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又是一个月,春分一过,到处姹紫嫣红,桃红柳绿。
弄影的真身是株昙花,先天就是一窍不通,即使化作了人,对很多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得过且过,没那么挂怀。眼见春季里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生机勃勃,小妮子沐浴着春光,享受着春色,每日心情极好,早将月前的烦恼抛诸脑后。
这一个月,弄影学了项新技能,扎灯笼,张恒温亲自给她找的灯笼匠。
遥想一个半月前,乃是元宵佳节,弄影那时装失忆,张恒温想着她在谢七心里的份量,也乐的照顾懵懂如孩童一般的她,为了报复。
想想若是谢七发现他心爱的姑娘跟了别人,自己又要娶个不爱的妻子,那得多憋屈?张恒温想想都高兴。
张恒温此人,算不上正人君子,而且绝对睚眦必报。
正月十五,长街上十分热闹,人流如织,各色灯笼琳琅满目。
弄影因为谢七的关系,除夕,连带之后几天,都不太开怀,烟花也没放,美味佳肴也没尝,后来,还是张恒温天天给她讲笑话,就是此前她给谢七讲的那些笑话,又找了些事情如琴棋书画之类,她才又积极乐观起来,这回,吃汤圆,逛花灯,猜灯谜,所有的习俗,弄影可是一样不想落,定要好好过这元宵。
大司的官服为红色,而张恒温常服也喜红色,元宵那日,两人皆是一袭绯红,一个绯衣,一个绯裙,外形又惹眼,即使身处人流如织中,依旧引人频频回首。
花灯,焰火,圆月,猜字谜,吃糖葫芦,那日,弄影是真的玩的高兴,对张恒温也亲昵,也让张恒温产生错觉,好像两个人就这么肩并着肩,在热闹的长街上一直走下去,就能走一辈子似的,也就是从那时起,一种叫做倾慕的情绪开始慢慢发酵。
谢七大婚后,弄影的情绪一直很平和,看不出任何伤心失望的迹象。
张恒温暗想,或许,她对谢七已经死心了吧?
这一个月来,弄影扎灯笼的技艺越发熟练,制骨架,制灯身,手起刀落,竹篾成串,圆方一扎,再或是纸张,或是绸缎一糊,就是一个个精致的竹灯笼。
说来也怪,扎灯笼本是个极伤手的技艺,初学者,两手伤痕累累是常事,然弄影的手却没被划伤过一星半点,两手始终完好如初。
张恒温观察之后发现,弄影竟然有着极强的自愈能力,他曾亲眼看着她手上的伤痕愈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这事他无法解释,只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在熟练掌握扎普通灯笼的技艺后,弄影和灯笼匠学了如何扎走马灯。
所谓的走马灯,其实就是在一个纸灯笼里,插上一根铁丝作为立轴,轴上装上一个叶轮,在轴中央装上两根交叉的细铁丝,再在铁丝的每一端黏上人、马之类的剪纸。当灯笼内的蜡烛燃烧后,热气上升,形成气流,就推动了叶轮旋转,而叶轮旋转,剪纸也就跟着转动,人马剪纸的影子投射到灯笼纸罩上,就形成了所谓的车驰马骤、团团不休的景象。
虽是掌握了走马灯的制作技艺,但弄影并不喜欢常见的贴人马剪纸的款式,这些日子,一直想着如何给她的灯笼贴件好看的新衣。
这日,张恒温休沐,弄影和他一同去踏青郊游。
弄影不知这一日是大名鼎鼎的上巳节,上巳节除了是凡人去秽沐身的日子,更是男女约会的女儿节。
张恒温骑着马带着弄影来到了郊外,花红柳绿、碧水青山中,处处穿插着休闲装扮的男子与女子,男男女女们的穿着看着随意,却都是精心打扮过的,还有人成群结队地聚在岸边,或坐或躺,热闹的很。弄影坐在张恒温身前,两人骑着马凑近了一看,弄影方知这群人竟是在等着喝浮在水面上的那托盘上的酒食,她转头向张恒温一问,方知这是最近盛行的聚饮方式,名叫流觞曲水。
张恒温在一棵遒劲的柳树下系好了自己的马,正预备带着弄影去登高,眼瞅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而至,车上下来两个人,谢七和王宜修。
张恒温立刻去看弄影的脸色,只见她沉默地盯着半山腰处,那里有一个大雄宝殿,似乎并没发现百米外的谢七夫妇,他立刻说道,“走吧。”
相处了两个多月,张恒温以为自己对弄影已经很了解了,可她还是频频让他意外,比如现在,她的脚力是出奇的好,他这个习武之人都赶不上。
从山脚到山顶高百十来丈,绵延近二十里,两人愣是花了一刻钟就到了山顶,连途中的大雄宝殿都去拜过了。
所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头顶是蓝天白云,飞鸟腾空,脚下是山河万里,人烟繁华。站在高处,总能感觉到一股天下尽在手中的胜券在握,似乎什么都不是难事,而张恒温,一贯是有野心,也有实力的。
一路行来,三三两两,男男女女,含羞带怯,欲拒还迎,这景象,若是一个人,还当真不好意思出来。
张恒温暗暗摩拳擦掌,今日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了,他定要把枕月拿下!
张恒温从随身荷包中,小心翼翼取出先母临终前交给他的发簪,握着发簪正要对弄影说些什么,此时,跟随他多年的家仆柳二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柳二跑的满头大汗,一挨着张恒温就在他耳边急促说道,“公子,大事不妙,娘娘传话,官家突发晕厥,诊治无灵,怕是不大好了。”
张恒温听了,立刻定了定神,“娘娘还说了什么?”
“让你,快,快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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