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鹤潭双渊(拾玖)

那纸鸢说到底形状拙劣、并不漂亮,其实是阿弦花时间自己做的。清早阿弦捂着自己手上的疤痕,听着自己脑壳里颤颤巍巍的响声,莫名其妙的醒了。

“本王的剑、本王的剑……本王的剑呢!本王的剑哪里去了!祝岚!祝岚在哪!本王的凤凰箫呢,是谁拿走了本王的凤凰箫!破渊暂且弄丢了……快拿本王的新渊剑来!祝岚呢,青碧呢,来人呐!”

清晨的光冷冷的洒进雕花门窗内。阿弦从卷好的被子里、床铺上嗖地直起身来,用两手支起单薄瘦削的身子,一面望向撒着缕缕阳光进来的门窗。不知为何,阿弦总觉得一股清晨的寒意涌上心头,总觉得阳光分外的少、阴暗分外的多。

他总觉得自己别院的卧室里有些黑,好像漆黑的空间里有位刺客,想要立即冲出来杀将向他。阿弦恐惧般的转过头颅、凝望四周,才堪堪发现四周并没有什么动静。大抵是昨天梦见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才叫阿弦如此疑神疑鬼。

昨天并没有梦见什么不对劲的事。相反地,阿弦梦见了往常很美好的事。因此梦境相对于现实,仿佛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刚刚是谁在屋子里叫喊的?”阿弦瞧见门窗外晃动的影子,那影子的主人貌似扎着辫子,手中拿着一把敞亮的宝剑。阿弦知道如今该是祝岚来了。阿岚大抵没有听清屋子里的声音,于是继续疑问道:“屋子里那人具体在说什么?”

“启禀祝岚大人。刚才那人说,说要拿剑。还要拿箫。还、还要让大人您和青碧大人都来他屋子里。大人,这屋子里住的究竟是谁啊?”

映在门窗上的阿岚的影子貌似撇过头来,厉声训斥道:“不关你的事!我要把箫和剑都给他带上了。你快叫青碧大人也过来。以后倘若你再这样多问,我便不叫你在这块把守执勤了。”

阿弦等了一会儿,方才瞧见一扇雕花门打开,门前只站着阿岚一人。阿岚径直走进屋后,阿弦刚要问他自己的箫在哪,便见阿岚不急不慢的蹲在地上、从地板处把箫捡了起来。阿弦接过那柄箫后,便抬起头、示意叫阿岚退后。

只见阿弦两手擒着箫管,借助屋子外面照来的光,缓缓将那箫管转动起来。从他转动箫管的那一刻,他的一只手慢慢移动到箫的一侧,从那一侧轻轻抽出一把形态细长的剑来。这把剑拥有着金色的剑柄,和闪烁着寒光的尖细的剑刃。

阿弦对阿岚讲,这把剑名叫破渊。所谓破渊之意,便是突破深渊,从深渊当中杀将出来、开辟一条血路,从而成就一个新的自我。

破渊本是阿弦藏在箫中的防身之剑,如今早上差点弄丢了,害得阿弦白惊一场。现在阿弦又一早换好衣裳、插上碧箫,衣冠楚楚的坐在别院的屋檐下了。一旁的青碧像一团游动的青色影子,又像一条软软的柳枝一样走了过来。

青碧一面在地板上摇曳的走着,另一面青绿色的耳环也跟着晃动。她那闪烁的一眨一眨的大眼睛,先是望向阿岚、再是久久望向阿弦。当她把目光投向阿弦处的时候,她便开始特意低垂着眸子、像是个生怕犯了事的侍卫一般。

见檐外阳光明媚,屋内安然跪坐着的阿弦、阿岚两人又恍若无事,于是青碧机灵般侧过脸去,撇下嘴来开口道:“如今倒是终于没有刺杀殿下的人了。我那天顺着流贼的去路追了过去,想不到那帮流贼当真是一帮刺客。”

“那帮刺客一旦出马,街边的楼上便有几盏灯笼降落。结果不成想到,那座挂着灯笼的高楼背后,竟有一座里面小厮提灯往来的、大户人家的庭院。自从我发现那庭院的第二日里……就在那所庭院所在的景华街,刘汶被抓了。”

青碧方才走着说着,不经意间将两手扣起、拿右手撕扯住左手的指甲皮。不一会儿她将头猛的转过,用一双亮得水灵眼睛一并扫过坐着的阿岚与阿弦,说道:“我那天特地去景华街附近瞧过了,那所庭院也被贴上了封条。”

“你的意思是,那所庭院是刘汶的院子,处心积虑要杀本王的、是刘汶?”

待到青碧话音刚落,阿弦那说出来掷地有声、却又语调轻软的话语,便如同一粒粒串起的珠子般从他口中蹦了出来。阿弦只是跪坐在地上,两手妥帖地挨着膝盖。纵观阿弦全身上下,只有一副头颅朝青碧面容的方向转去。

转过头的阿弦眼睛眯成两条斜缝,像是一只笑起的狐狸。没过多久阿弦便又微微蹙眉,继续形似儒雅的轻笑着道:“怎么他刘汶的胆子一开始挺大,三番五次派刺客来找本王的麻烦,现如今刺客来了三回、怎么就再也不来了?”

“他刘汶怎么说也是白成焕的旧部、白家的肱臣……光凭这一点,天下人不知道,本王这样的人却如何都该知道。怎么他白成焕的余威如今震慑不住了,甚至就连刘汶也被他白成焕的儿子抓了?”

“这还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阿弦尽管一直坐姿端正,但随着他说话的内容逐渐戏谑、激进,跪坐在地的阿弦依旧忍不住跪着横打颤。他脸上原本浅淡端庄的笑容,也因那讽刺的话语而逐渐变得狂放。

阿弦无所顾忌的昂着头,张开嘴、露出牙齿,颤抖着身子大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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