓探出身来,望见从马车顶上缓缓拂身下来的青碧。还未见阿岚开口,青碧便抢先单刀直入的爽快道:“以往殿下身旁护卫之事,都是你负责时常陪在殿下身边、我负责替殿下打流贼。现在流贼没了,殿下怎么样?”
“如今是在云京,远离影卫巢穴。我为了殿下的安危,都没跑去追那流贼。云京水深,倘若那流贼不是流贼……”青碧一面耿直的朝阿岚念叨,一面愤愤不平的瞥过头来、深表不快。
骑在马上的阿岚这时亦开口向青碧道:“若再有下次,你就追。最好从那流贼身上扯一点东西下来。若那流贼不是流贼,而是朝廷里人的爪牙,那便是有人存心找殿下麻烦啦。倘若真遇见这种事情,还需叫上殿下重点处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