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端木蓉急匆匆地往升降梯去,白瑶余光所见,轻身跑到她身边,“蓉姐姐,这么晚了什么事这么着急?啊、不会是小跖在追你吧?”

端木蓉忽略她了后半句不正经的,“是月儿,弟子说她和天明少羽两个孩子跑去铸剑池了。最近机关城里不太平,我还是去看看才放心。”

白瑶点头,“前面就是了,我先去看看。”说罢,运起生莲步人影消失在端木蓉身侧。

端木蓉也停下喘了口气。她师从医家,老师念端一直强调真气修炼,却从未传授弟子武功防身,让小白先行一步,也是权宜之计。

白瑶赶到铸剑池时,正巧听到里面月儿清脆的声音说,“天明身上的,好像是一种阴阳咒印。”

阴阳咒印?

怎么又是阴阳家。

十三年前,卫庄回鬼谷时突然中咒,十年前,巨子身中六魂恐咒而死。

而如今,就连荆轲的儿子体内都有阴阳咒印。

阴阳家仿佛一股迷雾,一直似有似无地缠绕在诸子百家之中。

“月儿凝神。”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月儿立刻重整呼吸,努力对抗天明体内的咒印。

白瑶的真气顺着月儿的后心流经丹田,再包裹住天明的身体,月儿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异常熟悉的情感,好像曾经也感受过相似的内力,只是...被自己忘记了。

白瑶点了点头,不愧是绯烟的女儿,对真气的领悟确实天赋异禀。

世道就是如此,有人生来就高人一等,即便湮没在尘埃中,也总有人众星拱月般地呵护。

“...是小白头领吧。”边上项氏一族的少主朝她拱手,白瑶看了他一眼。

重瞳?

她一怔,这西楚少年居然是个重瞳之人。

常人当然看不出,但白瑶对巫蛊咒术感知过人,一眼便瞧出了少年的双眼有异。

传闻重瞳之人天生神力,必为不凡之人。

他似乎叫“少羽”...这机关城来的,可都真是身世冠绝天下之辈啊?

“一群捣蛋鬼,一会蓉姐姐赶过来定不会放过你们!”少羽立刻抖了抖,“放心,我给你们撑着,不过这几日就老实带着房间思过吧,城中不安全,别乱跑。”白瑶道。

许是她多虑了,这少年说到底才十六,现在还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

少羽看着白衣女子灵动的杏目,心中一动。

和端木、雪女姑娘的气质不同,小白头领明明言语举止温和随意,但自小随军的经历却告诉他,这个女子绝不一般。

感受到少年在看自己,白瑶看着那双稚气未脱却藏不住悲伤的眼睛,直直看到眼底最深处的愤懑懊恼。

“有些人生来坎坷,小小年纪就要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恰恰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是上天的考验。少羽,你觉得呢?”

少羽连忙收了目光后退一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端木蓉正好赶到,白瑶也起身站到一旁,不影响她诊断。

“天明中的阴阳咒印太强,以我的功力也无法为他化解。不过盖先生说他认识一位道家的高人,可以帮助天明解开咒印。”端木蓉道。

白瑶转了转眼,聂哥哥认识的道家人?

这道家有几位高手?天宗的人多不问江湖中事,聂哥哥相识的多半是人宗。

人宗啊…

人宗掌门逍遥子,此人古道热肠,跟仙气飘飘的天宗大师完全不同,十有**是他。

天明连带着端木蓉白瑶一行被徐夫子轰出铸剑池,端木蓉带着几个孩子往回走,白瑶心中有疑,先打了个招呼就走开了。

荆轲的儿子怎么会中阴阳咒印?

按道理,他出生在咸阳宫,这样的身份阴阳家也敢动?还是说根本就是嬴政指示。

这可就是另一码事了。

想着想着白瑶就到了班大师的房门外,高渐离雪女几位头领还在里面,班大师也迟迟未醒。她趴在门口听着,里面好像是怀疑机关城中有内奸。

机关城的结构众头领都了解,核心就在中央水池的供水,只要守住那里,即便对手是流沙,墨家也不会轻易溃败。

“城中的中央水池是重中之重,我会带弟子守护那里。”高渐离道。

白瑶无声地点头,如此最为稳妥。

盗跖活动活动踝腕,“那我去传令弟子严加防守。”话音未落,人就消失在原地了。

“小白,你看好墨核密室,班大师说过,除他以外你是最了解机关城建造的人,若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须得保墨家弟子有容身之地。”高渐离道。

白瑶无奈地露了个脸,“那里就交给我。”

不愧是小高,机关城中少有人能察觉她的行踪,而他,就是为数不多的一位。

她看向端木蓉,“班大师和徐夫子的伤势不重,蓉姐姐跟我将人送去墨核,后面就由我看守。”

高渐离没有反对,她便拉走端木蓉,吩咐弟子抬着二位受伤的老人前往墨核。

看着端木蓉心神不宁的样子,白瑶道,“以剑为生的男人很危险,你最好小心。”

端木蓉听得出她在暗示,以为小白与小高他们一样不信盖聂,只是应付地点了点头,并没说什么。

待她离开,白瑶微微叹了口气,“剑客伤的人太多,一定要小心啊。”她又何尝怀疑聂哥哥?

墨核密室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密室中控制整座机关城的机关。

只是白瑶对机关术终究不算精通,只能看出机关是否被触发,除此之外与外界几乎隔绝。

“...小白...”

她回身应道,“班老头,你醒啦!”

白瑶扶老人起身,“小高他们正在巡岗,您和徐夫子被送来我这,我会保护你们的。”

头发花白的老人环视一周,叹了口气,“老了,竟然让人偷了图纸,真是愧对巨子啊...”

老人低下头以袖掩面,白瑶识相地转过身,柔声道:“袭击你的是逆流沙墨玉麒麟,天下第一的刺客,就别说班老头你,连我们这些会功夫的都难逃他暗算。”

班大师看着女子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当初就该听老徐的,把钥匙放在你那保管。咱仨一起追随老巨子,辈分在头领中也大。可我不服老,总觉得你还是个孩子,就像十年前机关城外初见时那样。早知如此,哎...”

“别这么说,”白瑶有些动容,“巨子有知,必不愿见你如此。我才是,这么多年早该站出来主持大局,我还是...对他心有不满,才一直劳累您和小高。”

班大师叹了口气,他也追随过六指巨子,所以知道是小白在那段日子陪着六指巨子,走完最后一段路。

他虽辈分高,但一生痴迷机关术,自从六指巨子收他入墨家,他在机关城一呆就是几十年,从未涉足过外面的纷乱。

当初六指巨子的遗体运回城时,是他第一次见刚及笄的小白,听她讲新巨子的事迹,可看着她眼中的悲痛,自己的心脏好像被狠狠刺了一下。

那么多年了,他第一次下决心走出机关城,代替这个看起来不足以遮风挡雨的孩子,陪在新巨子身边。

“小白啊,我...一直把你当亲孙女看,”班大师道,“你来了机关城,从不与人比试,什么事都不爱出头,但大伙都知道,这些年你为了周转墨家各个分据点,都帮了弟兄们不少。”

班大师说到这些满面红光,十分骄傲。

白瑶眼眶酸热,想不到这些年,她都被这个老人看在眼里。

看着须发皆白的老人,她红着眼抱住了他。老头微微一怔,随后伸手轻轻拍了拍白瑶的背,“好孩子,这些年也苦了你了。”

白瑶在鬼谷长大,鬼谷子对她的严厉淡薄,几乎定格了她对老人的印象。而班大师的出现,让她体会了平凡人家老翁的关切,还有那句老话:刀子嘴豆腐心。

墨核的空气与外界不同,有独立的系统控制,即便整个机关城都布满毒气,墨核也能保持空气新鲜。白瑶当初提出带二人先来此时,就是有这样的考虑。

只是她没想到,原来鬼谷药书上传闻中的上古毒药方“鸩羽千叶”,竟然真的被流沙炼出来了。

太阳刚一露头,机关城最外层山中的机关便被触发了。

越来越多的机关被触发,日出后不到一个时辰,项氏一族、盗跖大铁锤他们和手下弟子纷纷到了墨核。

白瑶连忙问了下外面的情况,知晓了是鸩羽千叶后立刻问,“那...那三个孩子呢?”

盗跖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他们跟蓉姑娘在一起,刚刚卫庄带着秦兵冲进来,将我们冲散了,现在...”

白瑶看向机关阵,“无妨,我知道他们在哪了。”

“他们在哪?我这就去找他们。”盗跖道。

白瑶低下头,班大师看了眼她目光所聚的方向,“这...蓉姑娘怎会带三个孩子去那里!”

大铁锤也急了,“到底是哪里啊,班老头你倒是说啊!”

一直沉默的白瑶回头看了眼他们,“...是禁地。”

盗跖惊讶地瞪大眼睛,“怎么可能!蓉姑娘他们怎么会进去那里!”

墨家禁地,顾名思义,只有犯了大错的弟子,才会进入禁地中,千百年来进入禁地的人屈指可数,里面到底有多凶险,恐怕只有当年建造禁地的初代墨家巨子知道了。

白瑶眼珠一转,“铁锤兄、小跖,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可以先选一个听。”

大铁锤一拍大腿,“哎呀小白,这种时候了还卖什么关子,当然是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白瑶看向机关阵,“蓉姐姐并没有进入禁地。”

盗跖松了一口气,“那坏消息呢?”

白瑶抿了抿嘴,“坏消息是,她放下了绝天锁,说明一定有她无法应付的敌人,才不得不将天明他们赶入禁地,以保证他们的安全,而且...”

“而且什么?”大铁锤追问。

“而且敌人的实力,蓉姐姐无法应对。她此刻恐怕…已经落入流沙的手中。”

雪女和高渐离随后赶到,二人也未带回有关端木蓉的任何消息,小白的话虽然逆耳,但如今看来蓉姑娘怕是凶多吉少。

白瑶突然一回头,刚刚随雪女高渐离赶到的一重弟子中,似乎有人在盯她。

不像错觉。

“小白,怎么了?”雪女以为她因为端木蓉的事有些心慌,上前拉住她的手,“蓉姐姐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守住墨核,千万不要乱了方寸。”

白瑶点点头,此时外面的秦军吃了机关大厅的亏不敢贸然前进,班大师通过圆筒观察着外面的情况,所见却令他吃了一惊。

“是卫庄,卫庄进入中央大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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