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安静的房内,陆妄裹着深色官服,半倚在椅背,一手落于台桌,指尖落点在桌面,神情冷淡地,半掀眼皮凝视刘洺。
“……大人。”刘洺直觉不妙,丝毫没有“自尊心包袱”地,闻声便双腿一弯,迅疾地跪下,张口便坦白:“大人,我不该私自结交不该结交的人,我不该擅离职守去打牌,我不该随意偷拿庖屋里的吃食……哦,还有,我不该没看好你看上的人。大人啊,我的错,我的错,不管你怎么罚我都认了!”
看上的人…?
陆妄指尖重点桌面,落下一声闷响,转而看向关五。
冷感爆棚加上长久的威严,单一个眼神便足够摄人心魄。
关五没扛住,跪在了刘洺旁边,同样开始认错,“大人,我…我不该跟人厮混,呃,应该是玩吧;我不该放纵,不对,放任刘洺不管,任他逍遥,哦,不,是潇洒,嗯…就那意思,我不该…不该……我也不知道了。”
刘洺上半身摊下来:“……”
啊,长了嘴不会说话,长个屁的嘴啊!
陆妄气笑了,列的条条,均不是他知道的,偏偏又条条是“槽点”。
他问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听出潜台词的刘洺灵敏地直起背,摸摸鼻头笑道:“啊?原来您不知道啊。那上述都是瞎编乱造哄您开心的,不作数,不作数。您时间宝贵、精力珍稀,还是先说正事吧。”
说着,他就抹抹膝盖头,偷偷且慢慢地站了起来。
关五也跟着站了起来,听着有道理便自觉应和道:“对,您先说正事吧。”
目光中流过一丝复杂,陆妄声色薄凉,“书库里,有一暗室。我在其中找到了些**,大多是关于机关巧设,特别是密道暗室类。”
把站得歪七扭八的自己拉正,刘洺正了颜色,问:“是有什么任务吗?”
“嗯。”陆妄从旁打捞起两册书,“书里,有关暗室的信息能占到三分之二以上。仔细研读、摸清规律,识认应该不难。”
刘洺上前接过书,表情凝重:“是。不过,既然此等书还落于为善司,那前任之人,会不会…下黑手?”
“已经来过了。”
关五虎躯一震,忙问道:“大人,可我每夜均有安排人暗巡明巡,尤其是后院。这人得多厉害才…”
陆妄站起身来,身下铺开漆黑的影子,带着两人向临近的书库走去,“来人直奔书库,身手一般,能耐在熟悉环境。但,若非他,我还不知道暗室的存在。”
关五脑袋晃了一下:身手一般?只对大人而言吧。
因书库与他的房间仅两室之隔,没绕两步,便到了。
推开书库的门,里面陈设照旧。
刘洺利落地燃灯,陆妄则绕开书架,走向一处杂乱处。
灯火亮堂了屋内,而恰巧陆妄刚推盏绕壶完——明光之下,本是墙的地方,徐徐推开一处空缺,完全展开时,青灰色的墙砖铺叠向里,暴露出其间狭小的空间。
一角四壁,还算齐整。
里面,立一木桌,陈一对坐矮桌。一做书写处,一做陈棋处;而后便无其他。
“这间暗室,是位列暗格页的巧设。”陆妄解释着,轻靠墙面,继续道:“八月十五中秋日,我需参加京都之宴;而在此之前,我要你们潜入楚若渝的‘香粉之院’,依据书中所写,寻遍机关处,并试着搜罗出存疑的药物。”
刘洺合上翻了几页的书,并拢脚,道:“是,大人。”
关五也随着他的姿势立正,回道:“是,大人。”
等任务分配完成,陆妄没急着放他们走,淡淡道:“私交、打牌、偷吃…本事挺大啊。”
“不,大人。”刘洺“腼腆”回答:“没您本事大。”
“……”陆妄微挑眉:“那屋子人,哪点吸引你了?”
“嗯,大概是真诚吧。”刘洺说得情真意切:“毕竟,即使在叫我一声‘大人’的基础上,他们还能怼我、甚至骂我。”
陆妄沉默了,半晌后回道:“…上赶着找骂啊?”
“……也不是吧。”舌头跟打结了一样,刘洺绕绕缠缠半天,挤出一句,“算了,这样理解也可以。”
难得的,陆妄和关五默契地有了共同“语言”,完全一致地向后退了一步。
刘洺看着两人,“欲哭无泪”地叹道:“…啊,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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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声破开昼夜的混沌,撕裂开漆黑,放入渐渐明晃晃的天光。
“都跑多少天了,还不习惯吗?”华锦精力充沛,随手捞起几个装死的,往前飞奔,“有言道:‘形不动则精不流,精不流则气郁。’跑起来,是在为余生负责。瞧着大千天下,多么美好,要是无福消受,蠢得咧!”
“美好吗?”
华锦狂奔了几步,手上逮着的两人差点跑岔气,他回道:“夸张一点儿,理想一点儿,不行吗?!”
陈挺攀了攀凌清,气儿都乱完了还“不辞辛劳”地问道:“话说,阿浊,你觉得这天下美好吗?”
跑完这几转,呼吸都乱得没边儿——压根儿说不出话。
于是凌清轻轻摆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陈挺理解性地点了下头。
“怎么不问问我?”胡水子用手肘顶了下陈挺的背,问道:“你这叫‘欺软怕硬’吗?”
“有病直说!”陈挺虚扶着凌清,转头瞪了他一眼,又道:“你除了说不美好,肚子里能憋出什么其他词儿吗?问了也白问,浪费口水!”
胡水子也瞪回去,只是没吐出回话。
凌清轻笑,而后实在撑不住地退到了旁边,照常走了几步后靠着树干,闭上双眼,平复呼吸、理顺思绪。
等大脑基本回到常态,他开始认真思考起陈挺的问题。
这天下,是顶头那位的囊中之物。
美不美好,评判标准,可丝毫不在他手中,又何来的指评?
而他,只该且也只能回答:自己的人生美不美好?辖属自己的那片天下美不美好?
而答案呢,到底是难欢人心的。
熬到天光大放,伙食的馨香飘飘然而过,几乎一致的书卷便被搬了上来。
华锦早无一开始“领读诵书”的热情,便张罗着不想看书的人尽数靠墙罚站——等豆大的汗珠落下来,人都晒得要干不干时,就有人老老实实地要看书了。
尽管累完之后,睡意是压制不住的。
但,“两害相较取其轻”的道理,华锦还是深以为然的。
凌清席地而坐,随手拿书后,捧着本《花间集》,读着读着便合上了书。
本就闲得慌、都有点儿发困的华锦留意到这一动作,问道:“怎么了这是?”
凌清没答,只将词集封面呈递予他。
“哦。”华锦笑道,“风流之词,秾丽艳句。不喜欢啊?”
凌清没点头也没摇头:或许情感并不那么极端。便只答了句,“有点儿。”
“这我倒没想到啊。从第一眼见你,薄衫覆雪,清冷独绝。我便以为,你会喜欢这类词。”
凌清略显诧异地看向他,回道:“不应是罪人之姿、不堪入目吗?”
“不。”华锦坐下来,轻拍了下他的肩,宽厚的掌心将热度渡过衣衫、直抵肩头,他和蔼地道:“你应该不知道,我也曾背负罪名。”
凌清身子微动,看着他垂下头,露出耳畔被夹藏着的斑白发丝,眸光颤了下。
难得的,他的话音带了些岁月沉香的滋味儿——
“这不是辉煌的盛世,纯然没有无染之境。或多或少,在竞夺生命之时,都要付出较之常理更多的代价。我呢,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一腔学识、一身文才,便能自在行走于天地。只可惜,世事难料,当年自名出售代笔之书,三日之所集,凑不齐一餐之所需。后来,实在没辙时,就混进了乞丐堆,结果阴差阳错被一窝端进了牢狱。”
“进去后,的确是历经了一番黑暗,但渐渐的,取而代之的是光明。你可能不明白我说的意思,但阅尽千人千面,自知谁是谁非。我早过了依凭世俗标榜论好坏的年纪,不仅仅是因为好坏难定边界,还因为:世俗污流之下,个人形单影只。”
凌清低眸,视线落在他渐渐沉下去的肩上,久久无言。
华夫子这话的背后,是在劝自己放弃证明清誉吗?
的确,他去过牢狱,也深有同感——就像是,恶寒的高山之巅,犹有雪莲绽芳;干烈的沙漠之心,仍有火掌含泉。
而即便身负污名,若心知“世人皆醉,唯我独醒”,信奉“清者自清”,便,“无须加证”。
他确也这样想过。
可,属于他的人生苦短——后世如何评定,与他无关;而即便是后来的某个时刻,有人替他沉冤昭雪了,那又与在世的他何干?
他只想要:在有限期内,有效地证明给自己看。
默了两寸,他抬眸,声音轻轻的,却异常坚定:“我知道,但我有我的选择。”
“你…唉。”华锦又拍了下他的肩,这一次要沉重些许,还想劝些什么又定住了,转而感叹:“刘洺说得对,你就是犟。”
凌清微顿,忽视掉他的感慨之词,“单刀直入”地转了话题问道:“您知道唐无争吗?”
“他啊,自是知道,布衣界之楷模嘛。”
“我有个不情之请。”
华锦连忙拍了他一下,想捂住他嘴又觉得太过“越界”,便“狠狠”地道:“别说出来。”
“嗯?”
面对他真诚至极的眼神,华锦尴尬一笑,张张合合了三四次嘴后,还是选择了说出来,“我应了你的请求,但这本来是作为惊喜给你的。”
凌清微挑眉:“……谢了。”
怎么老头儿都喜欢给人惊喜?
自己的生活太平淡,就要在别人的人生里作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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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之后的兵器之练,气氛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凝滞。一个二个跟换了魂一样,规矩得与素常判若两人。
凌清取过峨眉刺,掉转回位置时,才留意到:
之前放水放得兢兢业业的刘洺并不在,而今日来的是陆妄——一个连胡水子见到都不敢大喘气儿、气势“如霆如雷”的“狠角色”。
“练啊!陈挺,你这背再绷紧点,能当盾牌了!”华锦还算神情自若,毕竟:“没敢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陈挺僵硬地放松下来,拿着刀的手上顿时覆满一层汗,他连着在衣上搓了几次,才稍显正常地握上刀,抱怨了句:“我宁愿当个盾牌防刀啊。”
这次,胡水子没嘲讽他,甚至,还“舍己为人”地挡在了他身前,开练的时候才“阴阳怪气”道:“瞧你那点出息。”
而话落,陆妄便扫了个眼神到胡水子身上,淡淡得发凉,他声色照旧:“你下半身呢?”
“啊?!”胡水子惊地手一松,刀“哐当”一声砸落在地,他“兵荒马乱”地回问:“大人,这…这是什么意思?”
陆妄没说话,收回视线,便转身走到另一边。
两息后,而正回忆着书中手法的凌清突然感觉背部被人一戳。
他侧过身,直对上立着的、瑟瑟缩缩的一大坨“硬肉”,肉里一双布满血气、偏偏还加点儿可怜色的眼睛紧紧锁着他,他默默地用指尖划开陈挺的手,回道:“应是让你全身协调用力。”
“看吧,我说阿浊是聪明的。”
“嗯,确实。刚才听他那话,我还以为,他妈是要我给自己砍成两半儿呢!”胡水子抹抹额头上的汗,捡起刀来。
凌清顿住:“……”
很有水平的理解能力…
峨眉刺,更多地被归类为暗器。
拦、刺、穿、挑、推、铰、扣等动作,姿势轻柔,连贯起来时,极具美感。
但,当凌清套上圆环时,才发觉:尺寸过大,并不合手。
转眼,他一改套环,直接张手撒放——因需力不大,单依靠书中教习,一遍下来,还算游刃有余。
不知何时走到身侧的陆妄观完他的动作,淡淡开口:“圆环不合手吗?”
凌清指尖微顿,看向他,诧异一瞬后,如实道:“嗯。”
“那先练短刀吧。”
陆妄取下腰间的一把红金相嵌的短刀,做工可算是细中之细,连刀柄周身都带着镶金簪银的气质——但实际没有。
若记忆无错,这应是第一次见面时,他把弄着的那把…
凌清看向他,诚实道:“我不会。”
陆妄微挑眉:“我教。”
“…好。”
刀刃出鞘,微泛寒光,他手指灵活摆动,短刀凌空之后,听话地规矩落于指间,固定下来时,陆妄薄唇轻启:“握法。”
而后,他又依次示范着基本刀法,手腕灵活翻转,每一次结束,他便趁着“启下”的空隙,解释着上一步动作,连贯下来,就是依次说着:“劈刀”、“砍刀”、“撩刀”、“挂刀”、“扎刀”、“抹刀”……
一旁挥着长刀乱砍的胡水子,没按住好奇心,蹭了下陈挺的胳膊,道:“我学的时候也没这么鸟速啊…这几个动作看完,他妈我连第一个动作都忘了,阿浊等会不被骂死?”
“饶是阿浊再聪明,在习武这块,他也不是块料啊…”陈挺投了一抹同情的眼神过去,“陆大人真是的,是不知道有个词儿叫循序渐进吗?”
“嗯?我也不知道有这词儿。”
陈挺白眼一翻,大刀硬实地落在他肩上,“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胡水子“哎哟”一声,条件反射地一掌劈回去——不过,才斗起来,“剑拔弩张”的气势还未升腾起来,就被华锦一把按下。
一人给一拳,登时就老实成母鸡屁股下的蛋了。
基本刀法之后是步法与身法,但陆妄没单独展示,而是融合在一些组合型的打法中,偶尔提两句,便又沉默地挥着刀。
凌清微微皱眉:这套动作,有点儿熟悉…
展示完,陆妄注意到他皱着的眉头,冷声道:“怎么?还需要再来一遍。”
“…不用。”凌清回过神来,忙接了他的短刀。
虽然并非过目不忘,但基于从小到大看过不计其数本书,快速且持久地去记忆一些东西,于他而言,算不上难事。
循着记忆画面,他握上刀柄,上面还残留着余温,承借着这点儿力,他指尖按实刀柄,快速调整好姿势后,在陆妄不起波澜的眼神注视下,试着将方才的刀法一一复现。
一开始是偷摸着看两眼,到现在都快杵人身上了,华锦羞赧地退后一步,站到了陆妄旁边,闲聊道:“你觉得怎么样?”
陆妄淡淡道:“力道有些欠缺,连带着几个动作有偏差。”
“……”华锦拍拍他的肩,“别那么苛刻嘛。教学,定要慢慢来,哪有人能一步登天是不是?”
陆妄斜睨他一眼:“但凡你能教成一个呢。”
华锦缩回手:“……”
一旁为看热闹而悄悄伸出来的头立刻被“正主”们拉了回去:“……”
到组合打法时,凌清呼吸有些乱了。虽动作差不离,但贯不通的力道在后期拉出了严重的偏差,他停了两步,道:“还要继续吗?”
陆妄看了他一眼,面上已浮了些细汗,额角的发丝染了润,没带怜惜地,回答:“继续。”
“为什么?”华锦像个不上道的“乖弟子”:求知若渴。
“底线。”陆妄答完,便继续看着。
见他动作到几乎脱力,却莫名冒出一丝气力,硬是挨到最后一个动作完成,他才经不住地弯腰,而后蹲了下来,用指尖抹掉滑落至脸侧的汗水。
目睹全程的华锦不禁感叹:“刚不是不行了吗?”
陆妄没回答他的话,取下手帕,上前一步,弯身道:“明日继续。”
凌清侧头,绵热的呼吸轻轻扫过他的手,取过手帕时,他道:“好。”
手背浮上热意,陆妄身子微顿,半晌后,才道:“戌时一刻,到‘大药房’来。”
凌清轻点头,回神之后,就见他已经走开几步了。
“阿浊,你还好吗?”人前脚走,陈挺后脚就迅速地跟上来。
“嗯。”擦掉汗后,凌清缓慢地站了起来,除了面上较之往常红润些许,几乎没什么变化。
“你怎么这么厉害?我看一眼就忘光了,你居然看了这么久还能记下来,怎么做到的?”
呼吸平稳后,凌清收了刀,别在腰间,淡声回道:“记关键。”
“……这么简单吗?”
“嗯。”
一旁像幽灵一样来回飘荡的华锦,突然发出一声讥讽的笑声。
陈挺顿觉头皮发麻,问:“夫子,您笑什么?”
华锦意味深长地摇摇头:“哼,简单?!”、
凌清顿了下:“不是吗?”
陈挺顿时开窍:“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了!”
-
月光如水,落一地的晶莹剔透。
宋遇抱着十二,坐在院落一旁的大树下,半摇着躺椅,眼尖地瞥到院落里晃进的青色衣袍时,欢喜地“扔”了孩子,老远喊道:“啊!阿浊,你终于来了!”
凌清脚步一停,斜转过身子看向他。
也算是直观体验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冲击力了…
他恭敬地执一晚辈礼,“宋先生。”
“叫那么生疏干什么?”宋遇从怀里掏出一信封,走向他时,雀跃地说:“阿浊,你就不好奇,我这一天半日去了何处?”
凌清瞥了一眼被“荡”到地上、正卯足劲儿翻身而起的十二,答道:“不好奇。”
宋遇:“……”
等稍微平复完心情,他道:“阿浊,我的心也是肉长的,随便一刀都能血肉模糊。”
闻言,凌清微微欠身,正欲行礼道歉,执礼的手便被拉住。
他讶然地看了过去。
凉中带着柔的银辉落了些许在陆妄肩头,背光、暗色勾清轮廓的脸上,笑意分明,声若寒泉,他道:“他闹着玩呢。”
宋遇瞪了他一眼:“……”
凌清微顿,没忍住笑了一声。
平复好心情后,宋遇才将信纸塞到了凌清手中,“看看。”
“好。”
陆妄收回手时,凌清上前一步接过。
拆开,里面连着装了几张纸,均是皇室御用宣纸,而第一张排头是:“复生方入奇药帖第四百三十一帖。”
他问道:“这是?”
宋遇笑笑,道:“你改后的方子,我给随便命了个文邹邹的名儿。几个江湖老友蛮靠谱的,试完药就给添上去了。”
凌清微顿——这群老友,想必不简单吧。
后几张是关于试药报告、毒性测检、药物剂量等的,都比较正式,而结论的敲定,都“掷地有声”。
看完的那一刻,凌清有一瞬的失神。
奇药帖具有权威性质,换句话说,公堂之上,其中药方能作为正式的“供证”,不需加验。
“如何?”宋遇快乐地搓搓手,余光瞥见突然弹起来的十二,也都懒得管了。
凌清合上纸,鞠了一躬,“谢谢您。”
“嗯。”宋遇笑笑,轻拍了下他的肩,“沉重”地道:“阿浊,做我弟子吧?”
“嗯?”凌清正欲起身,奈何肩被他按着,又不太好跟“老儿”硬碰硬,他便不解地再次“嗯?”了一声。
一旁的十二终于活脱了,想也没想就两手抱住凌清的左腿,缠得“死紧”,喊着:“哥哥,叫师父。”
凌清低头看他一眼:“……”
“可以考虑考虑。”陆妄淡淡地开了口,拂开宋遇的手,又一脚勾开十二,将人揽正,轻笑道:“他本事还行。”
宋遇收回手,抱起想说又怕、想打又打不过、要哭不哭的十二,“毛躁”道:“什么叫还行?明明是百年一遇,好吧?!”
凌清侧过脸,看清陆妄亮着笑意的眼,心头似流过一丝暖意,他不觉也勾了下唇,“好。”
“好?!是答应了吗?”宋遇高兴得胡子都被吹飞了。
陆妄“啧”了一声,道:“人是说考虑考虑。”
凌清笑得肩头微颤。
而此刻,方才看“复生方”所累积的沉重感也跟着消失殆尽,只余留通底儿的“轻松”。
火掌:就是仙人掌啦!
(含泉:夸张了一点儿,就是有水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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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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