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问,“夫君方才是真醉?还是装醉?”
“不装、如何让四周人散去?”
“那如今呢?”
“要想继续,便不会醒。”
兰泽攀着他,胳膊叠放着,趴在他肩头,接着用茶杯迎上他唇,“我从不勉强人。”
先是疑惑,然后陆修远才想到之前婉拒她那次,不禁好笑。
“所以,新婚之夜,我是被发妻嫌弃了?”
兰泽笑了笑,“你说呢?”
月光下,两厢对坐,褪去衣衫,相依相偎。
他散开她挽起的发髻,看见是那支钗,笑了下,便放在床边桌几上了。
清晨她醒,便未看见他了。
梳妆毕,与长嫂前后脚来请安,却也没见他,不止陆修远,连他父兄都不在。
连兰泽自己都没留意自己不经意间蹙着眉。
陆母解释,“他们父子一道上朝,去的较早,咱们用咱们的,不必管他们仨父子。”
微笑着回答“是。”
周朵薇也解释说,“有次父亲因雨大,差点误了上朝时辰,自那以后,便让和夫君、二弟一道早早在宫门等着,不过你也放心,早上是备了果匣子和热茶的,饿不着他们。”
“那便好。”
看着妯娌俩相处不错,陆母也说,“用完让你嫂嫂带你转转,府里有不清楚的,皆可问她。”
“母亲呢?”
“你们年龄相仿,总有些话是我这个婆婆不便在的,去玩吧,不用在意我。”
园子里,周朵薇说,“婆母一直是这般性子,这是我绘制的府内院落图纸,国公府内皆可散心”指尖点了点图上某处,“只单这里,是二弟专为你设的景,有空便去看看?”
“嫂嫂一起吧。”
周朵薇笑着微微摇头,“我便不了,你有远儿给的院落,我有锦呵护的花草,我呢、便先回去赏花了。”
“我倒是好奇长兄养了哪些花草给嫂嫂?”
周朵薇轻拍她挽上自己的手,“弟妹又何必装糊涂,何况府内父亲、还有你长兄后院都只有正妻一人,在家里,不必羞涩避讳这些,家里人看着你们小夫妻鹣鲽情深,欢喜还来不及呢。”
“嫂嫂”依旧是略带撒娇的意味,唤着周朵薇。
“好啦,知道新妇脸皮薄,不过我做嫂嫂的总不好跑去你们新婚夫妇后院里先看了他给你的礼吧?”
见兰泽依旧害羞,且一言不发。
“放心,婆母一般只让我们请了晨礼便可自行安排,你看过后再决定要不要来我院里赏花。”
“嫂嫂。”
“好啦,花呢、你随时来,我和你们兄长都欢迎,只是啊,别辜负你家官人的一番用心良苦才是”说完,“墨香、书砚,咱们先走吧。”
除了竹栀,兰泽身旁还有一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清风。”
心想“竹栀待清风?”只言,“他有心了”然后问,“你可知长嫂所说院落是在何处?”
“知道,那院子足足修了三年,花草皆是二公子亲手移栽,悉心培育。”
兰泽摸了摸头上原本的发钗,“这支发钗是清晨你们不小心弄断了吗?”
“没有没有,不过我问了,无人知晓如何就断了,是夫人紧要的东西吗?”
“也不算。”
竹栀反驳,“这是您十三岁生辰,三公子送的生辰礼,如何不算作紧要东西?明明这三年您只在昨日婚宴上戴过,平日里谁要都不给的。”
“物什而已,再找总会有的。”
两人无心说的话,却被清风放在了心上。
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熟悉闺房,先是难以置信,再看看到连摆件都一模一样时,兰泽着实忍不住在眼里打转的泪水。
就这样在这里看着熟悉的景色,回忆起过去的时光。
也许沉浸其中不觉时间流逝,不多久便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回头看到是他,又看见原本属于自己的发钗,另一半却在他头上簪着。
迎着他,笑着走去,张开手臂,环抱住。
“嫂嫂说,这些都是你做的。”
“长嫂夸大了,绘图纸、实地看着他们做,只是看哪里不妥让他们调整罢了。”
清风回答,“上上下下调整,没有万处,也有千处,凡下朝,二公子就在这儿看着木工瓦匠,园子里的花花草草怕是二公子闭着眼都能绘出个大致模样。”
“你们先下去。”
领了陆修远的话,哪个敢不从。
兰泽抬眸,言笑晏晏,“知不知道男人要把自己的心意说成十分难得、万般辛苦,足具诚意才好博得心疼。”
“那我这么做,是不是会博得你心疼?”
兰泽只是更紧地抱住他,却看到了背后藏着的东西,“什么啊?”
他躲着她视线,“猜猜看?”
“发钗?”
陆修远悻悻作罢,拿出匣子来。
兰泽接过打开,精致的木匣装着一直木簪,兰泽好奇,“你是将我的发钗一分为二,怎的送的是发簪?莫不是送错了?”
陆修远牵着她手,坐在桌前,将她一手揽入怀中。
兰泽就这么坐在他身上,双手不自觉攀在他脖上,“我还是下来吧,多沉啊。”
他却紧紧拥住她,“就在这儿,不许动。”
兰泽尝试几次无果便就作罢了,打开木匣,端详着木簪,可怎么看都不像是铺子里那般精致。
看她瞧得仔细,心中忐忑,“喜欢吗?”
兰泽看了眼发簪,又看了看陆修远,连续几次,直到陆修远忍不住,继而又开口询问,“不喜欢?”
兰泽仍未开口,而是取下被分开的发钗,用这根木簪簪上,问他,“好看吗?”
他目不转睛看她簪上,欣喜像是要溢出来一样。
“好看。”
“那你再帮我看看这月亮的有没有簪歪?”
他侧脸去看,她迎上他唇。
完全在陆修远意料之外。
他惊喜看着她。
而她却问“歪了吗?”
她那语气柔和地撩人心弦。
“没、没有。”
她目不转睛看着他,眼神垂落,看向他唇,又问,“你亲手做的?”
“嗯,做工没那么精细,平日里戴着玩,若是不喜欢,也可以不戴的。”
在他说话间,她将自己左手与他的手十指相扣,再用右手将他的右手引到眼前,翻看他手掌,伤痕累累,待他话音落,她将他双手引到自己唇边,亲吻他一处处伤痕。
而后掌心抚着他脸颊,偏向自己这侧,吻上他唇角。
“泽儿,我们是不是……”
兰泽问,“什么?”
“是不是有点太……”
此刻她正亲吻着他滑落衣衫而露出的肩头,臂膀强有力,此刻却被温情包裹。
兰泽停下,“我从不勉强”说着便穿上外衫,起身就要离开。
陆修远从兰泽背后抱住她,并向邵康、郭敞吩咐,“午饭我与夫人在房中用,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
一手拉住她,直至床边。
兰泽问,“勉强吗?”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指尖从他耳根滑过身前,“愿为西南风。”
他由内散发着欣喜,紧紧拥着她。
一个时辰后,陆修远看着面向自己侧卧的她,曼妙婀娜,指尖还在他锁骨肩头摩挲。
心尖酥酥痒痒,忍不住扣住她手。
她却醒了,目光停在他覆上自己的手掌上。
而后就这样趴在陆修远身前。
“不高兴?”
她不说话。
“怎么啦?”
鼻息喷洒在他身上。
“说嘛。”
兰泽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陆修远不理解到底是自己哪里做错才会让她产生这样的误会,“怎么会呢?”
兰泽抬眸,看着他依旧覆着自己的手,“不喜欢我碰你,对吗?”
“哪里,我只是……只是……”
兰泽一手搭在他肩上,借力向上,靠近他脸颊,趴在他肩头,不明所以,“只是什么?”
闭上眼,“我喜欢、很喜欢,但就是怕自己太喜欢而吓着你。”
兰泽泛起如现在午后阳光灿烂般的笑容。
轻啄他唇,“傻子,我已嫁你”羞涩却又如雨后初晴的小太阳般温暖明媚,捧起他脸颊,“昨晚还以为,你后悔了。”
“怎么会!”他紧抓住她手,温柔至极且如泉水般清澈明朗,“要怕,也是我怕你后悔。”
兰泽笑问,“我怎会轻易就舍弃一个对我这般用心的人?”
门口的饭菜已是厨娘热了再热,虽是冬天但也禁不住这般一直煨着炭火。
丫头婆子来报,陆修锦还没听懂弦外之音,埋怨着“二弟真是不懂事,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
周朵薇拿着手帕笑了起来。
陆修锦不明白,“你笑什么?”
“你呀,我清晨特地让泽儿去看那小院。”
陆修锦听后忍住笑意,可唇角还是不自觉上扬,然后问丫头婆子,“二弟和弟媳可是在小院里?”
“是。”
这下不光周朵薇和陆修锦,连同房内的丫头婆子也都明了大概了,笑逐颜开。
屋内,陆修远问,“醒了?”
“明知故问。”
“那我让人布上热菜吧,都热了三道了。”
兰泽点点头。
“竹栀、清风,布饭菜。”
“是。”
待准备好,也端来了清水以供洗漱,陆修远却吩咐,“你们出去吧。”
不多久吃完,两人携手在院子里散步。
如此相伴相依,携手共进的画面本是美好,可直到晚上的一碗汤药,陆修远紧张,“哪里不适?”
兰泽莞尔一笑,“补药。”
“是药三分毒,补身体食补便是了。”
“好。”
翌日早,清风也瞧见了同样喝完的汤药。
一旬后,待竹栀独自一人悄悄将汤药埋在树下,清风从土堆里把四散的药渣找了出来。
陆修远下朝,找了医士询问,看那人三缄其口,“但说无妨。”
“您若是不想夫人有孕也可换个疗效显著,用药温和的。”
“若是每次醒来都用呢?”
“自然就……难以有孕。”
“我知道了,但此事……”
“小人明白,绝不会有旁人知晓。”
送走医士,陆修远决定试探,果然凌晨竹栀就拿来了汤药。
瞧见她一饮而尽,陆修远心凉透了。
当兰泽回头看见时,他也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醒了?”
瞧着她模样,陆修远很平静说,“药渣我拿给医士看了,医士说,可以用些药性温和的,这样对你身体伤害不会太大。”
说完,他落寞去了书房。
兰泽蹲坐在地,心想着,陆修远为什么这么好?我故意让清风看到、让竹栀露出马脚,甚至知道你今日请了医士,故意让竹栀夜里熬药……我以为你会动怒,以为你会和我产生隔阂,以为这样就可以对你心狠得理所当然,可我从未想过,你却告诉我这些。
她蹲坐在地上埋头哭泣。
他却不是离开。
取来了披风,为她披上,“起来吧,地上凉。若是你不想走,我背你回榻上,好不好?”
兰泽泪眼看向陪着自己蹲坐在门口石阶上的他,不自禁拥抱住他,“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是我,还不够好,不够让你放心。不然你也不会伤害自己,以后你不想便是不想”摸摸她头,整理鬓边碎发,“别伤害自己,我会更心疼。”
她吻上他,冲动而热切。
他回应着她,却红了眼眶。
兰泽温柔至极,“怎么啦?”
“泽儿,我好难受,我不知哪个你才是真的?刚才还……你若真的不想,和我说就是,我可以静静地陪着你,或者你睡床,我卧榻,如此你便可不再吃药了,好不好?”
兰泽从身侧钻进他怀里,先吻他唇瓣,
“泽儿?”
依次是唇角、耳后、脖颈、额头、眉目,舌尖。
“我……”泪珠滴落,“我好不容易劝好自己,千言万语却抵不过你。”
兰泽闭眼吮吸他唇舌,“我以为你会生气,会和我发脾气的。”
“我有吗?就算我会,你告诉我不可以吗?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呢?万一身体被弄垮可怎么好?就算我可以请人医治可受苦受疼的还是你,我替不了你呀。”
听到他说这些,兰泽忍不住再次靠近亲吻。
“不要。”
瞧见她失落模样,陆修远又气又心疼,“若你还要喝药,我宁可不要。”
她笑了下,跨坐他身,舌尖共舞。
他欲拒还迎,纠结着、挣扎着。
一番耳鬓厮磨后,她咬耳呢喃,“我没喝。”
他目光瞬间明媚,“真的?”
她点头。
“那前几日你喝的是什么?”
“母亲配的补药。你看见的,是我犹豫再三也未喝的,最后连药渣我都让竹栀扔掉了。”
“为什么不说?”
“我怕说了,你依旧不信。修远,我好欢喜你不生气,好欢喜你对我的心疼、在意,好欢喜你即使知道却还在意的是我的身体,我……”
在她说完“没喝”二字后,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了,再也听不进她说的话,看着她樱红的唇,粉嫩如桃花,他便不顾一切了。
将她横抱起,竹栀和清风关上门。
透过窗的朦胧月色,亲吻白皙如玉的肌肤,取下发簪,青丝如瀑,夜色撩人心弦,眼前泛着泪光,我见犹怜的可人儿就这般在自己眼前。
覆身体被,包裹着轻盈灵动的她。
双手十指相扣,此刻他完全拥有了寤寐求之、辗转反侧的心上人。
翌日早正逢休沐,陆修远与兰泽携手共至陆母处。
两个孩子请安时,陆父陆母和兄嫂四人喜笑颜开。
“快坐。”
说着,陆母还不忘嘱咐,“近日事务繁忙,着厨房熬些鸡鸭鱼什么的,送去给朵薇和泽儿用,另外备些人参酒,给两位公子。”
周朵薇不解,“婆母,怎么还有我啊。”
陆母道,“我可不厚此薄彼的,再说了,府中只昱儿一个孩子着实太冷清”转向陆父,“你说呢?”
“就是啊,你们母亲说得对,都听话啊。”
明明只是新婚小夫妻害羞,现在轮到陆修锦和陆修远两队夫妇一起羞涩不已、脸颊红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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