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白瑶赶到桑海之滨,先没去有间客栈找人,而是转到小圣贤庄外的茶楼见了一个老朋友。
“白主管,老板到了。”
推门而入的男人正值而立,一双如水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唇边噙着微笑,如此样貌却已经蓄胡,一身鼠灰儒袍搭配墨蓝下衬。
男子坐在对面,开口声音不算浑厚,却有种别样的磁性。
“小白姑娘,许久不见。”他笑道。
白瑶叫小二再添几分这茶楼最好的点心,“他付钱。”伸手指了指对面笑意浅浅的儒雅男人。
男人不与她计较,解下钱袋就付了钱。
“最近张三先生可是去云游了?”她不经心地问道。
此次墨家请的诸子百家豪杰之中有张良的名字,张良能如此行动,身后肯定有人撑腰,现在看来,十有**就是这位。
既知道张良去处,又与她相识多年慷慨解囊的这位,便是小圣贤庄的二师公——颜路先生,也是天香阁的主人。
知道颜先生的后一个身份的人不多,她之前也一直被蒙在鼓里,有一次跑桑海出任务,正赶上小圣贤庄对外讲学,这才知道原来天香阁老板不是过分儒雅,而是人家本身就是堂堂名门儒家的副掌门!
颜路闻言微微一笑,“小白姑娘的消息好生灵通。”
白瑶咧嘴一笑,谁不喜欢脾气好模样俊的男子,“嘿嘿嘿哪里哪里,就是听说最近咸阳传出消息,说丞相李斯欲登门拜访,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我想着跟您说一声儿。”
颜路看着窗外一街之隔的小圣贤庄,苦笑道:“拜帖已于昨日送到掌门师兄处了,此次消息封锁得极为荫蔽,小白姑娘能冒险开口,颜某感激不尽。”
白瑶仿佛被浇了盆冷水,转头撇了撇嘴,“我又没帮上忙,您别这么说。”
颜路把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笑着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叶包,“这是有间客栈送来庄中的糕点,其中清冽之味一闪而逝,颜某百思不得其解,想向小白姑娘请教一二。”
提起糕点,白瑶立刻双手接过荷叶包,打开后端详了一眼,“样式也好看...呜,确实有一股清香味,感觉有点像...”
“莲子?”
毫无预谋地,二人异口同声说道。
颜路呵呵一笑,白瑶最爱看他笑起来眼中莹润的神采,这会捧着脸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得正过瘾,突然被隔壁隔间一声轻咳打断,这才收了颇为放肆的目光。
白瑶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丁掌柜的手艺冠绝天下,连宫中御厨都要敬仰三分,能吃到他最新研制的糕点,小圣贤庄果然是个好地方~”
看见她眼中期冀,颜路大方地出言相邀,“今日庄中正缺人手,小白姑娘若不介意,不妨来帮个忙如何?”
“帮、帮忙?!”白瑶开心的快跳起来,小圣贤庄不许女子进出,难得今日破例,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颜路点了点头,伸出二指,“就按这个数结日薪,如何?”
“行!没问题!”
白瑶点头如捣蒜,能进小圣贤庄,还有钱赚,哪来的这么好的机会!
她害怕颜先生改变主意,连忙起身,“那我们赶紧走吧,颜先生!”
于是,小圣贤庄今日的杂谈之首便是,莲池边绝色的白衣姑娘。
有弟子说她是颜先生带回庄的,后来又说是眼花了,也不知道那女子什么来历。
今日无课业的儒家弟子纷纷跑去莲池边偷看,号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殊不知被称为“绝色”还有点不适应的白瑶,正背对着他们憋笑憋得很痛苦。
真是一群没见识过风月景色的书呆子!
正擦拭木质栏杆,身后突然出现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朝这边过来。不是有人突然出现,小圣贤庄内不许急行,是来者修为十分深厚。
她不敢转身,继续擦拭着栏杆,只听脚步声听在身后几步之内,然后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看来,是你们二师公布置的课业太清闲了?统统回去加抄《礼记》十遍!”
那声音不怒自威,白瑶这个没被夫子教过的都忍不住一哆嗦,余光里趴在树后的儒家弟子乖乖站了出来,齐声道:“...是,大师公。”
大师公?白瑶眼珠一转,原来这位就是儒家掌门,伏念先生!
“师兄,明日相国大人莅临,今日还是让众弟子歇一歇吧。”
另一个声音是颜路的,听到他的声音,白瑶立刻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朝二人按着下人的礼数,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只见伏念拂袖离开,颜路在后,朝原地不知所措的弟子厉声道:“明日相国大人亲临,还不去做事!”
弟子们幡然醒悟,今日的礼记看来不用抄了,赶紧朝二师公行礼,飞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白瑶用余光跟颜先生接了个暗号,也趁机离开这里。
走了几步,她突然回头,看着莲池中木桥上款款而行的两个笔直的背影。
原来,这就是世人敬仰的儒门君子!
方才伏念与她擦身而过,目光平视,下颌微收,一手执书卷,一手负身后,步伐不缓不急,行动轻盈如风。风,是君子之风。
不愧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儒学大家,她满心欢喜地擦着地板,这趟真是来值了。
抱着去人家的地盘不能好吃懒做的心态,白瑶拿出压箱底的洒扫功夫,一个人干了十个人的活,到了午时换班,发钱的公头张开的嘴仿佛能吃进去一头大象。
偷偷潜出小圣贤庄后,接到渔叔的消息,称墨家一行还须一日到达。她也不是第一次跑到大部队前头了,赶路这种事,除了以行脚为生之人,这天下散户里,她敢称第一。
她算了算,反正张良也没回来,要不今晚再溜回小圣贤庄去找颜先生?
摇了摇头,算了,白天伏念先生已经见过她,再过去撞人家门规还是有些过分了。天下读书人的心之所向,可不容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太不礼貌了!
于是,她就在桑海城大街上正大光明地吃喝玩乐,这么多年也有些积蓄,加上颜先生和她开的天香阁遍布天下,这些年都是她在打点,挣得也不少,什么烤鸡糖葫芦牛肉面,小白姑娘来者不拒,撒欢儿耍够了,才摸着圆鼓鼓的肚皮打尖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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