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皇城根下的石板路还凝着层薄霜。温辞桉裹紧身上的青布长衫,袖口藏着卷用油布裹好的证据——里面是苏策伪造书信的原件、影阁暗探的令牌,还有柳明远死前画的瑞王府密道草图,每一样都能戳穿瑞王的阴谋,却也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颤。
“从侧门进,找宫女素心接应。”温福送他到巷口,手里攥着个绣着海棠花的荷包,“这是给素心的信物,她会带你去东宫偏殿——太子殿下每日辰时会去那里读书,是唯一能避开李德全眼线的机会。”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素心说,昨夜三皇子的人在东宫外围加了岗,你进去后别乱走,见完太子就立刻出来,别被人盯上。”
温辞桉接过荷包,塞进袖袋,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城里的旧部……”
“已经安排好了,都藏在布庄的暗道里,瑞王的人搜不到。”温福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担忧,“林侯爷那边,我会派人盯着,你只管专心见太子,别的事不用操心。”
温辞桉转身往皇城侧门走,脚步放得极轻。侧门的守卫比往常多了两个,手里的长枪握得紧紧的,眼神警惕地扫过每个进出的人。他攥着袖中的荷包,假装是给东宫送点心的杂役,低着头往前走——快到门口时,守卫突然伸手拦住他:“站住!干什么的?东宫现在不让闲杂人等进出!”
温辞桉心里一紧,却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袖袋里摸出荷包,递到守卫面前:“是给素心姑娘送的,她在太子殿下身边当差,昨晚特意交代的。”
守卫接过荷包,翻来覆去看了看,又抬头打量了温辞桉两眼——见他穿着普通,脸上带着点拘谨,不像是坏人,才侧身让开:“进去吧,别乱逛,看完素心姑娘就赶紧出来。”
温辞桉松了口气,快步走进侧门。皇城的宫道上静悄悄的,只有几个打扫的宫女太监,低着头匆匆走过,看到他时,眼神里带着点疑惑,却没人敢多问。他按照温福说的路线,往东宫偏殿走,刚转过拐角,就看到个穿着浅绿色宫装的宫女,正站在廊下张望——正是素心。
“温编修!”素心看到他,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快跟我来,太子殿下刚到偏殿,李德全的人刚才还在附近晃,现在应该去前殿了。”
温辞桉跟着素心走进偏殿——殿里摆着张书桌,上面堆着些书卷,太子雍瑾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本书,却没心思看,眉头皱得紧紧的,显然是在担心被三皇子软禁的事。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到温辞桉,眼神里满是惊讶:“温编修?你怎么会在这里?现在外面到处都是瑞王的人,你胆子也太大了!”
“殿下,臣是来给您送证据的。”温辞桉走到书桌前,把油布包放在桌上,层层打开,“瑞王勾结影阁,伪造书信诬陷臣,还意图借早朝弹劾林侯爷,清剿温家旧部,其最终目的,是要谋夺皇位!这些证据,足以证明瑞王的野心,请殿下在早朝时,替臣和林侯爷说句话!”
太子拿起证据,一张张翻看——看到伪造的书信时,他脸色微微发白;看到影阁的令牌时,手都开始发颤;等翻到瑞王府的密道草图,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震惊:“瑞王叔……他真的要谋反?”
“殿下,这不是谋反是什么?”温辞桉往前一步,语气急切,“柳渊在早朝会弹劾林侯爷‘私藏叛党’,三皇子肯定会附和,要是没人替我们说话,林侯爷被定罪,温家旧部被清剿,下一个就轮到殿下您了!瑞王连自己的侄子都能算计,怎么可能会放过您?”
太子攥着证据的手微微发抖,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他一向懦弱,被皇帝和三皇子拿捏惯了,现在让他对抗权倾朝野的瑞王,心里满是恐惧,却又明白温辞桉说的是实话。
“殿下,臣知道您害怕。”温辞桉放缓语气,眼神里带着点恳切,“但您想想,要是瑞王真的夺了皇位,不仅您会性命难保,整个大雍王朝都会陷入混乱。林侯爷手握部分兵权,温家旧部遍布京城,只要您肯在早朝发声,我们就能联合寒门官员,戳穿瑞王的阴谋,保住您的太子之位,也保住大雍的江山!”
太子沉默了片刻,终于抬起头,眼神里多了点坚定:“好,温编修,本宫信你。早朝时,本宫会把这些证据呈给父皇,揭穿瑞王叔的阴谋。”
温辞桉松了口气,刚要道谢,就听到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素心的惊呼声:“李公公,您不能进去!太子殿下正在读书!”
“太子殿下读书?”李德全的声音带着点阴笑,“老奴奉陛下旨意,来请太子殿下去前殿,瑞王殿下也在,说是有要事商议。怎么,素心姑娘,是不想让老奴见太子殿下,还是殿里藏了什么人?”
温辞桉脸色骤变——李德全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特意来堵他的。他看向太子,眼神里带着点急切:“殿下,臣得赶紧走,不能被李德全发现!”
太子也慌了,连忙指着殿后的暗门:“快从那里走,能通到御花园的假山,你从假山后面的小门出去,就能离开皇城。”
温辞桉快步走到暗门处,刚要推开,就听到殿门“哗啦”一声被踹开——李德全带着几个太监冲进来,手里拿着木棍,看到温辞桉时,眼神里满是阴鸷:“温编修,果然是你!竟敢私闯东宫,勾结太子殿下,你可知罪?”
“李公公,你别胡说!”太子连忙挡在温辞桉面前,“温编修是本宫请来的,有要事商议,不是私闯!”
“殿下,您就别护着他了。”李德全冷笑一声,挥手示意太监上前,“陛下早就怀疑温编修勾结瑞王,现在他私闯东宫,意图不明,老奴必须把他拿下,交给陛下处置!”
太监们蜂拥而上,温辞桉摸出腰间的短刀,对着冲在最前面的太监晃了晃——刀鞘里的迷烟瞬间散开,太监们晃了晃身子,倒在地上。李德全见状,从袖中摸出个黑色的小球,就想往地上摔——正是影阁常用的烟雾弹。
“别让他摔!”温辞桉大喊一声,扑过去按住李德全的手。两人扭打在一起,李德全虽然是个太监,却常年习武,力气比温辞桉大得多,很快就把他按在地上,手里的小球就要往下摔。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林霁尘的声音:“李德全,放开温编修!”
温辞桉抬头看去——林霁尘站在殿门口,身上穿着禁军副统领的玄色朝服,胸口的绷带虽然还在,却挺直脊背,手里握着佩剑,眼神冷得像冰。他身后跟着十几个禁军,手里拿着长枪,对准了李德全和剩下的太监。
“林侯爷?你怎么会在这里?”李德全脸色骤变,手里的小球掉在地上,却没敢摔——他知道林霁尘的厉害,就算有伤在身,自己也不是对手。
“陛下有旨,让本侯来东宫请太子殿下。”林霁尘走进殿内,一把推开李德全,将温辞桉扶起来,“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李公公‘擅自拿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公公要以下犯上,对太子殿下不利呢。”
李德全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林霁尘是在故意找茬,却不敢反驳,毕竟太子还在旁边,要是被扣上“以下犯上”的罪名,就算有瑞王撑腰,也难逃责罚。
“老奴……老奴只是奉陛下旨意,前来查看。”李德全强装镇定,“既然林侯爷来了,那太子殿下就交给您了,老奴先告退。”
他说着,转身就想走,却被林霁尘叫住:“李公公,等等。”林霁尘的眼神扫过地上的烟雾弹,又看向李德全的袖袋,“陛下让本侯顺便查一下影阁的事,李公公袖袋里,不会藏着什么和影阁有关的东西吧?”
李德全的身子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捂住袖袋——那里藏着瑞王给他的密信,要是被搜出来,就彻底完了。他强笑着摇了摇头:“林侯爷说笑了,老奴只是个太监,怎么会和影阁有关?”
“是吗?”林霁尘往前一步,手按在佩剑上,眼神里带着点威胁,“那不如让本侯搜一搜,也好还李公公一个清白。”
李德全吓得连连后退,却被身后的禁军拦住。就在这时,前殿传来太监的唱喏声:“陛下有旨,宣太子殿下、林侯爷、温编修、李公公即刻前往太和殿,准备早朝!”
李德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陛下宣召,我们快走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林霁尘看着他慌张的模样,知道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早朝在即,要是耽误了,柳渊的弹劾就会顺利进行。他对温辞桉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冲动,才对太子道:“殿下,我们走吧。”
太子点了点头,跟着林霁尘往外走。温辞桉走在最后,经过李德全身边时,对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温编修,你别得意,早朝的时候,有你好受的。”
温辞桉没理会他,快步跟上林霁尘——他知道,早朝才是真正的战场,瑞王和柳渊肯定已经布好了局,等着他们跳进去。但现在,他不再是一个人——有林霁尘在身边,有太子手里的证据,还有那些等着被唤醒的寒门官员,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敢闯一闯。
太和殿外,文武百官已经列队站好。柳渊站在文官队伍的最前面,看到林霁尘和温辞桉时,眼神里带着点阴鸷的笑;三皇子站在皇族队伍里,时不时和身边的官员递眼色;瑞王则站在最旁边,手里把玩着个玉佩,看似悠闲,眼神里却满是算计。
钟鼓声响起,景和帝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目光扫过殿下的众人,最终停在林霁尘和温辞桉身上:“众卿,开始早朝吧。柳丞相,你昨日说有要事启奏,现在可以说了。”
柳渊往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臣要弹劾禁军副统领林霁尘,私调禁军,藏匿温家旧部,意图不轨;还要弹劾翰林院编修温辞桉,勾结影阁,伪造书信,谋夺皇位!请陛下下旨,将二人拿下,彻查此事!”
话音刚落,三皇子立刻上前附和:“父皇,柳丞相所言极是!林霁尘和温辞桉狼子野心,若不早日处置,恐成心腹大患!”
官员们纷纷议论起来,大部分人都看向林霁尘和温辞桉,眼神里带着点怀疑和戒备。温辞桉攥紧了袖中的证据,刚要上前反驳,就看到太子从队伍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油布包:“父皇,儿臣有证据要呈给您!瑞王叔勾结影阁,伪造书信,意图谋反,这些证据,足以证明瑞王叔的野心!”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太子身上——谁也没想到,一向懦弱的太子,竟然会在早朝时,当众指控瑞王谋反。瑞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里的玉佩差点掉在地上:“雍瑾!你胡说八道什么?本宫什么时候勾结影阁了?你拿出证据来!”
太子将证据递到太监手里,由太监呈给景和帝:“父皇,您看!这是伪造的书信,是瑞王叔让苏策写的;这是影阁的令牌,是从瑞王叔的人身上搜出来的;还有这张密道草图,是瑞王叔在王府里挖的密道,直通皇宫,其谋反之心,昭然若揭!”
景和帝拿起证据,一张张翻看——脸色越来越沉,看到密道草图时,手都开始发颤。他抬头看向瑞王,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愤怒:“瑞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竟敢瞒着朕,做这些谋逆之事!”
瑞王连忙跪下身,大声道:“父皇,儿臣是被冤枉的!这些证据都是假的,是林霁尘和温辞桉伪造的,他们想栽赃陷害儿臣,夺取兵权!请父皇明鉴!”
“是不是栽赃陷害,一问便知!”林霁尘往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苏策还在大理寺关押,只要传苏策上殿,让他和温编修对质,就能知道书信是不是伪造的;影阁的暗卫也有活口,只要严加审讯,就能知道他们是不是受瑞王指使!”
景和帝点了点头,刚要下令传苏策和影阁暗卫上殿,就看到李德全从殿外跑进来,脸色苍白,声音带着点慌张:“陛下!不好了!瑞王府的人,带着影阁暗卫,冲进皇宫了!他们说……说要清君侧,杀了林霁尘和温辞桉!”
殿内瞬间大乱,官员们吓得纷纷后退,三皇子趁机躲到柱子后面,柳渊脸色苍白,不知道该怎么办。瑞王从地上站起来,脸上露出狰狞的笑:“父皇,事到如今,您也别挣扎了!这大雍的江山,早就该是我的了!”
景和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瑞王,却说不出话来。林霁尘挡在温辞桉和太子面前,手按在佩剑上,眼神冷得像冰:“瑞王,你敢谋反,就别怪本侯不客气!”
“不客气?”瑞王冷笑一声,对着殿外大喊,“来人!把林霁尘和温辞桉给我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
殿外冲进来十几个影阁暗卫,手里拿着长刀,对着林霁尘和温辞桉砍过来。温辞桉摸出腰间的短刀,和林霁尘背靠背站在一起——这场博弈,终于到了最后关头,要么赢,要么死,没有第三种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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