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夜浊

二人不由分说的在御书房内打了起来,而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们两个的事,也就没有人上前帮忙,看来今日只有这样才能将当年的一切做个了断。

然而,承桑北昆始终是不敌林渊,十几个回合后便被林渊一掌打飞在墙壁上,重重的摔在地上,手中的长剑也落在了地上。

林渊抬脚提起长剑握在手里,一步一步的朝着承桑北昆走去,眼神里是盖不住的杀意。

“不要,林渊,渊弟,不要杀朕。朕错了,朕会将真相昭告天下,还你和赤麟骑兵一个清白。”承桑北昆求饶道。

“当年你是怎么眼睁睁的看着我死的?今日我便如数奉还。”林渊说着便将手中的长剑高高举起便要刺下去。

“噗~”

一声闷响,林渊举着手中的长剑,不可思议的低下头看着胸口冒出的枪尖,缓缓的转过头想要看向身后的林牧川。

“臣之心,利社稷。”林牧川双眼,说道。

他在为臣,为子之间,选择了前者。与其让林家背上谋朝篡位的千古骂名,他更愿意将那个将军父亲留在多年以前的沙场之上。他固然是恨承桑北昆当年的背叛,但也痛恨林渊因为一个女人造成的这一切。如若没有这一切,林淮初就不会死,自己也不用面对一个从忠肝义胆变为丧心病狂的反臣贼父。

看着在面前倒下的林渊,林牧川也一同瘫软在地上。所有的这一切,在这一刻,似乎都改结束了。

“霁云?”

正当所有人紧绷的终于可以放松下来的时候,上官纯一这才发现,承桑霁云早已不见。

“走水了,太子府走水了!” 门外传来太监们的声音。

此时的太子府大门紧闭,房子四周逐渐升起一片火海,不时传出刺鼻的气味,站在门口的多总管带着哭腔焦急的指挥着太监宫女人灭火,

“快灭火,快点灭火,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还在里面呐。”

众人焦急的感到太子府门口,却见到大门紧闭并且从里面上了锁,就连东院的侧门也一并被锁上。

“多公公,怎么回事?”李落凝问道。

多总管看到来的这些人,连忙跪倒连连磕头乞求道,

“李太傅,云青郡王,奴才求求你们了,救救太子殿下吧。他刚刚将奴才们全赶了出来,然后就放了这把火,太子殿下这是要想不开啊。求求你们,快救救太子殿下吧,奴才求您了,奴才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太子殿下的命啊。”

“霁云在里面!”上官纯一听到后就要往里面冲,却被李落凝一把拦住。

“李太傅你干什么,霁云在里面,我得去救他。”上官纯一焦急的说道。

“这不是普通的火。”李落凝说道,随后朝着正在泼水的宫女太监们说道,“停止泼水,水只会让这火势越烧越旺。”

“不是普通的火是什么意思,不泼水难道让霁云活活烧死在里面吗?” 上官纯一努力想要挣脱李落凝的阻拦。

“这是夜浊,遇水则燃,只能用土来灭。”李落凝解释道,

“好在这火不像寻常火势烧的那么快,我先进去找他,你们尽快想办法降火扑灭。”说罢便飞身一个人越过燃烧的围墙。

“多公公,你都听到了,现在赶快给我就地挖土,快点!” 上官纯一焦急的吩咐道,随后有些不解,

“夜浊?”

木槿伶解释道,

“这是一种提炼出来的东西,遇水则会瞬间燃爆。多年前罗刹国用它来开采山石,后来被用到战场上,但因这东西极其害怕潮湿,非常容易自燃,不宜行军随身携带,久而久之便没有人再用了。”

“提炼出来的?他从哪搞来的这东西?” 上官纯一不解道。

木槿伶也觉得有些奇怪,思索了许久,恍然大悟道,

“是盐!纯一,你可还记得先前查货的那匹毒盐?”

“我记得,当时李先生正是因为化解了这批毒盐,才被我爹引进入宫的。那批盐不是你派人兜售的吗?”上官纯一问道。

木槿伶摇了摇头,当时的盐毒确实不是他派人做的,而他也只不过是借着这件事,完成了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那这批盐究竟是什么人的手笔?猛然间木槿伶想到了一个细节,先前崔易的出现他就觉得过于巧合,也曾经派人查过他,但当时除了查出他曾经与罗刹人做丝绸生意外,也没查出其他的来,但是能知道这夜浊提炼方法的,怕是也只有长期和罗刹国有来往的人才知道。

李落凝直奔书房,推开半掩着的房门,就看到承桑霁云正坐在林淮初的书案旁,摆弄着手里的刻刀,书案的一侧还放着几盏茶碗。

“先生,这刻刀是当年纯一哥送我的。他告诉我,长大后无论我想做什么都可以。”承桑霁云晃动着手里的刻刀,语气平淡眼里没有一点光亮。

“霁云,跟我出去。”李落凝焦急的上前几步,想要伸手去拉承桑霁云。

突然,承桑霁云举起另一只手,指尖捏着一颗夜浊,停在一旁的茶盏上。

李落凝见状便不敢上前,问道,

“你疯了,到底要干什么?”

“父非父,母非母,兄非兄,我的身世先生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承桑霁云质问道。

李落凝为了稳定住承桑霁云此刻的情绪,只能如实回答道,

“知道。”

承桑霁云其实早就知道答案,但在真正听到时,还是忍不住嘲笑自己的愚蠢,而后又说道,

“当我相信萧皇后的书信,相信自己是娼妓之子时,先生也知道我说的不对,是不是?”

李落凝没有回答,他其实一直都想找机会告诉承桑霁云他的真是身份,但始终都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让自己开口,就这样一拖再拖直至现在。

承桑霁云放下手上的刻刀,又拿起了一旁的小马,说道,

“这是我亲手刻的,本想送给漠哥哥,这木料说是对身体好。但他不喜欢,丢进了莲花池里,那天我找了整整一晚,摸遍了池水下的每一块石头缝隙,但池水一点都不冷,因为我根本就感觉不到。”

“霁云,漠兰王起兵造反是迟早的事,他是北漠的血脉,自然是为了复兴北漠才这么做的。”李落凝说道。

“呵,血脉,谁的血脉真的这么重要吗?我不一样不是皇室血脉,可还是坐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养尊处优收人膜拜。”承桑霁云将手里的木马放下,又再次拿起了刻刀。

“他们口口声声说呼我周全,说会给我想要的生活,全都是在骗我!” 说着,承桑霁云将手里的刻刀狠狠的札在木马上。

李落凝终于开始意识到承桑霁云的神智有些不对劲,垂眸思索着对策。

“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骗我说会让我做想做的事,骗我说只要遵从教导就能成为惹人喜爱的太子,骗我谋权夺利是为了稳固江山,骗我情意相投是命中注定,骗我,究竟对你们这些人有什么好处。”承桑霁云的情绪激动,将夜浊攥在手里狠狠的砸在书案上。

李落凝的心猛的提起,跟随着承桑霁云落下的手一起落下,

“霁云,你冷静点,这东西不是闹着玩的,把他放下。”

承桑霁云将夜浊换到另一只手里,而后拿起一旁的一杯茶,泼到了墙上,说道,

“我厌倦了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的生活,甚至有些分不清楚,你们这么做究竟是为了我好,还是想要利用我?难道我承桑霁云在你们所有人眼里,就像个傻子一样容易被蒙骗吗?”

承桑霁云一边说,一边将另外的几杯茶,以自己为中心前前后后的泼了出去。

“霁云,我们从来都不是有心想要骗你,只是想要保护你,很多事情,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说而已。你把它放下,我们坐下来慢慢聊一聊,把一切都说开就好了。”李落凝轻声安慰道,一点一点的朝着承桑霁云靠近。

“聊聊?有什么好聊的?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把我像傻子一样骗的团团转?先生,对亏了您的教诲,我如今,学聪明了。”承桑霁云缓缓的抬眼,眼神里透着瘆人的笑意,嘴角撇起一抹弧线,扬起手将桌面上所有的夜浊都丢了出去。

随着几声巨响,太子府的书房燃起熊熊大火。

承桑一六七年,皇长子承桑漠予以谋反,被驱逐出境终身不得踏入国都半步。太子承桑霁云命丧火海,承桑皇室从此再无子嗣,皇帝承桑北昆悲痛欲绝,一病不起短短几日便无力回天。皇帝临终,将皇位传于皇侄上官纯一,改国号沧泱。林家二公子护驾有功,追封忠义少将。

三年后,竹园,

茂密的木槿树遮住了下午的阳光,树上传来清脆的鸟鸣,偶尔吹过的微风将树叶撩拨的沙沙作响。

“皇上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竹园小住?”木槿伶问道。

“都说了很多次了,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不要叫我皇上,还有这明明是我的竹园,什么时候成你的地方了?”上官纯一不耐烦道。

木槿伶双眼弯笑,妥协道,

“是,纯一哥哥。”故意将声音装的格外娇媚。

“哎,打住,好恶心。”上官纯一伸手阻止道。

木槿伶笑了笑,随后问道,

“都三年了,牧川还是不肯出来吗?”

兵变平息以后,林牧川自责弑父有罪,将自己关进了大牢,三年内从未踏出牢门半步。

上官纯一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

“我来之前还特地去看过他,可他这三年还是一样,眼里无光一言不发的呆在牢里。”

“随他去吧,牧川的性子我们都知道。淮初死了,原本是做英雄的父亲成了反贼,最后又被自己亲手斩杀。这样的事任谁都不可能轻易的走出来。”木槿伶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宽慰道。

上官纯一看着远处的一个身影,问道,

“他近来一切可好?”

“师叔给他服了忘忧水,还会定期过来查看他的身体。他如今的身份只是我的弟弟,有一个骄纵宠溺他的哥哥和一个经常来看他的表哥。”木槿伶笑着说道。

“如今,他总算是过上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过去的那些记忆,该忘就忘了吧。”上官纯一感慨道,刚好对上少年投来的目光,笑着打了打招呼,眼神里满是宠溺。

“云栖,还不过来打个招呼。”木槿伶对着少年招了招手道。

少年步伐轻盈的跑到二人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说道,

“云栖参见表哥。”

随后转过头对木槿伶说道,

“哥,管家说从北漠新进了几块上好的玉料,就放在前厅,我能去看看吗?”

“去吧。”木槿伶笑着扬了扬下巴说道。

“表哥,你这次来会呆上多久?” 木槿云栖问道。

上官纯一眉梢微微上扬,问道,

“怎么?这就烦了我,想要赶我走啊?”

“不是,不是,我就是......有点想吃表哥亲手做的桃花酥了。”木槿云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

“知道了,晚些时候给你做,去吧。” 上官纯一轻轻眨了眨眼睛,温柔的点了点头应允道。

“太好了!表哥,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听到会有桃花酥吃,木槿云栖高兴的跳了起来。

“嗯咳~”一旁的木槿伶有些吃醋的咳嗽了一下。

木槿云栖看了一眼旁边的木槿伶,连忙扯住他的衣袖,一脸赔笑的哄道,

“当然,我哥也很好。哥,我芝月明日来找我逛庙会,你看......”说着伸出手在面前比划了一下。

木槿伶表情宠溺,嘟了嘟嘴说道,酸溜溜的说道,

“哎呀,有些人呐,只有要钱的时候才能想起我来。”

“哎呀哥,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花钱吧。”木槿云栖撒娇的扯着木槿伶的衣袖,像个小猫一样不断的撒娇蹭蹭。

“啧,别一幅赖赖唧唧的样子,恶不恶心?”木槿伶假意嫌弃道。

“别理你哥,呐,我给你。”一旁的上官纯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丢给木槿云栖。

接过钱袋在手里点了点,木槿云栖一脸满足道,

“还是表哥最大方,不像我哥,每次也就给我那么一点点。”

“哎,你这见钱眼开的臭小子,我什么时候短了你的开销。”木槿伶说着假意抬手。

木槿云栖蹭的一下跳到一旁,嘚瑟的说道,

“哎打不着,打不着,略略略略。”说完转头就跑。

“臭小子,整日就知道气我。”木槿伶无奈的摇了摇头。

木槿云栖紧跑了几步,依旧不忘回头嘲笑身后的兄长。但是在跨出别院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逐渐冷了下来。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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