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洲不看便罢,看起书来专心致志,拦都拦不住。
足足七日才肯出书房。
刚出来就到街上逛,正好碰见晏华与陆修远。
远远看见兰洲的晏华迎面而来,“这么久没见你,还以为你又被伯母关家里了呢。”
见兰洲默不作声。
晏华笑问,“不是吧,真被关了。”
“就你聪明,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好啦好啦,正想和你说件奇事呢。”
兰洲好奇。
陆修远躲远。
“还不是修远,那日我喝醉,就在你家附近,还是你领我们走的那条小路,遇见了个人美心善的姑娘,可惜了那日我喝醉,硬是想不起那姑娘长什么样子,只闻着马车内挺香的。”
“修远没定亲心中属意谁与我无关,你小子居然敢上别家姑娘的马车,是不想与我家小妹定亲了?”
“兰洲兄,我只是心中不安,找修远买醉罢了,心里本来也是抱着离你家近些,说不定能看见泽儿妹妹的。”
陆修远好奇,“这么多年,你俩没见过?”
晏华无奈,“母亲曾描述过妹妹模样,我是见过兰洲兄与兰伯父的,且在京中富有美名。再说了,你家兄弟三人都是出了名的俊俏公子,泽儿妹妹又怎会差,我怎么可能不愿意?”
“那你还买醉!”
“只是不喜父母从未问过我意思就急着定下罢了。”
兰泽道,“你不情愿随时与我提,我家妹妹也不愁没人选。”
“别呀!兰泽兄,今日好不容易遇见,我这不是想去府上小叙一下吗?”
兰洲打量着两人表情,“你俩是别有用心吧。”
从兰府大门进来,一路上晏华好奇问,“总来你小院,泽妹妹是不是离你这儿不近?不然怎么总也不见。”
正说着,兰泽听说三哥哥可以出来,特地来见。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小女儿家开朗活泼灵动的甜美声音远远传来,“三哥哥,听母亲说你能出来啦,你去街上能不能给我带本新字帖我原有的都……用完了。”进来才看见院内坐着三人。
看见外男,兰泽停下脚步,行礼为先,再侧身以对,竹栀如那天一样挡在兰泽身侧。
看见的一瞬,陆修远便沉下脸来。
已有婚约的晏华自是开心,难得看见母亲夸赞多年的未婚妻。何况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美好。
晏华忍不住开口,“是泽儿妹妹吧?”
“无事,都是你三哥哥我的好友。”
兰泽转身相对。
兰洲继续介绍,“这是晏华,那位是陆国公家的二公子,修远兄。”
“晏二公子、陆二公子好”。
“泽儿妹妹,不必见外,就……喊我华哥哥吧。”
兰泽看向哥哥,兰洲点头表示同意。
兰泽回眸,对视的那刻,晏华的心都被融化了,眼神更是陷在兰泽身上,难以自拔。
“华哥哥有礼,陆二哥哥有礼。”
兰洲想起妹妹刚才说的,“你刚说要什么字帖?”
“你这几日不出门,大哥、二哥我又不敢去打扰,想着三哥哥出去的话买上本字帖回来,方便练练。”
“你会的字体已然比我多了,怎么还要练。”
“我会的只是最普通的,想多看看别的,你买不买嘛?”
“一副字帖而已,你喜欢我便仔细挑来,你寻着喜欢的拿去练着就是了,还要别的吗?”
“滴酥、凉糕还有……”
兰洲默契开口,“椒盐小麻花和……”
四兄妹一道开口“冰糖葫芦。”
“大哥、二哥?”
兰渊轻刮兰泽鼻尖,“就知道跟你三哥说。”
兰瀚也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大哥与你不亲近呢。”
“谁说的,二位哥哥在书房苦读,我怎好打扰。”
兰洲问,“三哥难道就不是了吗?”
“是啊,不过你和大哥二哥不一样嘛,平日也不怎么用功。”
“我那是天赋异禀好嘛。”
“哦,所以才委托与你嘛。”
兰洲傲娇,“那有没有专属我的福报?”
“喏~给你的”兰洲正炫耀时,兰泽又拿出了另两个荷包送给大哥和二哥,“你们的,父亲母亲的我晨起就送了。”
兰洲看了看自己的,又看了看哥哥们的,“怎么大哥二哥都是兰草,偏我是梅花啊。”
“父亲母亲是竹,两位哥哥是兰草,你和我是梅花啊。”
“三哥不喜欢的话我改日做好了再给你送来。”
正要拿走却被兰洲系上,笑着说,“父亲母亲一样,两位哥哥一样,我与你一样,公平、公平的。”
两位哥哥也被逗笑。
兰渊问,“临近节日,街上人多了不少,你近来且在家中。”
“好。”
……
两位哥哥走在前面,陆修远跟着。
晏华拉着兰洲故意落在后面。
“你怎么从未告诉我泽儿是如此的?”眼中闪着光,即使强装镇定,言语也透露出晏华的兴奋不已。
兰洲明知故问,“如此什么?”
“明艳动人。”
兰洲笑问,“不藏着,怎么防着别人动我家妹妹的心思。”
晏华又好气又好笑,更庆幸。
忍不住的笑意涌上嘴角。
而一直魂牵梦萦的人,此刻的心冰凉渗骨。
偏晏华还未察觉,还不忘跑去跟陆修远分享,“我知道她是极好的,可从未想到她居然这样好。以为是个冷冰冰的女孩,哪里想到如此开朗大方。真是好极了,修远,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千万倍。”
“嗯,的确极好。”
“是吧,连你也这么觉得,待会儿我一定多问问三位哥哥她的喜好,多多买些她喜欢的,给她带去。”
……
回来,兰泽看着这么多东西。
“怎么……多了这么多?”
三位哥哥相视一笑,晏华说,“不知道你喜欢些什么,挑了些来,若没有喜欢的,你告诉我,我去买来。”
这番殷勤,兰泽笑着说,“已经够齐全了。”
眼见着布料、胭脂水粉、笔墨纸砚、各种字帖、点心,甚至于发钗、簪子,看得出都是他用心挑选的。
本来在两位哥哥示意下兰洲是催促着两人离开的,奈何晏华不肯离开,还说也给兰泽母亲买了礼物。
还说不常来看望伯母带些礼物也是应当的。
这些举动早传进兰泽母亲,许琴君耳里。
兰淼和许琴君想着日后女婿钟情于女儿,自是开心,便留下他们用晚膳了。
膳厅里,大家围坐一桌,晏华先是以晚辈身份向着兰淼、许琴君敬酒,再又以倾佩之名向兰渊、兰瀚敬酒,再以友人之名敬向兰洲。
一番下来,已然红了脸颊,好在意识清醒。
用过后在父亲兰淼和母亲许琴君授意下,给兰洲和陆修远套了马车,送二人回去。
进车里,闻到熟悉的味道,感受近乎一致,看向陆修远时他躲闪的目光,喝醉的晏华心中已然明白陆修远今日情绪低落的缘由了。
先到晏府,短暂寒暄,晏华由下人搀扶回去。
车内只余兰洲和陆修远两人。
他看出晏华已经知道,更不想隐瞒兰洲。
“八日前,我与晏华买醉,回家路上遇见令妹。”
结合今早晏华说得,兰洲已经想到。
陆修远也不再将话说破,“那日也是这辆马车,这样的沉香。”
兰洲缄默。
临下车前感概“早一日知晓,也是好的。”
兰洲喊住即将开车门的他。
“他知道,是吗?”
“那日他醉了,不过上车时候,感觉应是一样的。”
此后,三人默契的不再提起。
晏华比往日来的更频繁。
两家父母自然是开心的。
只是还未行定亲礼,两人至多在两家父母相聚时才得以见面。
一月后——
“祖母!”
兰老爷子站在旁边,“我们家泽儿眼中只有她祖母,是不喜我这个祖父咯。”
“谁说得,我也要抱抱祖父呢,想你们来一定舟车劳顿,我特地准备了艾叶水让祖父祖母好好疏松疏松筋骨呢。”
翌日早便是中秋。
一家人早早焚香沐浴,前去庙会。
一路说说笑笑,下马车兰泽都未注意晏家也来了。
等到祖母问,“你母亲旁边的,是她的手帕交吗?”
兰泽才看见,“是啊,晏家伯母。”
“她家两个儿子都很好,小时候常来咱们家里玩的,渊儿和她家长子还是好友呢。”
“我怎么没听哥哥提起过?”
“说来她家长子也是个难得人才,只可惜婚后遇到了现在妻,这么多年来,除了嫡出长子次女外,妾室无所出,早在几年前是有个庶长子的,只可惜失足落水了,几年后那孩子的母亲也去了,也许是与那青梅竹马的妾室情深,自那孩子离世后他身体便大不如前了。”
“哥哥每月去看的友人,是他?”
“许是吧,看着这孩子也没往日那般英气了。”
正上台阶,兰泽扶着祖母却未注意自己脚下的青苔,差点滑倒。
好在晏华眼疾手快,扶住兰泽。
“小心脚下。”
两家父母回头,看到晏华如此细心体贴,好不欣慰。
晏华母亲拍了拍兰泽母亲的手,“我瞧着两个孩子是有情谊的,要不早些定了吧。”
“你就稍微满足满足我这个母亲的私心,也不多,只向你再要一年。”
“好好好,不过订亲总是可以的吧,也让我家华儿光明正大地登门不是?”
兰泽母亲笑着,“待她哥哥们发榜后可好?”
“行,但只一点,不许变卦。”
“放心。”
说完,晏华母亲走到兰泽跟前,“照顾好泽儿。”
“伯母,不必麻烦华哥哥,我……”
“怎是麻烦,你这哥哥可是乐意之至呢。”
“母亲。”
兰泽母亲也过来,对着兰泽祖母说,“母亲,我与您一道吧。”
祖母也看出晏华对待兰泽的心意,成全儿媳心意同时也愿给孙女与晏华独处的机会,欣喜应道,“好”。
并肩而行,陆修远迎面而来。
“修远?”晏华问,“已逛完了?怎么来得如此早?”
“家人还在,我出来透透气。”
“我们才来,先进去了。”
“今日人多,我带你们走小路去吧。”
“节日嘛,不就图的着番热闹。”
“也是,那你们去吧。”
“好。”
虽然和晏华对话,可陆修远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往兰泽那看。
兰洲看见,转身过来。
“泽儿,前面人多,三哥带你去。”
晏华赶忙跟上。
奈何人却多得出奇,明明紧跟着兰洲,却在不知不觉中被冲散,也许下了多日的雨,早上难得停了,到了却有那么大的雾,大到几步之遥就看不见人。
看不见时被人拉着疏远了人群。
“陆二公子?怎么是你?”
从她眼中,意外大过惊喜,虽然告诉自己死心,可见晏家和兰泽迟迟未定,心中便难以放下。
何况连续一月魂牵梦萦的人就在眼前,本来跟着他们的陆修远只是想满足自己看见她,哪怕只是远远看着,哪怕只是再多看一眼也好。
看见她与兰洲、晏华走散,陆修远不禁庆幸,想都未想就拉着她,往刚才说的那条小路走去,一路她也未说什么,直到停下,直到看见她那意外大过喜悦的眼神,忍不住问,“怎么这样见外?”
“在家自是随着哥哥称呼的,在外这般称呼对陆二公子更好些。”
而陆修远心里却想着:你是想告诉我,我只是你哥哥的朋友,是吗?
他的眼神如此悲情。
对上的却是她如此柔情的目光。
“泽儿,在外不必避嫌,我是你哥哥的朋友,怎样都是。”
“陆二哥哥好,谢谢了。”
“哪里,是我、还欠你一声谢谢。”
兰泽当然知道,“都是自家人。”
“自家?”
“是啊,你是我三哥哥的朋友嘛。”
“嗯。”
看着她面向自己的笑容。
陆修远真的只想再多停留一会儿,哪怕只多一会儿的时间。
谁知远远传来兰洲和晏华寻兰泽的声音。
“泽儿……”
……
“在这儿呢。”
“刚才人多,走着走着就走散了,怪我,该拉住你的”生怕兰泽被撞到,检查着妹妹是否受伤。
“没事儿,多亏陆二哥哥找到我。”
晏华疑问,“找到?”
“是啊。”
……
自此后,一路,晏华都寸步不离。
三家母亲见面,陆修远才知道自家母亲也与兰泽母亲相识。
仔细询问才知,原来三家母亲待字闺中时常相互来往,只是兰泽母亲与晏华母亲家世相当且为邻里,往来自然更多些。
陆修远母亲笑道,“你知道吗?我还曾问过你,知不知道她家幼女泽儿,你说你听说过的,只是那时候你说,什么才女,无非是相貌平平,你要娶的是那才貌双全的女子,我本想给你说亲,不过她与晏华更相配些。”
“您……当时说的人是她?”
“是啊,只可惜我未见过那孩子,否则也不会随便就听信你说的了。”
夜晚,久不能寐的陆修远想起那天自己与晏华坐在一起。
晏华提及母亲给他介绍兰家幼女是个极富盛名的才女,恰巧母亲也提起这女子。
这句话是晏华当时打趣的。
而自己只是无心,借用来搪塞家中的说辞。
书房里陆修远不禁一遍遍想起当初母亲提及时自己的神情,再想到自己见到兰泽的三次情景,感叹自己“可真是个笑话。”
“二公子怎么这么说?”
“书砚啊,我属意女子是母亲曾想介绍的,可如今她家中已有属意之人了。年后或许就要许配给那人了。”
“家中?那女子只要没被订亲也未必不能啊。”
陆修远想了想,笑了。
夜晚跑去找母亲。
“这孩子,怎么回事啊。”
陆母则说,“远儿想来稳重自持,能让他如此着急,定是有原因的。”
开门,他跪下,“母亲,我心中有一人,想求母亲成全。”
“这孩子你怎么……”
陆母制止国公,“你先容他说完。”
“母亲,我想求娶兰家幼女,兰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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